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回憶
蓮堂。葉帆穆逸,蓮湖蓮堂,顧岸葉梨,齊義莊臣,很沒形象的各霸一方。蓮堂和葉梨坐在吧臺邊,齊義蓮湖和葉帆很大大咧咧的席地而坐,面前擺瞭一溜啤酒罐子,白色的A4紙散落在長條茶幾上,筆記本嗚嗚的作響,翻紙張的清脆嘩啦聲,葉梨蓮堂小聲窸窸窣窣的聲音,簡直就像一個高考備戰艙一般。
千期月走進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葉帆看到千期月,眼睛裡都已經快沒瞭焦距,很是疲累的樣子,旁邊的穆逸很賢惠的給他按摩著太陽穴。千期月皺眉,快步走到葉帆的電腦前,一目十行的看著那份資料,把楊嘉畫就這麼冷落在瞭一邊。
“她一直如此,你有信心她會真正喜歡上你?”千期堯看著千期月和葉帆打成一片,自然而然的融入到他們正在進行的工作裡。他餘光瞟到楊嘉畫臉上很自然連一絲尷尬之色都沒有,有的隻是無限的平和和眼睛裡的寵溺。那是一片海,盈滿瞭他知道的和不知道的情緒。
“要是連這一點都不能接受的話,我又怎麼敢愛她?”楊嘉畫完全不理會千期堯聲音裡的輕蔑,眼神看著千期月蹦噠的身影就沒有離開過。他當然知道千期月的性子,從來都不會為瞭所謂的愛情拋棄曾經出生入死的朋友,他雖然嫉妒他們,但也無可奈何。畢竟在他不在的歲月裡,是他們陪瞭她這麼多年。
“你跟我過來吧,我有事找你談談。”千期堯看瞭眼千期月,她貌似興致正濃的樣子,一會跑到這邊一會跑到那邊,完全沒有之前冷艷高貴的形象。不過也好,沒有人會在親近的人面前偽裝自己,太累且不值得。
楊嘉畫點點頭,面色平靜。隻要他想搞定千期月,那千期堯這關必須過。他之前翻過千期月的生平,也大致瞭解她身邊的人員構成,對於她的哥哥,他一直都是高度關註的。他現在都記得當時資料上白紙黑字寫的一句話:千期堯,千期月之兄,妹控。他一定要搞定他,血緣不可斷。
暗火有很多包廂,現在已經是深夜,很多包廂都被各種秀恩愛的情侶攻占瞭。千期堯到前臺問瞭問然後沖楊嘉畫攤開手聳瞭聳肩。轉身帶著他向卡座走過去。
“說吧,你的名字,傢庭背景,人際關系,對期月的感情。”千期堯坐下來,隨便點瞭瓶酒,看著楊嘉畫問道。他要把好關,他也要負責。
“我叫楊嘉畫。傢裡目前有父親和哥哥以及我三個人,母親早年因病不治去世瞭。目前是期月任職公司的總經理,之前因為救過期月做過她一段時間的司機,後來因為父親和哥哥的脅迫回瞭鼎湖。”楊嘉畫簡單交代瞭些背景,有些該說的他自然沒有隱藏,但還有些事情他什麼都沒說。
千期堯把他的話和自己曾經調查到的東西仔仔細細的推演比對瞭一下,發現有些東西對不上號,輕輕皺眉,這傢夥隱藏得還挺好,還挺值得深挖一二的。“我聽說你留學回國的時候,遭瞭車禍,之後就性情大變,是麼?”他眉眼微抬,漫不經心的語氣,眼睛裡卻是風暴戰區。
楊嘉畫的車禍很少有人知道,因為想著他剛剛回國,就遇上這事,可能是有什麼不好的兆頭,再加上當時他昏迷瞭那麼久,楊傢人照顧他都來不及,又怎麼有時間顧及那些個媒體。楊嘉畫也是剛剛回來,名氣不大,所以能夠很輕易地壓下去。
“是的,當時的車禍我昏迷瞭五天多。那五天裡我做瞭一個漫長的夢,或許你不相信,但是我想,你是期月的哥哥,有些事情不應該瞞著你。要是我連你的信任都得不到,那我以後會更困難。”他決定坦白,助攻不嫌多,多多益善。
千期堯挑眉,他就知道有內幕,能挖出來最好。知道得越多,就越好。雖然不至於說是把柄,但是也是一條後路,或者說可以借此機會從另一個角度解讀面前這個對他妹妹很有企圖的人。“說吧,你敢說我就敢信。”
“在那個夢裡,我夢見我是嘉王府多病多災的世子,夢裡的妻子和期月有同樣的名字和面容。她為瞭我做盡一切可以做的事情,最後還為瞭我殉情。夢裡的我老是拖她後腿,有的時候又會自暴自棄,但是她從來沒有放棄過我,以從沒有過的耐心和溫柔對待我,我們生活得很幸福,也很溫馨。”楊嘉畫眼神迷離,似乎真的陷進瞭那些美好夢幻的時光。
他曾經和她一起在月夜裡共剪西窗燭,兩個人美好的樣子,相互依偎著,傳遞著彼此的溫熱和心裡的柔情。
他也曾經看著她為瞭他和別人打架,和別人周旋,他就坐在輪椅上,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或勝或敗,或自己受傷或把別人踩在腳下,每次鮮血從她身體裡迸發出來,他隻能萬分心痛的看著她,盡管心如刀割卻什麼也替她做不瞭。
“雖然是一個夢但是我覺得很真實,就像我真的經歷過一樣。夢的結尾,我看著她一襲白衣,一根白練,很坦然的把自己吊死在瞭房梁上。她的表情很平和,但是眼角有一行清淚緩緩落下。我覺得很對不起夢裡的那個女子。雖然她是我的妻子,可是我卻什麼都沒有為她做過,隻一味地連累她。”他現在想起那個夢都覺得詭譎而淒美。那樣決絕的女子,那樣悲傷的結局,那樣不可逃脫的陰謀和宿命。
“你是把千期月當成夢裡那個女人的替代品瞭麼?”千期堯冷冷回他一句,面上沉靜得如同冰窖裡的千年寒冰。
因為覺得對不起夢裡的女子,再加上千期月和那個女子擁有同樣的容貌和姓名,就這兩點,造就瞭現在他對她的窮追不舍嗎?就僅僅是這麼蒼白的兩個理由就可以讓千期月成為那個人的替身嗎?不可能的,千期月的性子他明白,要是知道自己被別人當成別人的替代品,她非得剝瞭他的皮不可。
但是,現在的她怕是狠不下心的瞭。千期月長這麼大除瞭陸溪之外,就沒有見過她帶過他不認識的男孩子進暗火,現在她帶楊嘉畫進來,就像是帶一個很熟悉的人一樣。她對他,漸漸的在上心瞭。要是她真的知道瞭這一點,不知道會暴走成什麼樣子。
陸溪是前車之鑒,他不想再來一個後事之師。就這麼簡單。當初陸溪的事情剛剛發生的時候,千期月已經是瀕臨崩潰瞭。沒理由讓她每次敞開心扉都被傷害。身為哥哥,他也想她有個好歸宿,若是沒有,他養她一輩子也不介意。她不能再受到傷害,尤其是情傷。她會受不瞭的。
楊嘉畫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在千期堯提起之前,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是把千期月當成瞭夢裡的那個人。隻是,那個不是夢,是上一世發生的事情罷瞭。關於上一世的記憶突然回來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但是,現在的問題,似乎已經偏離瞭應該的軌道,變得越來越危險瞭。
“不是的,我沒有。我隻是……”楊嘉畫突然說不下去瞭,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真正的想法是什麼瞭。要說他沒有這種想法,可是從查到千期月的消息直到現在,他的一言一行都不像是追求人應該做的事,急躁不說,他的想法也不對。他對有關她的很多事,第一反應都是後悔,後悔自己沒有早點遇到她,後悔自己又讓她受到瞭傷害。又?!自己這是在想什麼?
千期堯看著眼神突然呆滯的楊嘉畫,以他的聰明才智,自然是知道他現在也很混亂。可是這種事情不能冷靜之後再處理。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他也不想再解釋再多瞭,斷得越快,對他傢期月就越好。
“行瞭。你不用跟我解釋,也不用再說什麼瞭。你配不上期月,滾吧,不要再讓我見到你。”千期堯站起身來,提起還沒有喝完的酒瓶,抬手一掃,楊嘉畫面前的酒杯也應聲落地,砸在鋪瞭地毯的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不是的,你聽我說……”“小白,叫人過來把他丟出去。”楊嘉畫有些急瞭,想再解釋一番,卻被千期堯的聲音打斷,直接喚來酒保,帶著人把他丟出去瞭。
今天是月圓之夜,他卻被人狠狠地丟在地上。就那麼直挺挺的倒在空無一人,萬籟俱寂的街道上,後背的疼痛慢慢的消散瞭,寒意一點點從下往上,侵入骨髓。看著漆黑夜空上的明亮月亮,不知道嫦娥在偌大的廣寒宮裡是不是也在思念她的後羿哥哥。剛剛千期堯的問題是真的殺瞭他個措手不及。
追瞭她這麼久,念瞭她這麼久,他真正想著的,到底是千期月,還是洛期月?
“啊咧?哥你怎麼一個人回來瞭,楊嘉畫呢?”千期堯剛剛走進蓮堂,就迎來瞭千期月驚訝的語氣。她雖然和大傢打成一片,但是也沒有忽略千期堯把楊嘉畫拉出去的動作。現在千期堯倒是回來瞭,楊嘉畫去哪瞭?是先走瞭麼?
葉帆他們剛好在比賽誰能把一袋小月餅拼得充滿創意,聽見千期月的聲音,都齊齊望向門口,葉帆沖他一笑:“過來啊。”千期堯慢慢走進來,周身的氣場和今天中秋的喜慶氛圍完全不搭,走到千期月面前,千期堯說:
“期月,聽話,不要跟他往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