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嘩然,鐘離瑾心裡嘆瞭一口氣,終究是說出來瞭。
“不可能,是你這個賤人亂說的!我傢人怎麼會做這樣的事!肯定是我二哥看不上你!你存心想毀掉我傢的名聲!”季嫣然尖聲道,她不相信,這個原本在她看來低賤的女人竟然曾經也是個大傢閨秀,還是因為她傢才淪落到這種地步,她季傢怎麼可能對不起她!
“不可能?你回去問問你父親,就知道是不是事實瞭。”相思冷笑道。
正在季夫人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不知道誰喊瞭一句二少爺來瞭。
相思回頭一看,是季宣桐,他臉色白的嚇人,人也是由小廝攙扶著出來的,整個人病懨懨的,相思見狀,淚流滿面,明明他什麼都還沒解釋,什麼都還沒做,她心裡就已經服瞭軟瞭。
季宣桐不顧季夫人和季嫣然說的話,一步一蹣跚走到相思面前,伸出手想幫她擦拭眼淚,但相思卻躲開瞭,她沒有看到季宣桐眼中的失望和受傷,季宣桐尷尬的收回瞭手。
“季宣桐,你還欠我一個解釋!”相思輕輕說道,她看著季宣桐的眼睛。
季宣桐愣瞭一下,然後揮開小廝攙扶的手,突然跪下,眾人都被這一行為驚到瞭,季夫人連忙呵斥:“宣兒,你這是幹嘛!”“對啊,二哥,你怎麼向這個賤人下跪!”季嫣然不滿道。
“寧兒,我季傢對不起你,我季宣桐在此磕頭,代我一傢人向你賠罪。”季宣桐絲毫不顧季夫人和季嫣然,磕瞭三個響頭。
相思不語。
眾人一聽,就明白瞭,這相思講的是真的。
“我季傢,欠你五條人命,是我季傢對不住你,我季宣桐對不住你!”
“你季傢欠我趙傢的,不是你三個響頭就能解決瞭的!”相思大吼道。
“我知道,你希望我死,可以,我……”季宣桐話還未說完,相思就直接扇瞭他一巴掌。
季夫人和季嫣然見狀大驚,連忙上前。
“站住!”季宣桐卻制止瞭她們,他用力咳嗽著,掏出懷裡的手帕捂住嘴巴。
“我是希望你死,可我現在不想瞭,你季宣桐欠我的可不是你一條命就能還清的。”相思見他咳得厲害,心都揪成一團瞭,但嘴上還是不依不饒。
季宣桐咳瞭好一會兒,將手帕收回懷中,定睛看瞭相思許久,然後站瞭起來,卻因為身體原因,踉蹌瞭一下,相思扶住他。
“你,還願陪我去迷宮一趟嗎?”季宣桐小心翼翼開口。
相思不說話,她隻是看著季宣桐臉上的紅暈,淚眼婆娑,半天才顫抖著嘴唇說道:“好。”季宣桐聽後莞爾一笑,霎時溫柔瞭相思的心。
相思扶著季宣桐一路向迷宮那裡走去,沒有人阻攔,百姓紛紛讓出路,讓他們過去。
“宣兒,不要去!”季夫人大喊道,“你們快去攔著他!”
但卻沒有一個人動,誰都看得出來,季宣桐臉上的紅暈是人之將死時的回光返照,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瞭什麼,但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們之間的感情深厚,眼中的愛意怎麼也擋不住。
季宣桐死瞭,死在相思的懷裡,二人並沒有走到迷宮,而是走瞭一半都不到,季宣桐本來在和相思講著話,也不咳嗽,像是完全沒有病一樣,但是突然就吐出瞭一口血,然後就倒下。
相思並沒有從季宣桐口中知道所有真相,而是鐘離瑾告訴瞭她一切。
“你還恨他嗎?”鐘離瑾問道。
“恨,但我恨得不是他,是恨我們緣份太淺。”
鐘離瑾突然想起季宣桐說的那句,不怨情深,隻恨緣淺。
“那你還想要死嗎?”
“不,我不死瞭,我要好好活著,他瞞瞭我那麼多回,我總歸要討回來,他死前,我跟他說,他死我立馬自殺,做魂魄,都不放過他,但我卻偏生要活的好好的,讓他在下面等不到我。”那個男人和相思一起長大,又怎麼會不瞭解她呢?恐怕是早就知道相思會這樣子,所以故意而為之。
後來相思將季宣桐的屍體送回季傢,自己卻做新婦打扮,打算將自己嫁給季宣桐做妻子,出乎意料的是,季傢人並沒有為難她,當然季夫人的冷嘲熱諷還是沒有少的,畢竟死的是她兒子,而且季傢的名聲越來越差,隻能放棄這裡的生意,離開此地,然而在走之前季宣桐生前的貼身小廝突然來找相思,給瞭相思一個大盒子,還有一封信,相思看後淚流滿面,泣不成聲,打開盒子,發現是疊得整整齊齊的銀票,還有一些銀子,她數瞭數,正好是當年她自己想贖身,詢問老鴇時,老鴇告訴她的數目。
寧兒,我曾經想過,我們成親後,一起要去看塞北山巔的雪,去遊江南水鄉的湖,我要幫你畫眉,幫你綰青絲,做盡一切夫妻之間該做的事情,我還想幫你做你一切想做的事,讓你享受這世間所有的美好,畢竟你已經體會過這世間那麼多的苦楚瞭,可惜我做不到瞭,這老天為什麼總是見不得你幸福呢?那等來世,我和那孟婆好好商量商量,那孟婆湯,我不喝,好好記住你,我要去找你,這回絕對不騙你瞭,我想將你贖出來,我不喜歡你叫相思,有季宣桐在,又怎麼會讓你相思呢?可惜瞭,我沒那麼多銀兩,我攢這錢,一直攢到死,卻看不到你自由的模樣瞭,我死是對我們之間,最好的選擇,我很貪婪的,我既希望我們倆永遠在一起,又希望我不會死,可上天不想放過我,我到瞭下面會好好討好你父親,等你百年之後,我們再在一起,我的離去,是最好的選擇。
鐘離瑾和百裡羿見事情結束便打算動身離開,沒想到相思卻來瞭找鐘離瑾瞭。
“我能和阿宣把事情講清楚多虧瞭二位公子,不然後果……我也算是欠二位一條命,我如今贖身瞭,也無處可去,如若鐘公子不嫌棄,萬望公子,收下相思為仆。”說著便跪下瞭。
鐘離瑾看著相思的頭頂,“你這樣,他知道嗎?”
“他會懂我的,為仆不算是為奴,我和他都欠公子一條命。”相思平靜地答道。
“好。”鐘離瑾答應瞭。
“我另外會服侍公子的一個原因是,公子本是嬌娥。”相思突然壓低聲音說道。
鐘離瑾一驚。
“公子莫要驚慌,我是青樓女子,自然眼光毒辣些,這些事情又有什麼看不出來的。”相思安撫道。
鐘離瑾心中嘆道果然是個心思細膩的,不然季宣桐也不會愛她到這種地步。
“你先就在此地吧,我還有要事在身恐怕不方便帶你走,我會讓人過來帶你走的。”
相思點頭。
鐘離瑾將此事告知瞭百裡羿,百裡羿沒說什麼,隻是寫瞭一封信讓知府托人送回京城。
“這相思是女子,知府裡頭的侍衛又個個武功不高,真遇上點什麼估計是護不住的,讓你的暗衛來的話估計安全一些,將她送到哪兒瞭?”
“我府中瞭。”百裡羿道。
“行,那我們走吧?”鐘離瑾看著百裡羿。
“嗯。”
這回鐘離瑾和百裡羿一路南下也不做多停留,每到一個落腳的地方,便也隻是稍作停留,便離去,這是鐘離瑾提議的,她怕耽誤查案的正事,百裡羿見她堅持,也便不再多作勸說,反正等到查完案子,自然有的是時間,到時候可以一路遊玩回去。
“主子,到瞭江洲。”澤一突然開口道。
鐘離瑾聽後好奇,打開窗戶向外張望,果然江南到底是與京城裡的風景不一樣,青磚紅瓦,還有江河,水上遊船,那漁夫撐著長長的篙,一下一下劃著水面,小販叫賣聲,尾音拖得長長,不斷的有女子的嬌笑聲和說話聲傳入耳中,帶著江南女子特有的軟噥細語,這時突然聽到一陣歌聲,歌聲悠揚婉轉,聲音如同玉珠落玉盤。
燈影槳聲裡,天猶寒,水猶寒。夢中竹絲清唱,樓外樓,山外山,樓山之外人未還。
鐘離瑾覺著好聽,往聲音來源方向望去,是旁邊的河上,一艘畫舫上傳來的。
“怎麼瞭?”百裡羿見她在窗戶那裡看瞭那麼久,有些好奇她在看什麼。
鐘離瑾將事情告訴百裡羿,百裡羿聽後一笑。
“我當是什麼,想聽的話,明天帶你去聽。”
“不用瞭。”鐘離瑾搖頭,“我們先做正事吧!”
“那麼著急啊?有些事情急沒有用。”百裡羿道。
“也不是急,隻是覺得早點做完,玩起來也安心一些。”鐘離瑾皺眉,這世上什麼都說不定,拖久瞭總覺得不好。
“沒事的,這案子又不復雜,也沒什麼危險,放心吧!”百裡羿安慰道。
鐘離瑾見他這樣說也不好再說些什麼,隻得隨他去瞭。
“我們要怎麼查?”鐘離瑾突然開口問道。
“是查這江洲鹽商唐雲霄和江洲知府郭令益二人,隻要收集證據和受賄的官員名單就行,除瞭已經知道的唐雲霄和郭令益,自然還有其他鹽商和官員,隻不過這二人是主要的,要不是沒有證據,沒有理由抓這二人,更何況抓瞭這二人之後不僅問不出什麼,還會打草驚蛇,到時候,一個都抓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