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的降臨,於城市裡的人們而言是沒有差別的,頂多就是把窗簾拉開,空氣清新一點點而已。或者脫下偽裝瞭一天的衣冠楚楚不茍言笑,肆意招搖罷瞭。到處的燈火通明使人們辨不出黑暗和白日的區別,隻是多瞭些白日裡不曾釋放的放縱和恣意。“鼎湖”門口,一輛黑色福特緩緩滑進夜幕,向著東北方向招搖艷麗的霓虹燈駛去。
後街的正式名字叫禾豐路,因為這裡的氣氛和名字完全不搭,所以人們給瞭它一個更接地氣也更能說明它罪惡的名字。這裡聚集著整座城裡最大的酒吧,迪廳,夜總會,城裡的治安問題有一半都發生在這裡,名聲自然不會好到哪裡去。千期月現在都沒想通為什麼葉帆會在這裡開酒吧,開的還是個和這裡其他地方比起來有點小清新味道的酒吧。能和自傢哥哥玩在一起的人,性格總有些奇葩。
千期月坐在副駕駛位上,一邊打量著正在開車面無表情的穆逸,一邊猜測著什麼。穆逸被她看得有些害羞,輕咳一聲問道:“你怎麼瞭?”千期月本來還在出神,被他這麼一咳,倒回轉瞭心思。坐正身子,她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葉帆。”不出意外的,她看到執行長穩穩握著方向盤的手,微不可察的抖瞭抖。
她抿嘴,繼續跟那邊的葉帆說他們馬上就過來,要他做好接駕的準備。葉帆那邊也隻是愣瞭一下就反問道:“你不是不喜歡酒吧的嗎?過來幹嘛?”千期月聳聳肩:“你當我想啊。要不是你傢穆逸害羞瞭我犯得著走這一遭麼,我還想早點睡覺來著。”葉帆聽瞭“穆逸”兩個字,瞬間就來瞭精神。可是千期月沒給他多問話的機會,報瞭自己所在的方位之後果斷掛掉瞭電話。
穆逸眼睛直視前方:“我最近是不是讓你太閑瞭啊?”千期月摸摸鼻子,想起辦公桌上的一堆文件,聲音有些發虛:“不是不是,最近可忙瞭,可忙可忙的。”穆逸聽瞭她的話,一路上再也不開口,隻是沒事的時候甩她幾個眼刀,千期月聳肩,完全不放在心上。
下瞭車,一股特有的腐敗的味道充斥著鼻腔。各種層次的酒的味道,各種濃鬱的化妝品的味道,混著時不時走過的女人聲帶發出的似乎掐得出水的聲音,聽得千期月秀眉緊蹙:果然不該來這種地方。面對這形形**,燈紅酒綠的場景,千期月臉色越來越難看。穆逸察覺出她的異樣,加快腳步道:“我們快走吧。”後街是條步行街,充其量能過摩托車,而且這裡,的確不適合轎車通過,會擾民。於是他們隻能步行,隻能在不時跑過的摩托車和重機車之間躲著經過的人流。
葉帆的店開在後街的中間,能在這種地方找到這個不算差的位置已經很是不易瞭,虧得他把這裡打理得還算不錯,也算是小有規模。等到他們好不容易到瞭目的地的時候,葉帆已經笑得春光燦爛的等在門口瞭。一身的休閑服襯得他英氣無比,剛硬的線條和高挺的鼻梁顯示出面前這人的驕傲。葉帆見瞭穆逸,眼裡都快射出瞭光,自然而然的就忽略瞭還站在他身邊的千期月。
看著葉帆和穆逸相擁,完全沒有要招呼她的意思,她也隻是眨眨眼,抬腳進瞭這傢名為“暗火”的酒吧。這裡是“暗火”的總店,分店在其他地方都有,隻不過其他地方賣咖啡,這裡賣酒而已。站在櫃臺的酒保看見一臉面癱的千期月走進來,小小鞠個躬道:“歡迎光臨”千期月點頭後熟門熟路的進瞭裡間的包廂。
“蓮堂”,既是包廂的名字,也是包房公主的名字。走進去的時候,裡面已經是有幾個人瞭。葉梨,葉帆的妹妹,統管“暗火”的人員分配;顧岸,葉帆好友;紀婭茹,千期月哥哥的朋友。千期月的哥哥千遙遠在德國,回國還要好幾個月,紀婭茹小的時候和哥哥一起玩過,一直以她未來大嫂的身份自居,她性格多變,很會“做人”,而她的性子,讓千期月很是不爽。
挑眉看瞭看包廂裡的人員構造,千期月也沒多說什麼,提退跨進去“小梨,顧岸,紀婭茹。你們怎麼來瞭?”在沙發邊坐下來,卻不見蓮堂的身影。葉梨看她有些困惑的眼神,笑道:“蓮堂去拿酒瞭,我哥說你難得來一趟今晚要不醉不歸。”說完還俏皮的沖她眨眨眼。千期月扶額,心裡暗嘆真的不該來這裡的。
寒暄一陣,葉帆也摟著穆逸的腰進來瞭。看著穆逸臉上的紅暈,千期月隻能嘆氣:執行長居然這麼就屈服瞭,果然不用指望他反攻瞭。到底是葉帆手下的人,蓮堂來的很快,她身體輕盈,兩手空空,後面跟瞭兩個大漢,人手兩箱酒!千期月見這陣仗,一時有進瞭狼窩的感覺。
既然上瞭酒,不喝肯定不對。千期月抱著這樣的想法喝瞭兩聽應應景就再也不肯喝瞭。大傢也沒勉強她,倒是招呼著她一起去灌穆逸的酒。穆逸酒量不是很好,但葉帆就不一樣瞭,在座這些人裡可沒人見他喝醉過。秉著“一定要撂倒一個”的原則,灌酒大賽繼續開打。
趁著眾人去倒酒的空隙,葉帆臉不紅氣不喘的摟緊懷裡已經睡熟過去的穆逸,轉過頭對著千期月說:“去看看賬吧,不然等會你就走不瞭瞭。”千期月斜靠在沙發上,慵懶的問道:你倆又怎麼瞭?他今天火氣可是不小誒。”葉帆失笑,搖頭道:“昨晚他跟我說要我陪他回傢一趟,我這最近出瞭事,走不開你也知道。然後……他就生氣瞭。”
千期月自然知道他為什麼走不開:最近後街不太平,挑事的人比之前多瞭好幾倍不止,憑他對這間店的責任,他走得開才有鬼。千期月看著眼前這倆大老爺們明目張膽的抱在一起,葉帆還心安理得的吃人傢豆腐,占人傢便宜。想著他們也不容易。身為同性戀,他們已經過得很艱難瞭,沒必要連最基本的訴求都得不到滿足。見傢長這種事,一定是經過瞭慎重考慮的,就這麼辜負瞭實在是可惜。
“你們要去多久?”千期月搖頭嘆氣,問道。本來她在“暗火”也有股份,管理好這裡她當然也是義不容辭,再者說,葉帆和穆逸一路走來有多辛苦她也是一路見證瞭的,畢竟他們是她介紹認識的。“大概半個月的樣子。穆逸的傢離咱們A城不遠,一來一回也要不瞭多少時間,而且穆逸後天出差要去的地方也是那裡。”千期月點頭:“那我知道瞭。半個月……如果你放心的話,我這邊應該是沒問題的。”
葉帆沖她點頭,又說:“我走之前會跟店裡的人說清楚的,葉梨也在,想必不會有什麼麻煩的。”千期月想起葉梨一個女子勇鬥四個壯漢並把對方打骨折的彪悍戰績,腦門上飄下三根黑線,點頭出去查賬瞭。
看著一身職業裝的千期月消失在門口,一直窩在葉帆懷裡的穆逸睜開眼睛,有些擔心的說:“把她一個人留在‘暗火’真的大丈夫嗎?再過幾天整個後街都會陷入混戰中的。”葉帆低頭,吻住懷裡因為酒精的作用而臉色緋紅的愛人,一雙桃花眼彎彎,勾唇笑起來:“這架要是不打起來,我們怎麼可能有機會在她身邊放人?”
穆逸不答話,葉帆把他抱得更緊,耳鬢廝磨間輕聲說:“別擔心,我有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