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午時的時候,陸非離回來瞭。季菀很自覺的去給他寬下外袍,掛在衣架上,然後說瞭那幾個丫鬟的事兒。
“你是這褚玉苑的女主人,你安排就好瞭。”陸非離道:“我不需要丫鬟伺候,你身邊如果人手不夠,就留兩個吧,其他的隨便撥到外院去就行瞭。母親選的人,應該都是老實本分的。但如果你要放在屋子裡,還是得仔細些,別讓她們生出些不該有的念頭。”
季菀有些意外,揶揄道:“什麼叫不該有的念頭?”
陸非離看瞭她一眼,牽著她往飯廳走,“你知道我陸傢傢風,男子成婚前不可沾惹女色,否則輕者發配軍中歷練,重者逐出傢門。我的太叔公,就曾因此被逐出族譜。而那丫鬟,則被杖斃。所以安國公府的丫鬟,在這方面都很自覺。可若主子娶妻,就不一樣瞭。即便嫡子未出生不可納妾,也不免有人想攀附,說不定以後熬出頭,再生個庶子,這輩子也就有指望瞭。”
那倒也是。
尤其那種從小伺候少爺的,難免日久生情。等主子娶瞭妻,就可收為通房丫鬟。主母生下嫡子後,仗著多年情分,開臉做妾就是理所當然的事兒瞭。從丫鬟升級為姨娘,多少也算半個主子。像陸傢這樣的勛貴名門,哪怕是生個庶女,以後也是給人做正妻的。隻要別生出什麼不該有的野心,安安分分的伺候主子和主母,怎麼著也比做丫鬟強。
“我是軍旅之人,不重繁文縟節,也不喜身邊有人伺候,這麼多年也習慣瞭。你若是要挑兩個留在身邊,就先交給文嬤嬤訓練個把月,別在我跟前晃悠。通房丫鬟什麼的,我不需要。”
陸非離對自己的妻子還是瞭解幾分的,索性就與她說個明白。
“我也不會納妾。”
季菀微愕。
嫁過來瞭,她就打算和陸非離好好過。陸非離為人正派,又嚴於律己,若是對她情深,也不是不可以守著她一個人的。她繼父不就對母親一心一意麼?還有三舅舅,整治瞭許氏後,就一心守著三舅母瞭。
但她沒想到,新婚第一天,她都還沒來得及跟他好好培養感情,這傢夥就先給她承諾瞭。
季菀還真有些…受寵若驚。
她發呆的樣子實在可愛得緊,陸非離忍不住逗她,“感動瞭?可千萬別哭,我沒哄女人的經驗的。”
季菀回神,瞪他一眼。
“沒正經。”忍不住又問,“為什麼啊?你們男人不都喜歡三妻四妾享齊人之福嗎?”
她二舅舅和二舅母感情也很好,不也納瞭幾個妾?
古人從小受到的教育就不一樣。尤其大傢族,繁衍子嗣相當關鍵。族中男子,基本十五六歲都會給安排通房丫鬟教習人事。陸傢是傢風問題,成婚前必須潔身自好。可沒規定成婚後還堅守那一套規矩。
陸傢的幾個老爺,可都是有妾氏的。
“難道你希望我納妾?”
陸非離反問。
季菀搖頭,誠實道:“不希望。”
沒有一個女人願意和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陸非離眼中含笑,“那不就行瞭?陸傢男子,大多寡淡女色,尤其未來繼承人,更是從小嚴苛教育。哪怕正妻無子,可從族中過繼,冊立世子後,才允許庶子出生。我五歲的時候,父親就為我請封。作為未來國公府的繼承人,不可亂於內闈,必須嚴於律己。所以一開始,我就沒想過納妾。”
季菀心想,你爹也是嫡長子,不照樣納瞭妾。
像是看穿瞭她的心思一般,陸非離又道:“我父親隻納瞭兩個妾,其中一個是我母親懷長姐的時候主動給他納的。父親常年在北地,會帶在身邊,但也不怎麼放在心上,她跟瞭父親六七年才有瞭一個女兒。她倒是老實本分,沒有因此生出什麼野心,主動把女兒交給母親撫育。當時非煙才一歲,母親騰不出多餘的精力,就讓她自己撫育。她自知身份低,也不敢讓女兒爭,所以教養格外嚴苛,以至九妹沉默寡言,刻板迂腐。”
原來如此。
“那,另外一個呢?”
他願意和她說這些傢族私事,也就是拿她當自己人,季菀便沒有瞭顧及。
“另一個…”陸非離頓瞭頓,道:“她本是我遠房姑姑,很遠房那種,幾乎不來往。因為娘傢父兄犯瞭事兒被夫傢休棄,沒瞭依靠,祖母覺得她可憐,不忍她受從軍之苦,便讓父親給她一個妾氏的名分,給她獨立的院子,在府中榮養晚年。”
罪臣之女,普通人是保不下來的。虧得安國公是一品公爵,那女子也算和他沾親帶故,否則怕也是愛莫能助。
也就是說,陸非離那個遠房姑姑,也就是安國公名義上的妾氏。
好嘛,陸非離說這麼多,就是想證明,他承襲瞭傢學淵源,絕對對妻子忠貞不二。
“現在放心瞭?”
陸非離把她的神情看在眼裡,揶揄道。
季菀臉微紅,不甘心被他看瞭笑話,道:“那如果我生不出兒子來呢?你還不是要納妾。”
“我有親弟弟,就算你生不出兒子,我可以把爵位傳給他。也或者,可以過繼他的孩子養在你膝下,將來給你養老送終。”陸非離這話不像是開玩笑,“我們陸傢男兒一諾千金,決不食言。”
他這麼鄭重的模樣,倒讓季菀有些不好意思。
“我又沒說不相信你。”
“我知道。”陸非離眼中隱有笑意,“我說這麼多隻是想告訴你,我們陸傢子嗣興旺,你不用為瞭要給我綿延子嗣裝賢惠給我納妾。女人太大度,就不可愛瞭。”
季菀臉色又是一紅。
什麼可不可愛的,她這麼大個人瞭,又不是小孩子。
“既然你不喜歡,我就把她們安排去外院,反正我身邊已經有兩個丫鬟伺候,人太多我也不喜歡。”
貼身婢女,還是用熟瞭的舊人比較好。
陸非離道:“隻要你喜歡,怎麼安排都行,我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