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無恥……”嫣紅小臉紅彤彤的,也不知是這寒冬天氣凍得,還是被賊眉鼠眼的柴小虎氣的。
賊眉鼠眼的柴小虎很是不解。大人出府前,著令他好生護衛者風清兒主仆二人。風清兒的住房,在正堂東北的一個小院子裡。院中更是隻有這麼一棟房子,他總不能跑到房中去陪護著風清兒吧,這才在院中的槐樹上守衛著。賊眉鼠眼的柴小虎穿著一身進京之後,師兄映竹特意給他買的衣服,很貼身,而且沒有補丁。賊眉鼠眼的柴小虎,都不嫌棄落雪污瞭他的袍子,爬到樹梢來進行他的使命。這可倒好,剛才他爬上瞭樹,冷得夠嗆,又實在無聊,吹瞭一會口哨,又礙著誰瞭。這小妮子竟然罵他無恥。
二人兀自彼此對視著,不,是大眼對小眼,瞪著對方。嫣紅到底是西慶宮裡出來的,即便如此,手中的火盆還是沒有掉落。賊眉鼠眼的柴小虎就不行瞭。雖說往日在青煙閣,也總是正兒八經偷窺夢雪、夢嬌姐妹倆。但那畢竟是熟悉的人。這嫣紅可是大人的客人。想到這一處的賊眉鼠眼的柴小虎,急忙低下瞭頭。嫣紅看到賊眉鼠眼的柴小虎退步,當真是得理不饒人。哼聲道:“臭不要臉,說,你都看到瞭什麼。”外面的聲響,終於引來瞭房中的風清兒。
風清兒原本正在房中看書。也不知這處院子以前是誰居住的,房中卻有許多雜書,或史書,或志怪,或傳奇。總之亂的很。
其實這處院子是以前此處還是雙子門駐地的時候,左青的住房。房中的書,大多是左青自行搜集的,有的是孤本,有的是一般書局販賣的。風清兒卻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正在房中看的入迷。嫣紅卻外出給火盆加炭火許久不回。在之後,嫣紅氣憤的聲音傳進房內。
風清兒這才出的房來。看到仍舊坐在樹上的賊眉鼠眼的柴小虎,風清兒也是愣瞭愣神。然後風清兒轉身對嫣紅問道:“弄好瞭嗎?”
嫣紅被風清兒看著,臉更紅瞭。
“公……小姐,這潑貨,他,他在樹上偷看你。”風清兒聽嫣紅如此說,已先笑瞭起來,風清兒說道:“笨嫣紅,我在屋子裡面呢,小虎怎麼可能看得到,何況小虎是左公子安排來保護我們二人的,你不要把人傢想得這麼壞。”
嫣紅仍是說道:“哼,小姐你看他這幅長相,怎麼會是好人……”
風清兒已笑著打斷嫣紅說道:“你這妮子,哪裡學的以貌取人,小虎本領強的很。是不是啊,小虎?”
說道後面,風清兒已仰起頭對著猶自在樹上的賊眉鼠眼的柴小虎。
賊眉鼠眼的柴小虎聽到風清兒為他辯駁,已先高興瞭幾分,如今又看到風清兒一張俏臉對著他,竟一時呆住瞭。
賊眉鼠眼的柴小虎到底是天玄真人的入室弟子,雖然呆在樹上,而且歪倒瞭下來。但是半空中一個打挺,竟滯住瞭身形,平平安安雙腳落地,踏在瞭樹下的積雪上。
嫣紅本以為賊眉鼠眼的柴小虎會一頭栽倒下來,已準備大小,又看到賊眉鼠眼柴小虎穩住瞭身形,有些愣神,最後竟看到賊眉鼠眼的柴小虎沒事的落在瞭地上,但是兩條腿都大半差進瞭雪裡。
本就不高的賊眉鼠眼的柴小虎,站在雪堆裡,更是遠遠看去,跟個小孩子似的。
嫣紅終於端著火盆,開懷大笑起來。
“哈哈哈”
風清兒本還耐著笑,如今被嫣紅引著,也微微笑出瞭聲。
反倒是賊眉鼠眼的柴小虎,竟然不以為觸,也跟著笑瞭起來。
一時間,小院子裡,充滿瞭開心的歡笑聲。
還是風清兒最先停下瞭笑。輕輕捶打瞭嫣然肩膀幾下,叫她快快去給火盆添置爐火。
然後轉過身來,對賊眉鼠眼的柴小虎說道:“小虎,院子裡冷,你這身上有都是雪,還是到屋裡來吧,掃掃雪,暖和暖和。”
賊眉鼠眼的柴小虎兀自笑著,聽到風清兒喊他,卻隻顧著看風清兒的俏臉,竟沒聽到風清兒說話。
嫣紅怎會不清楚賊眉鼠眼的柴小虎現在的樣子是什麼情況。種種哼瞭一聲,說道:“臭不要臉的,我傢小姐叫你進屋暖和呢。“
還不帶風清兒在抬手,嫣紅已端著火盆一溜小跑出瞭院子。
賊眉鼠眼的柴小虎卻兀自傻站著。
風清兒又說瞭一遍叫他進屋的話,他才跟著進瞭屋子。
卻說風清兒帶著賊眉鼠眼的柴小虎進瞭房,自行在房中圓桌前坐下,又招呼賊眉鼠眼的柴小虎在一旁坐下。
賊眉鼠眼的柴小虎隻是站著,沒有動作。
還是風清兒給賊眉鼠眼的柴小虎倒瞭一杯茶,端到他手裡。卻也沒有當真主動幫他打理身上的雪沫。
風清兒看賊眉鼠眼的柴小虎不肯入座,也沒有再次勸說。
隻是拿起書來,翻瞭幾下,開口問道:”小虎,你在公子身邊多久瞭?“
賊眉鼠眼的柴小虎正端著杯子呢,沒想到風清兒突然開口問話,心中驚瞭一驚,杯中水卻沒有一絲晃動。
看到這位大小姐是想通過我旁敲側擊問我傢大人。賊眉鼠眼的柴小虎心中暗道。
賊眉鼠眼的柴小虎這才開口回道:”回晴兒小姐話,我年前才隨師兄,到大人身邊侍奉。“
風清兒自是不信。賊眉鼠眼的柴小虎對這座宅子熟悉得很,對她住的這個小院子更是熟稔,說他才到左青身邊,怕是糊弄鬼呢。
風清兒也不拆穿賊眉鼠眼的柴小虎,隻是接著問道:”小虎,這座院子,以前是你住的嗎?“
賊眉鼠眼的柴小虎到底是年輕少年,此時已急切說道:”不是,不是,我之前跟大師兄在門房住。這宅子是大人……“
說道此處,賊眉鼠眼的柴小虎急忙停住瞭嘴。說道:”我不知道,我第一次來這座宅子。“
風清兒卻已開口笑瞭起來。
柴小虎一時愣住,更沒有話說。
風清兒仍舊不停的問著:“小虎,這院子以前是誰住的?”
仿佛一定打定主意,不為左青欺瞞的柴小虎,語氣終於順暢瞭許多。
“是大人臥房,不過後來此處宅子,大人自取瞭來用,便將此處空閑出來瞭,不過大人也沒在這宅子其他房間真的住過。”
風清兒疑問道:“哦?這裡以前原來不是公子的府邸嗎,那這是哪位大人的傢苑?”
柴小虎在雙子門卻是一點不含糊,應聲道:“這我不是很清楚,我隻是知道,大人在此處住瞭一段時間,整個宅子就被皇帝陛下賜給瞭大人,做宮外府邸。”
柴小虎很巧妙的把問題推給瞭帝俊,風清兒倒是在沒有多問,隻是說道:“那麼這房子裡的書也都是天狼公子的咯。”
“沒想到賢名在外的天狼公子,果然秀外慧中。”風清兒低下頭,繼續看著手中的書,尤其是其中左青標註的地方。
左青年紀不大,倒是寫得一手漂亮小楷。雖看不出書法長短,卻足見其認真態度。
柴小虎聽到有人誇贊他傢大人,說話更是輕快瞭起來。
“那可不是咋地,我傢大人不僅博覽群書,而且武藝高超,人中龍鳳,就是說的我傢大人呢。”
風情兒似乎不信小虎所言,捂著嘴輕笑道:“博覽群書,我倒是見到瞭冰山一角,這武藝高超從何談起。我看都是你跟映竹左右護持著公子呢。”
柴小虎似乎風情兒問住,一時憋紅瞭臉。
風情兒繼續笑道:“而且,武藝高超的行者,身體可是裝飾得很,我記得公子一路來京,車廂裡可是一直放著火盆的。”
柴小虎似乎被風情兒擠兌的憋不住瞭,急速的小聲應道:“那是,那是我師兄體恤大人,大人掌管著這偌大的……哼,我們的心思你不懂。”
風情兒看著柴小虎著急的樣子,笑的更燦爛瞭。
有仿佛想到瞭正在宮中守靈的少年,眼中神色更盛。柴小虎卻是看的癡瞭。
風情兒卻也以為左青是一方太守,所以掌管著偌大的卞州,倒是野沒有對柴小虎差點脫口而出的雙子門,多做過問。
在如今的風清兒心中,還是覺得天狼公子,是一個深受東陵皇帝愛護的少年,甚至在西慶,都傳揚者,其實天狼公子是皇帝的私生子,這樣的話語。
風清兒沒有在同柴小虎多說什麼,隻是低頭看著手中的書。
這是一本《奸佞傳》。乃是前朝文豪司馬空餘搜羅東陵千餘年歷史,編制的一部簡本小史。
左青更是在其中標註較多,是不是出現“仁”“孝”字眼。
風清兒一直認為,看人就要看他身邊的人,看他身邊的物件,看他辦事的風格。
無疑,風清兒對左青是很看好的。
一個被下屬如此用力維護的,自然不會是一個壞主子。一個對前人故事如此在意的,自然不會是庸碌之人。一個在敢於對抗惡劣勢力的,自然不會是一個飛揚跋扈的人。
更何況,此番來京,路上左青出手懲治不良軍士,為母皇太後盡孝堂前,更是在風清兒看來,小小年紀的左青,為人處世已經有瞭仁孝的影子。
隻是還達不到有好感的程度,何況,在風清兒如今看來,左青到底隻是一個少年,風清兒心底更是時時將左青與她幼弟放在一起看待。
嫣紅端著火盆回到房中時候,發現賊眉鼠眼的柴小虎竟然還在,已先橫瞭柴小虎一眼。
柴小虎本就自己站在堂下,很是尷尬瞭,剛好對上嫣紅的白眼,卻又沒心沒肺的笑瞭起來。
風清兒也沒有再招呼柴小虎坐下,畢竟如今此地乃女子閨房。
嫣紅看到好不自在的柴小虎,更是煩躁的緊。冷聲收到:”噯,你還不走,要過冬啊。”
賊眉鼠眼的柴小虎,有舔著臉笑瞭起來,確實笑得很醜。
柴小虎悻悻然說道:“清兒小姐,我就在院外守護。”
風清兒點瞭點頭,示意賊眉鼠眼的柴小虎,他知道瞭。
柴小虎便走出瞭房間,少不瞭又是被嫣紅一頓白眼。柴小虎卻兀自很開心的笑著,走出瞭房門。隻是笑的很醜。
柴小虎剛剛走出房門,嫣紅就對著房門哼瞭一聲。
風清兒起身說道:“嫣紅,你知道小虎不是壞人,為何如此?”
嫣紅似乎委屈的小臉紅瞭起來,說道:“公主,他怎麼不是壞人,你看他長的那個樣子。”
風清兒快步走到嫣紅面前,正對著她,問道:“嫣紅,我倆一同長大,我知你不是那以貌取人者。這幾日你總是如此,什麼事情瞞著我,快說給我聽。”
嫣紅隻是一個勁的躲閃著風清兒的眼睛,沒有回話。
風清兒繼續說道:“嫣紅,我知道你想要回大慶的心思,但你可還記得,我帶你出宮時,你答應我的事嗎?”
嫣紅聽到這裡,急忙跪倒在地,膝蓋撞在冰冷的地面上,即便是穿著厚厚的棉衣,還是傳來“咚”的一聲響。
嫣紅還未開口,已先紅瞭眼睛。
“公主,嫣紅記得……不管公主去到哪裡,嫣紅都一心相伴,絕不會避開公主,聯絡他人。”
“可是……可是公主,前日嫣紅上街,被……被皇帝陛下派出的木將軍抓到瞭,木將軍……木將軍他命我將公主藏身之地告知於他,嫣紅……嫣紅若不說,若不說,木將軍……將軍他便要殺瞭嫣紅父母……”
嫣紅已說不下去瞭,淚水從臉龐滑落,嫣紅對著風清兒重重將頭叩瞭下去。
風清兒站在嫣紅身前,眼中神色負責,心寒、憐憫、失落雜亂的呈現著。
“笨蛋嫣紅,連大人即便隻是織造官身,也不是他小小六品禦前侍衛可以處置的,你怎的就信瞭木倔所言。”
嫣紅仍舊跪伏在地上,無聲的哭著。
風清兒慢慢蹲下身子,將嫣紅攙扶起來。
嫣紅仍舊低著頭,不肯看風清兒。
風清兒扳過嫣紅小臉,輕輕地為嫣紅擦著臉上的淚痕。笑著說道:“笨丫頭,我倆自小一同長大,我何曾真的把你當做勞什子婢女對待。何況,笨嫣紅,你莫要忘瞭,你是祖母收過幹孫女的,你是大慶王朝的紅郡主呢。”
嫣紅看著風清兒對著她柔情為笑,眼中仍有淚水要洶湧而出。
嫣紅後退一步,逃脫瞭風情兒的手,說道:“可是……公主,木將軍已經知道此地瞭,嫣紅……嫣紅對不住公主。”
嫣紅又要再跪下去,風清兒急急拉住瞭她,笑著說道:“嫣紅不說,木倔自可找到我們的。”
嫣紅隻是不肯,兀自站著落淚。
風清兒卻已回到桌旁坐下,過瞭一會,開口說道:“我要見木倔。”
嫣紅還沒聽清,風清兒繼續說道:“左青回府之前,我要見到木倔。嫣紅,你知道他在哪吧,著他來見我。“
嫣紅還想再說什麼。看到風清兒的眼神,停住瞭嘴。
這位大慶的玲瓏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執拗性子。不然也不會一路東來,直到東海瞭。
嫣紅對瞭風清兒福瞭一福,出門去瞭。
出瞭房門,出瞭院門,出瞭宅子大門,直直走向東城市場。
房中還坐在桌邊的風清兒,哦,是玲瓏公主。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什麼。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詭異的笑容浮上玲瓏公主的俏臉。
玲瓏公主拿起手邊的《奸佞傳》,繼續看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