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菀回傢後把事情和母親說瞭,末瞭嘆息一聲。
“我剛看見茵姐瞭,整個人都瘦瞭一大圈,錢嬸兒和萬嬸兒還說風涼話落井下石,宋姨氣壞瞭,妯娌間算是結瞭仇,以後怕是連表面上的和睦都做不到瞭。”
錢氏和萬氏婦人短見也就罷瞭,趙傢兩個男人也都跟著湊熱鬧。也不想想,都是一傢人,鬧出這樣的事兒,旁人還不是連著他們一起笑話?這時候不想著共渡難關,卻跑來雪上加霜起內訌。幸虧早分瞭傢,要不然更要有得罪受。
“阿茵心中悲苦有三,良人移情退婚,族人鄙棄不容,謠言肆意中傷。”周氏看得分明,道:“就算日後退婚的事兒解決瞭,阿茵心裡的傷,怕是也就此落下瞭。”
女兒傢臉皮薄,名聲重。
被人嫌棄這件事,趙茵怕是得記一輩子瞭。
就像曾經的她一樣,鬱鬱寡歡,自卑自閉,以至於性子越發軟弱卑怯。才會在丈夫死後,被婆母弟妹那般欺辱都不知道反抗。
季容看看母親和姐姐,沒說話。晚上姐妹倆擠在一個被窩裡,她挽著姐姐的胳膊,道:“姐姐,明年咱們真的要搬去縣城裡住嗎?”
“嗯。”
季菀眉眼溫和,“你不想搬出去嗎?”
“當然不是啦。”季容道:“其實搬去縣城,也挺好的。雖然陌生,總能慢慢習慣。姐姐,明年你就十三歲瞭,肯定會有人來咱們傢提親。村裡人…哪個都配不上你。”
“哎呀,你個小丫頭,還學會嫌貧愛富瞭?”
季菀點點她鼻子,嗔道。
“不是啦。”季容吐吐舌頭,“姐姐長得美,又聰明能幹,咱們傢日子越過越好,村裡人眼紅嫉妒的多的是。不定就有那心思不正的,想貪你的嫁妝。”
她撇撇嘴,嘟著嘴道:“就像奶奶那樣,天天惦記著娘的嫁妝,還欺負娘和咱姐弟三個。姐姐,我不是嫌貧愛富,隻是覺得,你這麼好,將來一定要配個好兒郎。”
季菀忍不住笑,“小妮子,我才十二歲,你就想著我快點嫁出去啊?我看是你恨嫁瞭吧,嗯?”
季容臉色通紅,嬌嗔道:“村裡十二三歲定親的少女可不少,我這不是為你著想嘛,你還打趣我。”
季菀臉上笑容淡瞭下來。
她想得更遠。
傢裡沒有壯丁,在村裡還有大伯傢和鄰居幫襯著。以後搬去瞭縣城,可就是獨門獨戶,無依無靠瞭。若再有些傢底,難免不會招來他人覬覦。
這也是她沒有第一時間搬走的原因之一。
“是不是因為茵姐的婚事,你才整天胡思亂想的?”
季容垂下眼,沒說話。
趙茵有父兄給她撐腰,韓傢都敢這麼欺負她。她們的父親卻已逝,又分瞭傢。等過兩年姐姐及笄出嫁瞭,若是在夫傢受瞭委屈,都沒處訴苦去。
所以她才擔心。
季菀大約能猜到她的心思,心中微暖。
“別想那麼多瞭,將來的事,誰說得準呢?”她拍拍妹妹肩膀,道:“不早瞭,睡吧。”
傢裡沒有壯勞力,母親美貌柔弱,她是傢裡的長女,很多事情都要她來擔負,掙錢隻是其中之一。也沒太多時間去關心別人傢的事。
第二天,將近半月未見的季遠回來瞭。
季菀出門瞭,周氏在院子裡喂狗,聽見苗氏的聲音響起。
“三弟?你怎麼回來瞭?”
她語氣帶著淡淡嘲諷。
“爹。”
季松蹬蹬蹬跑出來,撲到他身上。
周氏站起來,隔著一堵墻,看不見那邊的情形,隻聽得季遠道:“多謝大嫂替我照顧阿松,前段時間店裡忙走不開,今日掌櫃特意放瞭假,允我回來看看。”
苗氏沉默瞭會兒,嘆息道:“大人的恩怨,跟孩子無關,我們照顧阿松是應該的。你既然回來瞭,就多陪陪他吧。”
“嗯。”
季遠摸摸兒子的頭,猶豫瞭會兒,道:“二嫂在傢嗎?”
就隔瞭一堵墻,走兩步就能看見周氏在傢,季遠這話分明就是說給周氏聽的。
苗氏神色淡瞭下來,“阿菀出門瞭,你二嫂在傢。”
季遠點點頭,牽著兒子來瞭周氏傢,籬笆欄桿是開著的,周氏聽到聲音瞭,自然沒進去。
“二嫂。”
十幾日不見,季遠發現周氏有些變瞭,不再如以往那般卑怯,也不像以前那樣,看見誰都習慣性的低頭。神情漠然,透著一股子沉靜的溫婉。
大傢閨秀的做派,顯露無疑。
季遠有些發怔。
“三弟來找我,有事嗎?”
季容牽著弟弟出來瞭,她已經想起那日李氏把自己推倒一事,對季遠還有些遷怒,警惕的盯著他,連三叔也不叫。季珩還小,什麼事都忘得快,倒是乖乖的叫瞭聲三叔。
季遠註意到瞭侄兒侄女,兩個孩子較分傢那會兒,氣色有明顯的變化,臉蛋也不如以前那麼幹瘦蠟黃,瞧著便有精神多瞭。
想著在鎮裡聽到的那些消息,季遠目光微閃,然後看向周氏,“二嫂,過去都是我治傢不嚴,才讓萬紅做下這等糊塗事。如今她已得瞭懲罰,還望二嫂大人有大量…”
“都是過去的事瞭。”周氏語氣淡淡,“三弟不希望我計較,就莫要再提。”
季遠頓瞭頓,笑道:“二嫂寬和仁厚,我代萬紅和阿雲謝過二嫂。”
周氏沒吭聲。
“二嫂。”季遠察覺到周氏的疏離冷淡,但該說的話還是得說,“其實我今天回來,是有一事與你商議。”
周氏看他一眼,沒請他進去坐。態度很明確,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說。
季遠沒想到她會這麼不近人情,微微皺眉,隨即想起自己的目的,又緩瞭語氣,道:“我們掌櫃的想買你傢的火腿方子,你可以開個價…”
話未說完,周氏便笑瞭聲,眼神透露出一股子涼意。
苗氏有點不放心,過來看看,聽見這話,也忍不住瞭,“三弟不是糊塗瞭吧?誰傢有瞭什麼秘方不是自己藏著留給子孫後代,怎能賣給他人?三弟既然知道火腿,就應該知道你二嫂傢在賣煎餅果子,若是這火腿的方子給人學瞭去,她們還拿什麼賺錢?”
“煎餅果子又不是光靠火腿,況且…”
對上苗氏略帶嘲諷的眼神,季遠實在說不出‘反正周氏現在也不缺錢,都是一傢人,把方子讓出來也理所應當’的話。
“火腿是我發明的,三叔要談就找我談吧。”
季菀的聲音突然自門外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