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二夫人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季菀。
自打相中江沅後,她就等著江老夫人入京,好把兩人的親事定下來。卻無意中聽說,江沅的繼母邱氏,和蕭三爺後院中的邱姨娘,竟是姐妹。
餘佩心已死,餘二夫人絕對蕭、餘兩傢的恩怨也都散瞭。無論如何,餘佩心的兩個孩子,也流著餘傢的血不是?
當然,如果不是涉及女兒的婚事,她也是不會想到還有兩個侄兒侄女。
江府門楣實在太低,她不願登門,沒得降低瞭身份。蕭府不一樣,她打著看侄兒侄女的旗號過來,順理成章的就可見到邱姨娘,讓邱姨娘帶話就成。這要擱在以往,她是不會屈尊跟一個姨娘打交道的。
但想到女兒,她隻好忍瞭。
可沒想到,居然碰上瞭季菀。
說起來,兩人還有些恩怨。
當年她和餘佩心聯手做假賬貪墨蕭府中饋的事兒,還是季菀發現的。這會兒見瞭季菀,餘二夫人神情就有些不自在。可在人傢傢門口打瞭照面,她也不能無視,便扯出一個笑來,道:“原來是菀姑娘,昨日就聽說你們回京瞭,沒想到能在這兒見到。”
這話說得,好像季菀攀上陸傢就忘記瞭娘傢似的。
季菀笑笑,以前是看在蕭傢的面子上,她不跟這些人計較。如今兩府已結怨,她還顧忌什麼?
“聽說貴府老夫人病重不得下榻,我以為夫人忙著榻前伺候湯藥,沒想到能在這兒見到,真是失敬。”
餘二夫人悠的變瞭臉色。
“你--”
這時孔媽媽走出來,“菀姑娘回來瞭。”她滿面笑意,直接將餘二夫人當做空氣,“容姑娘和珩少爺早盼著瞭,快進來。”
說完仿佛才瞧見瞭餘二夫人,狀似訝異道:“餘二夫人也在?哎呦,您瞧瞧,老奴這眼神兒越發不好瞭,方才見著菀姑娘太高興,沒看見夫人,您別見怪。”
她口中這樣說著,眼裡卻沒半點歉意,“您這邊請。”
餘二夫人還未進府便接連受氣,臉色很是難看,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想拂袖離去。但女兒的終身耽誤不得,她隻好忍瞭這口氣,繃著臉進去瞭。
周氏是蕭府當傢主母,餘二夫人作為女客,自然要來見她的。但她一看周氏和季菀母女團聚的場面就礙眼,找瞭個借口領走瞭侄兒侄女。
“二舅母,您今天怎麼過來瞭?”
母親死後,蕭安越發沉穩瞭,連蕭姝仿佛都在一夜之間長大。
“外祖母的病,可好些瞭?”
方才才在門口被季菀拿餘老太太的病給懟瞭一嘴,此時侄兒的關切在餘二夫人聽起來,就有些刺耳。
“還是那個樣子。”
餘二夫人臉上閃過一瞬間的不自在,淡淡道:“大夫說,靜養即可。”
餘氏被灌毒藥的時候,蕭安和蕭姝都沒有替母求情,餘老夫人因此對兩個外孫心有芥蒂,不大願意見兩個孩子。
蕭安和蕭姝便沒再去餘府。
“哦。”
餘二夫人看她一眼,少年神情微黯,透著淡淡悲涼和孤獨。
“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餘二夫人沒將老太太的病情告訴兄妹倆,道:“你們外祖母隻是一時有心結罷瞭,遲早會原諒你們的。”
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
餘氏自己作孽,難道讓一對子女違背良心的去給自己親娘求情,無視親娘曾犯下的罪過?
餘老夫人拿女兒當寶,女兒犯瞭什麼錯她都能包容,其他人可沒這個義務。
蕭安低著頭,沒吭聲。
到底不是自己娘傢的親戚,餘二夫人對蕭安和蕭姝也就那麼回事,簡單的問候兩句,便進入瞭正題。
“邱姨娘在嗎?我找她有點事。”
蕭安一愣。
蕭姝抬頭看瞭二舅母一眼,已知曉她此行醉翁自已不在酒,抿瞭抿唇。
“在的。”
兩個舅舅是真的疼他們,大舅母對兩人也不錯,二舅母…以前年幼不懂事,覺得二舅母拿他們當親骨肉一般疼。可母親被發落離京後,蕭姝漸漸的就察覺出二舅母的虛偽和勢利。
二舅母從前對她好,不過就是能從母親手裡得到好處罷瞭。母親失勢,二舅母就原形畢露瞭。
世態炎涼,人心不古。
本就是常態。
蕭姝還是有些難受,態度便顯得疏離起來。
餘二夫人想著自己的正事兒,沒察覺,“嗯,我自己過去就行瞭,不用送瞭。”
蕭安和蕭姝就真的沒再送。
餘二夫人這才察覺到自己太過急切,已讓兩人冷瞭心。有瞬間的心虛不自在,但兩府如今鬧成這樣,也不可能太過親密。再說話已出口,難道還要收回?
她收拾好情緒,便帶著丫鬟走瞭。
“哥哥。”
蕭姝繃著臉,“以後二舅母若再來,我不想見她瞭。”
蕭安摸摸她的頭,十一歲的姑娘,還有些孩子心性。剛死瞭娘,外祖母又冷待他們,心裡肯定不好受。往日熱情慈愛的舅母登門探望,卻也是別有目的,沒半分溫情,蕭姝心裡肯定難過。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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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季菀回娘傢,府裡幾個妹妹都去瞭榮安堂和姐姐敘舊,邱姨娘作為妾室,不經傳喚,是沒資格見蕭老夫人的,大多時間都呆在自個兒的院兒裡,做做女工澆澆花草什麼的。聽說餘二夫人拜訪,她有點懵,忙丟下繡帕,去瞭正廳。
餘二夫人不請自來,架子卻端得很足。
本來嘛,她屈尊來見一個妾室,已是折瞭身價,難道還要笑臉相迎?
邱姨娘向來很低調,也很懂規矩。餘二夫人雖不是府中女眷,但也是正經官眷,她不敢大意,微微屈膝。
“夫人大駕光臨,妾身有失遠迎,望夫人恕罪。”
餘二夫人對她的態度很滿意。
“今日閑來無事,過來看看安安和姝姐兒。”餘二夫人語氣淡淡,“我那妹妹死得早,聽說素日裡姨娘對兩個孩子多有照拂,我這個做舅母的,也十分感激。”
邱姨娘惶恐道:“夫人言重。”
蕭安是男子,養在前院。蕭姝從前性子驕傲,最不屑她們這些做小妾的,便是見瞭面也是眼睛長在頭頂上。後來養在老夫人跟前,她一個姨娘,一年到頭也難見一次,哪裡來的照拂?
想到前些日子長姐入府打探消息,邱姨娘對餘二夫人的來意,便有瞭八分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