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看懂瞭紙玉眼中之意,她搖瞭搖頭淡淡道“再等等,至少需他活到盛京。”
現如今銀釧那是不好再用瞭,紙玉隻是半吊子的功夫,看顧張管事已然勉強,卻是很難再加多一人。
請大夫又易節外生枝。
今日發生之事兒,讓府裡的下人都受瞭些驚嚇。
一個個面面相覷,即使是外院的老宅下人做起活來也不敢再像以往那般懈怠。
誰能想,府裡竟然發生這般大事兒。
世子夫人竟是要害五姑娘,要知道她可是賢名在外,即使是遠在邊城,消息閉塞的他們也是聽聞過世子夫人很是心疼五姑娘的,視為己出。
這世傢高門的醃臟之事兒著實不容小覷。
張管事竟然是被五姑娘關瞭起來,原以為是真得瞭重病,本想著是老天開眼瞭,府裡老宅的下人哪個沒被張管事苛扣過月銀,哪個不恨他,均是盼著閻王爺早早收瞭他才好。
卻是沒能想,竟是五姑娘做的好事。
不過他也忒膽大包天瞭,竟是真敢對主子下手,不過想想也是,世子夫人吩咐的,換做是他們,怕是也是敢的。
這便說的通瞭。
還好,五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心善之人自是有菩薩佑著的。
林娘子一傢如今也是水漲船高,竟是要被五姑娘帶去盛京,誰能不羨。
下面的人一個個心裡裝著事兒,上值時不敢湊到一起,待下瞭值,便湊到三三兩兩的湊成一堆兒。
“你可小點聲兒,咱們亂議主子閑話,被內院知曉瞭你就不怕挨板子。”
“你懂什麼,咱們五姑娘可是沒下禁口令的,否則我這般守規矩之人哪裡會與你們一同嘮閑嗑。”
總有人覷的通透。
“今日發生如此多事兒,五姑娘院子裡又忙著收拾行囊,哪裡顧得全面,自是未能來得及吩咐的,你倒是會抬舉自己。也沒瞅著五姑娘對你另眼相看,咱們整個老宅的人可就林娘子一傢有瞭大造化。”
“老婆子我一早便看出,五姑娘來咱這邊城為老夫人祈福必有內情,那盛京之中哪裡還缺的瞭香火旺盛的館寺,哪裡需要一個還未及笄的嫡姑娘,萬裡迢迢來咱們這苦寒之地。”
“你說蘇忠著實好命,娶瞭林娘子,又生瞭蘇葉那個有運道兒的好閨女,隻是這般細想,有幾分吃軟骨頭之意。”
“我瞅你是喝瞭一壇子酸醋,這般好命誰不願意。”
此時林婆子、蘇忠二人哪裡顧得上他人閑言碎語,忙收拾行囊。
原先已然做好瞭分離的準備,怎麼也不能誤瞭前程,尤其是蘇葉同林婆子所言邊城隱患之事兒。
如若真有那日,關外蠻夷進犯,她活到這般歲數死瞭也便死瞭,可她水靈靈的丫頭,落入那些未開化的蠻人手中怕是要受盡折辱,光是想想便能讓人亂瞭心神。
誰能想,五姑娘心善,竟真願意帶上他們。
“我聽五姑娘跟前的木棉姑娘說,姑娘在盛京郊外有個莊子養著馬,待到瞭盛京我定是要好好替五姑娘養馬,日日伺候馬大爺,不給咱丫頭添麻煩。”
蘇忠一邊幫著林婆子收拾一邊道,他滿臉喜色。
“也不知曉,到瞭莊子上,我能做哪些活計,莊子上定是不缺做飯的婆子。”比起蘇忠,做瞭月餘掌勺娘子的林婆子,多少有些患得患失。
“你有著傢傳的好手藝,五姑娘也是知曉的,定是會安排個好差事給與你,待將來你把手藝傳給瞭咱丫頭,屆時她怕不是也能做個掌勺娘子呢,就是大廚房管事也不是不能想的。”
林婆子白瞭蘇忠一眼道“竟整日裡想這些子美事兒,我便是想好瞭,隻要時常能見上咱傢丫頭一面,哪怕還是做回粗使婆子,我也是樂意的。幹瞭這些年,我是做慣瞭的。”
她現如今隻是擔憂,擔憂在盛京榮安伯府之中五姑娘能否能立的住。
想想也是覺得難如登天,如若能立的住,哪裡會來這邊城走這一遭瞭。
還險些被害瞭命,如今看似扳回一城,又有蘇大人的闡明事實的修書一封。
但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蘇大人即便是朝廷命官,但在榮安伯府眼中,怕也是同螻蟻一般不看在眼裡的。
否則蘇大人原先為何對張管事這個留在老宅的奴才都以禮相待。
回瞭盛京,五姑娘在榮安伯府中恐是要舉步艱難,她身邊伺候的婢女哪裡又能有安生日子過。
原是想,五姑娘回盛京之時,至少要待她及笄之年。
回去後便是要定親事,五姑娘身邊伺候的婢女定的要跟著她做陪房的。
五姑娘再不受榮安伯府的重視,也是上瞭族譜的嫡出姑娘,定的親事自是門當戶對的高門。
早晚也是要做當傢主母的,屆時她跟前伺候的定也是要水漲船高的。
誰能想,竟會這般快便要回盛京。
時也命也。
盛京同邊城相隔萬裡,途中自是艱難險阻。
如若萬一遇到劫道之人怕是難以有招架之力。
好在自開瞭關市,往返邊城商隊日漸增多,邊城便也有瞭押送貨物的鏢局。
榮安伯府的姑娘自是不缺金銀細軟,更何況五姑娘作為原世子之嫡女,外祖傢未失勢前可是義勇侯府,原世子夫人作為義勇侯府嫡長女,出嫁時那可是真真的十裡紅妝,嫁妝抬進榮安伯府之時,另一頭還沒有從義勇侯府抬出來。
便雇傭瞭邊城最是有名氣的三傢鏢局護送,同時重金聘請瞭邊城懸醫閣的大夫、醫女數人隨行。
蘇葉這還是有頭一次坐馬車,好在她並未有暈車之癥。
即使是如此,一路上也是艱辛萬難,好在均是有驚無險。
待到瞭盛京城外,看著眼前高聳巍峨如同入雲一般的城墻,蘇葉也是心之震撼。
她同林婆子就要分開瞭。
林婆子、蘇忠兩人會直接被送去五姑娘在盛京城外的莊子上。
林婆子很是不舍的拉著蘇葉的手,千叮嚀萬囑咐的讓她定要保重自己,榮安伯府不同邊城老宅,五姑娘怕也是舉步艱難,如若惹瞭事端恐是護不住她,定要謹小慎微。
“娘別擔心,這些女兒都知曉,待進瞭榮安伯府女兒便窩在五姑娘院子裡,輕易不出來,即使是有人無端挑起事兒來,也是挨不到女兒跟前來的。”
蘇葉這話並非隻是寬慰林婆子,她是真這般想的。
別說是在盛京瞭,就是在邊城老宅,她也如同浮萍一般毫無根基,謹小慎微這四個字是刻進她骨子裡的。
她也心知,如若真的沖撞瞭誰,哪怕是五姑娘有心護之,也是不易的。
這一路上她也知曉瞭不少內情,五姑娘身邊的大丫鬟木槿姑娘竟是被後面馬車裡捆著的李管事糟蹋瞭。
一想到前夜被捆瞭手腳堵著嘴的的李管事‘無端’墜下馬車,好巧不巧的讓馬蹄子踩瞭那處,蘇葉便覺的解氣。
她雖不看重這個按在女子身上名喚‘貞潔’的枷鎖,但她惜命。
定會小心。
“可不許哄娘開心,定是放在心上,爹娘沒有本事,能同來盛京也是倚靠著你的臉面,五姑娘心善,你也要忠心待之,定不能做那背主之人,如若有哪一日有人同你說,爹娘被捏在瞭手裡,也定不可擅自行事,欺瞞五姑娘,可明白。”
林婆子雖是未經歷過內宅陰私,但她慣是愛聽戲的,戲文裡唱的哪裡能是空穴來風,定是有真事兒的。
蘇葉聽言有些忍俊不禁,但也很是認真的點頭應下,也囑咐林婆子道“娘同阿爹也要保重,如若也有惡人同您拿女兒安危說事,也萬不可輕易便信瞭,失瞭方寸。”
這是林婆子未能預見的,便慌瞭神“那可怎好。”雖說背主不恥,但如若事關閨女的安危,這背主之事,她也是做的出來的。
“娘不信便是,我在姑娘院子裡又怎會輕易被人害瞭去。”
榮安伯府內,世子夫人趙氏沒有拿穩手上的茶盞,隻聽‘砰砰’兩聲茶盞碎在瞭地上,屋裡伺候的丫鬟跪瞭一地。
“夫人何必此時便杞人憂天,即使是五姑娘抓到瞭夫人的錯處又能如何,難不成老夫人還能向著前面的孫女,不向著您這個親兒媳嗎?更何況,夫人您所作所為也是替老夫人解心寬不是,這原先的世子爺、世子夫人沒有福氣走的也著實孤單些,五姑娘如若真有孝心,本就該跟著去。”張媽媽上前順瞭順趙氏的後背,輕聲安撫。
她是趙氏的奶媽媽,也是趙氏的主心骨。
一個奴才能做主子的主心骨,也怪不得趙氏行事那般拿不上臺面來。
趙氏握住張媽媽的手“可是米囊之事兒。”
張媽媽眼疾手快的捂住趙氏的嘴,眼中帶著狠厲的看向跪在地上的丫鬟呵斥道“都杵在這裡礙主子眼做甚,還不滾出去。”
隨即放開還有些驚魂未定的趙氏的嘴,跪下道“是老奴逾越瞭,但夫人萬萬不可再提米囊這兩個字,如若捅出去就是整個榮安伯府怕也是要不復存在的,您把心放在肚子裡,即使,即使五姑娘真的知曉瞭,她也是不敢說出去的,畢竟傾巢之下,焉有完卵。”
張媽媽不等趙氏叫起,便自行起身為她重新倒瞭茶,穩穩放在還有些微微顫抖的趙氏手中,皮笑肉不笑道“更何況,焉知張管事沒能得事兒?要知曉,這米囊隻要沾染上那麼一丁點就是聖人怕也是難以戒掉的,屆時哪裡還需咱們出手,無論是您心善想留她一條賤命握住手裡,還是稟明伯爺還不都是隨您高興。”
趙氏眼中閃過希冀,待那時那個死丫頭怕是為瞭保命,也是要主動把那些好東西呈上來,獻於她。
趙氏還在夢寐,殊不知此時的五姑娘程寰玥已然守在瞭宮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