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歇爾脖頸一寒,汗毛豎立,憑借哨兵身體敏銳本能勉強避開那一抹刀光。
他急速後撤,雙足在校場上帶起兩道黃沙,以手剎止退,抬眼望去,剛剛看見林苑收刀回身。
幾縷被削斷的金色頭發掉落在地面。
雷歇爾心中駭然。
他和林苑相處過不短的時間,自然知道林苑不是弱者。
但他也很清楚這麼近距離的白刃戰,是林苑這位向導最大的短板。
林苑的刀技,還是自己從零開始,手把手教的。
這麼短的一段時間沒見,她已經把自己特殊的精神控制力和戰鬥技巧完美融合,運用到瞭如此鬼斧神工的地步。
進步速度之快,幾令人心驚。
林苑轉手挽瞭一個和雷歇爾一模一樣的刀花,白刃黑刀在纖細的手指間翻飛一圈。
雷歇爾的腳下的土地突然消失不見。
校場,宿舍,大門,整個哨崗都不見瞭。腳下和頭頂是浩瀚蒼穹,四面八方是無邊星辰。
而林苑,翻轉著小小的匕首,站在星辰間看著他。
不隻是雷歇爾,幾乎在場的所有哨兵,都被林苑擴散的精神力感染,陷入這片星辰幻像之中。
天地上下難分,身無立足之處,頭暈目眩,產生嚴重的失重感。
好幾個哨兵站立不住,哪怕伸手摸索,觸覺也失去真實,隻能遠遠退出戰場。
“太可怕瞭,林向導一下就變得這麼強瞭。”
“好厲害啊,比上次還厲害瞭。”
“雷隊不會這麼快就敗下場來吧。雖然我感覺他遲早要輸給林向導。”
“那不能,你看京都來的那個哨兵,穩穩站著,毫不受影響呢。雷隊的性格你不知道?死也不會願意在外人面前落下面子。”
雷歇爾扯下自己戰術服的腰帶,黑色的腰帶蒙住瞭雙眼。
他穩住瞭自己,在他的身後,現出一隻金黃的雄獅。
草原之王抖瞭抖蓬松的金色毛發,從虛空中邁步而出,發出一聲沉沉的低吼。
林苑第一次見到雷歇爾的時候,他的精神圖景臨近崩塌,精神體退化成瞭一隻幼獅,比貓大不瞭多少,毛發稀松,淋瞭雨,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如今,也不過數月的時間,這隻黃金獅子,已經擺脫瞭困境,威風凜凜,雙目燃著瑩火,站立在宇宙星辰之間。
金色猛獸的身軀一再變大,巨大的雄獅隔著萬千星辰和林苑遙遙相對。
林苑的身後,觸手們被強大的精神體刺激得現出張牙舞爪的觸足。
【哇,大……大貓。】
【金色的,毛好多,好喜歡】
【好大隻,想擼】
【快別說瞭,一會傢裡的魚變酸瞭。】
草原之王抖擻精神,金發哨兵戰意濤濤,電掣星馳,迎面奔襲。
林苑覺得自己興奮瞭起來,觸手湧動的深海巨妖隱現在她的身後,迎向一路襲來的黃金巨獸。
朋友之間許久不見,發覺對方都變強瞭,一場戰鬥酣暢淋漓。
林苑和雷歇爾比試瞭一場,攪弄得賽場地動山搖,幾乎整個哨崗的士兵都被驚動瞭。
她興致不減,又拉著小鳥打瞭一場配合戰。雖然是第一次和小鳥配合,但這一局輕松把許久沒見的大老,大貓,郊狼,蜥蜴等一個個按在瞭地上。
直到哨長沈飛出來喊停,拉他們回傢吃飯,才勉強作罷。
“你不打算讓我和他們切磋一下嗎?”倪霽抽著空,和林苑小聲交談瞭一句。
他的手有些癢,這裡的戰鬥令人血熱,氛圍讓他心生懷念,想起瞭自己曾經的哨崗。
林苑墨黑的眼眸動瞭動,假裝沒有聽見。
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生動,以至於倪霽一下就看明白瞭。
就差沒有明明白白把“他們是我的哨兵,隻有我能欺負不想讓你欺負”這幾個字掛在腦門上瞭。
【……】
【……】
【……】
【完瞭,誰要去嘗嘗魚這會的味道。】
【反正不是我】
到瞭沈飛傢,沈飛的女兒看見林苑來瞭異常高興,歡呼著抱住瞭林苑的腿。
林苑給她帶瞭一個京都裡買的時新娃娃,章魚形狀,粉撲撲的身體,呆萌的黑眼睛,身下團著八隻小觸手。
於是沈飛的女兒小圓徹底黏住瞭林苑,抱著章魚玩偶霸占瞭林苑身邊唯一的位置。
沈飛的傢宴相比起京都的酒宴,隻能用簡陋來形容。食物簡陋,場地也非常小,一群的哨兵簇擁在長條形的餐桌邊,熱熱鬧鬧的。
但倪霽發現,林苑在這裡很放松,那張素來冷清的臉上,罕見地出現瞭許多平時見不到的細微表情。
她和那個小女孩,一起坐在柔軟的沙發裡,嘀嘀咕咕地說話。
嘴唇沾染著琥珀色的甜酒,明眸皓齒,輕言淺笑。餐桌上橘黃的燭光柔化瞭臉部的輪廓。
看起來像一個普普通通的,活生生的少女。和她在白塔四周,那副生人勿進,戴著面具似的模樣判若兩人。
原來,她喜歡的是這樣的地方,這樣的生活。
哨兵們統一口徑,打著要歡迎新客人的旗號,火力集中在倪霽深上,一個兩個站起來找倪霽拼酒。
“苑苑的專屬哨兵?來來來,先看看你酒量能不能配得上苑苑。”小鳥坐得大馬金刀,抬手就是一碗的烈酒。
“聽說你是女王指派給林向導的護衛?我敬你一杯,希望你保護好我們林向導。”舉杯的是那位金色長發的男人。
“別廢話。勞資和你走個大的。趴下的話林向導還給我們。”老虎開瞭一瓶酒。
倪霽不願怯場,來者不拒。
一時間推杯換盞,酬酢盡歡。
最終整桌哨兵全都倒下,隻剩下林苑還好好地坐著。
倪霽面染嬌紅,目光迷離地趴在林苑身邊的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