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噩耗襲來
並沒有等到第二天,楊嘉畫辦公室的燈十一點四十八分的時候熄滅瞭一次,但是在凌晨三點又開瞭,一個人從頭到腳穿得跟天使一樣的白,抱著一捧處在半開不凋狀態的花慢慢走進來,他身後是兩個黑衣人抬著一張擔架,白色亮晃晃的,在日光燈的映襯下顯得尤其刺眼。楊嘉畫看著血泊中的人,他曾經明亮如星辰的雙眼緊閉,他精壯纖細的身上到處是傷口,他的身邊圍著已經半幹的血,很顯眼的紅色,玫瑰一樣的熱情。空間裡血腥味因為窗子緊閉的關系一直沒有散出去,現在聞到覺得很作嘔,但是楊嘉畫面無表情。
“請你們站一會,我想跟他說些話。”楊嘉畫站在最前面,頭不回眼不眨,聲音輕輕,就像很怕吵醒正在睡覺的顧岸一樣。旁邊的兩個人表示理解,這種事情他們見得多瞭,但是他們不能在這裡待太久,這大晚上的還是有點瘆得慌,就算他們是幹這一行的還是有顧忌:“盡量快些吧,車還在下面等著。”當然沒有人敢把車停在鼎湖樓下,畢竟這是大傢工作的地方,還有那麼多媒體關註,他不想壞瞭鼎湖的聲明,所以隻能委屈點顧岸瞭。
“顧岸,很抱歉隻有我來瞭。你肯定不願意我下半輩子做牛做馬的是吧,你放心,下輩子我還做你兄弟,你說一我不說二,我為你做什麼都行。”楊嘉畫懷裡的花沒有松下來,他就那麼抱著它,半跪在顧岸面前,看著他光潔的臉上一絲皺紋都沒有,聲音很平穩,但低低的有些嗚咽,他嗓子裡頂瞭快浸透瞭水的棉花,他什麼也說不出來但也什麼都做不到。他很少有無力的時候,現在就是其一。“顧岸,你說的東西我會好好完成,對不起瞭。”楊嘉畫的手開始在顧岸已經涼透瞭的身體上遊移,那個含情脈脈的樣子看得在邊上沒事幹的兩個人臉色都是一變,他們不是遇到什麼變態瞭吧?這摸法,嘖嘖嘖,真是一寸都不放過啊。
就在旁觀二人組但心自己的節操和眼睛的時候,楊嘉畫終於停瞭手,從他敞開的懷裡摸出一個銀色的小東西,他面上都放松瞭。看著他胸上的血洞,他眼睛閃瞭閃,然後站直身體,二人組相互望一眼,然後利落的放平擔架,把顧岸還柔軟的身體放上去,正常的情況下,人死之後1~3小時開始屍僵,6~8小時波及全身,現在距離顧岸的死也就才死個多小時,他的身體僵瞭一半,或許跟他失血過多有關系。楊嘉畫送著這兩個人下樓,一路跟到瞭殯儀館。殯儀館在城郊,這一路過去要花點時間,等安排好一切從殯儀館出來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後瞭。天之將曉。冬天的天色亮得比較晚。
楊嘉畫也懶得回去瞭,直接打瞭車去公司,公司現在沒有人,他之前請瞭人打掃他辦公室的血跡,他們去殯儀館之後那群人就上來,都是閆一從天火調過來的人,可靠程度還是挺高的,也不用但心他們泄密。計劃很周詳,但是用錯瞭地方,最後也沒有真正保住顧岸的性命,還是隻能看著他去送死。馬後炮而已,一點用也沒有。
進去瞭之後,看著和往常一樣清潔的房間,那群人果然很靠得住,幾個小時看到的都好像夢境一樣,沒有根據也不真實,他還可以繼續騙自己顧岸沒有來,還在傢裡好好的活著,但是仔細看看,桌子邊上還是有點血跡,很細小的血珠子,他們沒看到也正常。這點點滴滴的紅色,異常鮮明的提示著他,顧岸還是去瞭,Neverbeback。
他揉揉泛酸的眼睛,從茶水間提瞭點水。他不能把這些東西留在這裡,一是不好看,更重要的是他不敢陪瞭自己十多年,一直以自己為中心的,最近的兄弟的血就在身邊,他會越來越難過。
天色一點點明朗起來,街道上交通也開始擁擠起來,匆匆的嘈雜裡楊嘉畫一個人半跪在地板上,用力的擦著那部分桌子,心裡很平靜,臉上也是平靜,他還是那個鼎湖總經理,他還是要面對那些事情殺伐決斷,還是要和那群人爭強奪利,生活還是要過下去,失去什麼都不可惜,隻要自己還活著,這生命的循環就不會終止,很正常,這就是生活。就算遍體鱗傷也要好好活下去。
貧乏而缺少精彩的一天,千期月走瞭之後楊嘉畫就在她的辦公室辦公,昨晚上顧岸在的地方是他自己的辦公室,至少對千期月的影響少點。現在他站在這裡也不會對千期月的整體形象怎麼樣。楊嘉畫頹廢的在辦公室坐瞭一天,柳姣進進出出好幾次都沒有見到他動一動身體,文件整整齊齊的碼在他的右手邊,除瞭眼睛沒有焦距之外,他和平常並無二致,柳姣也不問,靜靜的處理事情,遇到不能自己解決的就直接去找楊嘉禎,楊嘉畫今天是廢瞭,她看到他的時候能清楚的認出他心裡的傷痛,一個獅子藏在他心裡,熾熱的黃金瞳展開,燒灼他身邊每一寸土地。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楊嘉畫最後一個離開公司的,他又去瞭自己的辦公室,那裡的每一寸都有顧岸的味道,每一個地方都有顧岸的痕跡,身體裡有什麼被堵住瞭,他想哭也哭不出來。抬起手臂,他狠狠咬下一個牙印,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摸出手機給千期月打電話:“期月,你在哪裡?我過來找你,要是葉梨在你身邊的話,先留下她,我有事要跟她說。”這個時候他要是沒有計劃錯的話,不止葉梨在,就是葉帆他們也在才對,暗火現在正是人聲鼎沸的時候,缺的就是人手。
“嘉畫你怎麼瞭?聲音怎麼這麼奇怪。”千期月很奇怪,聽筒裡他的聲音太過低沉,還有點潮濕,感覺情緒不大好的樣子。楊嘉畫搖搖頭,努力拉開嘴角,扯出一個痛苦慘烈的笑,蒼白無力如紙片一樣:“沒有啊,我還好,你等著我,我馬上過來。”裝的是若無其事,千期月聽到他說馬上過來也就不再問瞭,隻是囑咐他開車的時候小心點然後就掛瞭電話。
“梨梨,今天晚點走吧,要是怕阿修等久瞭就讓他過來跟你一起等。剛剛嘉畫給我打電話說他有事找你。”千期月看著在吧臺上忙碌的葉梨,扯著嗓子嚎。今天是R楊嘉畫過來的時候不晚,千期月看到他臉上隱隱的有淚痕,眼眶周圍紅紅的,像是哭過。千期月皺起眉,惹她的男人哭?這是活膩瞭還是該死瞭?她疾步走過去,手還沒有碰到楊嘉畫就被他長手一撈,抱緊她一動也不動,千期月的骨頭已經很明顯的覺得瞭痛苦,但是她不想掙開,楊嘉畫摟著她就像摟著世界一樣,他心裡什麼都沒有瞭,那種空虛,那種落寞,千期月很心疼。
葉梨看著這兩個人,眼睛裡滿滿祝福,她身邊站著阿修,他的手搭在她的腰側,眼睛裡也是祝福,這兩個人能這樣也不錯。楊嘉畫睜開眼睛看到瞭後面一坨人,他現在不想理,抱緊千期月就不想放手。等瞭等,他終於放手,再睜眼的時候眼睛裡全都是冰雪和冷寂。千期月從後面拉起他的手,十指相扣給他力量,楊嘉畫連看都沒有看她,隻是手上收緊。
“葉梨,很對不起,我把顧岸搞丟瞭,他再也回不來瞭。”千期月有點驚詫,顧岸和他關系很好?感覺好奇怪。葉梨的身體僵瞭僵,阿修把她的身體抱緊,支撐她的身體,緩緩把她攙扶到卡座上坐下。楊嘉畫也坐過去,看著對面的葉梨葉帆,千期堯莊臣,齊義蓮湖,大部分人都在這裡,今晚的人出奇的齊,像是早就料到瞭過來參加葬禮一樣肅穆。
“顧岸死瞭。”楊嘉畫坐下來第一句就是這個。滿座的人面面相覷都不相信,然後楊嘉畫繼續說,簡單截說瞭他和顧岸的關系之後,他看著葉梨,滿目蕭然,然後遞給她一個大紅色的信封,他的手抖得厲害,篩糠一樣,所有人的眼睛都看著那張紙,上面燙金的字體寫著:禮金。葉梨顫顫巍巍的接過,淚水瞬間決堤,看著楊嘉畫輕聲呢喃,斷斷續續:“怎麼會……怎麼會這樣……他怎麼……會死的…我明明…還沒有…”阿修心疼,沒有擦她的眼淚,直接把她揉進自己懷抱,然後看著楊嘉畫眼神澄澈。楊嘉畫現在也說不出什麼,兩個人對視,悲傷如海。
千期月緊緊握著楊嘉畫的手,就算被捏痛瞭也不松手。楊嘉畫和顧岸的關系她沒有想到,但是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告訴我們,誰殺瞭他。”明明就是個幹凈清爽如鄰傢大哥哥的人,這麼突然的就沒瞭,擱誰誰不痛啊,葉梨已經說不出話來,那麼就隻有他們來問瞭。葉帆好像是早就料到瞭顧岸活不長一樣,剛剛吐出來的話出奇冷靜。
“我們都低估瞭鬼火,鬼火上面還有人可以越過鬼火直接下達命令,鬼火隻是傀儡。”楊嘉畫緩緩道出最近的調查所得,他得到的消息足夠勁爆,希望能用這場真正的戰爭為顧岸報仇,至少讓他安心,至少證明在他們的共同努力下,不管是夜梨還是暗火都好好的活著。
“鬼火的越權者貌似和雲臺的上司有關系,也就意味著我們以為的能力至上的後街可能最開始就不是我們的。我父親告訴我,越權者打算暗殺我,而且因為早年諾言的關系我不能反抗,所幸因為顧岸的身份,我沒死,但是越權者不久就會知道然後再動手。我這裡的消息就是,鬼火隻是擺設,真正的目的是暗火,鬼火之上還有掌權者,那個才是我們真正要對付的敵人。”楊嘉畫一口氣說完,然後看著沉默的眾人不說話。
葉梨還在抽噎著,悉悉窣窣的聲音在相對安靜的蓮堂裡聽起來那麼悲涼。許久,她終於抬起頭,眼睛雖然紅成瞭柿子,但是燃著熊熊烈焰,多看幾眼能把人吞進去一起燒著:“先帶我去看看他。之後……”她後半句話還沒出口,阿修抱緊她的腰肢,一隻手扯過紙巾輕輕擦在她眼周,嘴裡說著從聖經裡摘取出來的話,很仁善的罪惡,很應得的下場:“以血還血。”
暗火和顧岸接觸的時間不長沒錯,但是他也還是暗火的一份子,不管生死,他始終是暗火的一員,不管愛恨,暗火始終不能被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