最近常青像瘋瞭一樣的掐我,確切地說,是除瞭數學老師,所有的老師都瘋瞭一樣的對待我,因為這次全市統考我隻答瞭數學卷子。
統考那天我本來是乖乖去赴考的,第一科考的就是數學,行雲流水一般答完卷子之後,翻來覆去的看瞭半個多小時,也沒有找到可以假裝能丟掉一分的地方,頓時心裡壓力又變得特別大。我坐在考場上默默的埋怨自己,這麼考下去萬一又是第一怎麼辦?難道還沒被各班學霸觀賞夠嘛?拖著我這多愁多病的身堅持考到最後到底是為瞭證明什麼?
當時我大病初愈,答完一科已經覺得自己四肢酸軟,嬌弱無力。想來想去,我決定後面的科目就不考瞭,這樣就算數學得瞭滿分,年級總榜的前幾頁也看不見我,相信時間久瞭,各班級的學霸們自然會把我忘瞭。
打定主意,我就交瞭卷子,悄無聲息的又逃瞭兩天的學。
成績出來之後,所有老師還有我爸媽都驚呆瞭,跟我料想的一樣,數學單科滿分,其他科目均為零分,所以我的總成績就是數學單科成績——全班倒數一,連我們班萬年“老末”王東東都把我給超瞭,看到大榜的時候,王冬冬沖到我面前,眼含熱淚,飽含深情的拍著我的肩膀,說:“尹策,真仗義!”
我對這個考試結果有充分的心理準備,想想自己這一趟無厘頭的穿越,第一名和倒數第一名全都考過瞭,也算體驗瞭一把不同的人生。
果然當倒數第一的滋味兒遠不如正數第一,我爸我媽即使知道我是因為缺考才考瞭這麼低的分,還是覺得特別受不瞭,因為走在路上遇到的熟人隻會問你女兒這回考多少分?排第幾名?還不等他們解釋我女兒這回分低是個意外,聽到答案的人就帶著一臉幸災樂禍走瞭。
我原以為不過是次普通考試,就算考個倒數第一,也隻會給我一個人帶來恥辱,至多再加上喜歡拿我跟別人傢孩子作比較的尹大壯和他媳婦兒,這都是我能預料的。
但是我沒想到我的成績竟然還深深的刺痛瞭秦燕的心,成績出來之後她每天都要拿出課前十幾分鐘的時間,帶領全班同學向我發起猛攻,翻來覆去無非說的就是班會上說過的那麼幾句話。
開總結班會那天上,秦燕站在講臺上大罵我缺乏集體榮譽感,做事沒有責任心,自私陰險沒素質,卑鄙下流厚臉皮,各種低劣的人格品性恨不得全都按在我的身上,簡直都沒邊兒瞭。我看著她那血紅的雙眼,心想你至於嗎,我考第一的時候你不是也挺難過的?
後來秦燕終於說到瞭重點,她說我將全班的平均分拉低瞭好幾分,原本我們班可以在全年級排名第一的,是我的不負責任讓大傢的努力都付諸東流……她說到這裡的時候,我腦子裡靈光一閃,無暇顧及她那混蛋的邏輯,想到九班的成績一定超過我們班瞭,頓時明白瞭她所有的瘋狂因何而來,當時我就忍不住笑瞭。
我當然知道,秦燕沒有當選副校長,但這事是歷史的必然,跟我缺考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就算這次我們班考瞭年級第一,她還是當不上副校長。秦燕這人看上去一肚子壞水,但有的時候還真傻的讓人難以相信。誰都知道九班班主任不僅自身條件突出,而且她老公的條件更突出——人傢是新任的教育局副局長!兩口子珠聯璧合,什麼時候輪到秦燕想入非非瞭,就算我不是2014年穿回來的,我都知道秦燕沒戲,偏偏就秦燕自己不知道輕重。
自從九班班主任上任之後,秦燕竟然把所有的絕望都轉化到我身上,每次她看我時我都能感覺的到她牙齒的交戰,眼神裡的惡毒簡直都要噴射出來。
其實秦燕真正毒起來的時候,反而不會天天在課堂上損我,她會假裝不動聲色,然後用特別幼稚的方法來折磨我。比如每當張大喇叭要求各班派人去打掃公共區域衛生的時候,秦燕就淡淡的說一句:“尹策去”,每當學校組織各種不正經的活動要人的時候,秦燕還是會淡淡地說一句:“尹策去”,反正所有沒人喜歡幹的爛事,到瞭秦燕那裡都是一句話:“尹策去”,實在沒什麼事情需要我去的時候,她還是會努力在課前給我找點跟學習無關的事幹,就連去她辦公室好好策劃一下新年聯歡會這麼奇葩的任務都能想出來,我也算服瞭她。
對於她那些無聊的把戲,我倒是始終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因為上不上課對我來說本來就無所謂,可我的態度讓她的報復心遠遠得不到滿足,我知道隻要我沒有在她面前痛哭流涕長跪不起,她心中熊熊的怒火就不會平息,她還在等待一個能將我一擊斃命的機會。
倒黴的是,這個機會很快就來瞭。
那天是英語課。常青講解完課文,就讓同學們自己大聲朗讀,她自己卻無聲無息的踱到我的身邊。我當時正在專心致志的削鉛筆,隻覺得胳膊上驟然一陣劇痛,我十分不解的抬頭看著常青——難道削鉛筆也不行啊?
常青狠叨叨的問我:“這會兒削鉛筆,你早幹什麼去瞭?別人都用自動的,就你特殊,就你特殊!”
常青又開始很有節奏的說一句,掐一下,我抱頭趴在桌上,咬牙忍受著常青非人的蹂躪,可是還沒掐幾下,她的動作竟然停瞭,班級裡朗讀的聲音也停瞭下來,我好奇抬頭張望,教室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站瞭個穿著民警制服的胖子。
那個胖子不等人傢開口,就自己走進教室,站到講臺上。他跟大傢介紹說自己是分管這一區域的派出所民警,他們最近接到一起故意傷人的報案,經過一段時間的偵查,現在鎖定兇手就在我們學校,最近幾天受害者一直正在全校挨個班查找指認,今天輪到我們班,希望大傢配合一下。
胖民警說完話就沖著教室門外喊,進來吧!隨後一個黃毛瘦子嘚嘚瑟瑟的走瞭進來,我原本還看好戲似的去看那個瘦子,等我看清那張臉的時候,心裡咯噔一下,整個人像掉進瞭冰窟窿,手腳僵硬頭皮發麻,我心想這回完瞭。
還以為事情過去瞭一個多月,已經沒事瞭呢,沒想到那個該死的偷車賊,還真的報瞭警!我心裡盤算,那天我跟何其健是逃課出去的,何其健又是無故打人,追究起來沒好,這會兒必須得想個辦法逃出去。
我假裝不動聲色,將眼神瞟向前桌的何其健,何其健這時候也已經意識到處境危險,他慢慢趴到桌上,把頭藏在臂彎裡,轉過來看著我。四目相對的一刻我就知道,雖然表面上我們兩人都在假裝鎮定,但心裡已經有無數隻草泥馬在奔騰瞭。
那偷車賊不等民警發話就開始認認真真的巡視,一桌一桌看過去,不肯放過每一張臉。看他那副陰險得意的嘴臉,想來何其健給他的傷痛已經好徹底瞭,這多少讓我的心松瞭一松。
我跟何其健坐的位置是教室後排,離門最遠的角落,雖然那偷車賊看過來還需要點時間,但這教室毫無藏身的可能,他發現我們也是早晚的事,眼看著仇傢分分鐘找上門來,這會兒我可算知道什麼叫恨不得有個地縫鉆進去瞭。
我腦子飛轉,想著一切跑出去的可能,可那個那胖民警就守在教室門口,如果這個時候從他眼皮子底下跑出教室,恐怕跟站出來認罪也沒什麼區別。何其健還是保持那個姿勢,一直回頭跟我對視,我看著他桌堂裡的紅色墨水,心想賭上一把吧!
何其健順著我的目光,也看到瞭自己的紅墨水,他一隻手握住那瓶墨水,用口型跟我說“你先走……”,我暗恨他婆婆媽媽,在本子上寫道:“又不是我打的人,我怕什麼,你先走”,寫完字我把本子豎起來給他看,他看著我的本子猶豫不決,我氣的使勁踹他的凳子,心裡暗罵這個耽誤事的傢夥,眼看那偷車子的就要找過來瞭,到時候誰也跑不瞭!
我連踹瞭何其健凳子腿數腳,他終於下瞭決心,趁人不備一把將紅墨水糊到自己鼻子上。紅墨水顏色逼真,從指縫中滲出來,還真有點驚悚,我看著他血乎刺啦的臉,扯著嗓子跟常青驚叫:“常老師,何其健鼻子出血啦。”
何其健反應迅速,我剛喊出這一句,他已經捂著臉,仰著頭,朝教室後門沖瞭出去。
我這一喊,瞬間就吸引瞭所有的註意力,大傢把目光都投向瞭我。好在何其健速度夠快,還沒等那偷車賊轉過身來,他已經躥出瞭教室。
守在前門那個胖民警看著沖向外面的何其健,非常懷疑的朝他喊:“哎——”,他一個“哎”字還沒喊完,就被教室裡那個興奮激動的偷車賊給打斷瞭,那偷車賊跑到民警身邊,一手抓著民警的胳膊,一手指著角落裡大喊大叫的我說:“二舅!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