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步履匆匆來來去去,他們頭也不抬,似乎對這些悲慘的變異習以為常。
“又有哨兵狂化瞭,戰場上哨兵的精神狀態實在太不穩定瞭。”那些人這樣說。
“我們需要更多的向導投入戰鬥。”
“向導的誕生率一直很低,找不到解決的辦法。是不是應該讓最初體更成熟一點。”
“再挑選幾位祭品獻祭吧。”
林苑的身體飄起來,有人牽著她的手,帶著她一路向上。
視野往高處移動,像是攝像頭運鏡一般環顧全場。
將這片大地上所有細微的一切,都看進眼簾。
腳步匆匆的科研人員,被鎖在床上的人體實驗品,
大量運轉的高科技設備,隨時冷酷開火的安保武器。
最中心的地面上有一個巨型的大洞,洞口封著電網。
電網之下暗紅的觸手在蠕動。有純白的祭臺,有高高的臺階。
那些來往的工作人員將研究所內的地底洞穴稱之為神殿。
在人類最高端的科研中心,有一個被稱之為神殿的地下室。
探索著科技的研究人員,卻奉行著向邪神獻祭的理論學說。
林苑的視野升得更高,空間無限放大。
她看見瞭整座地下城。
這裡是人類建造在地底的巨大庇護所,曾經居住著數不清的人。
無數的人類像是地底洞穴中的螞蟻忙忙碌碌生活在其中。
有戰士手握戰報在匆匆奔跑,有一個母親在產房承受分娩的痛苦,一群學生坐在教室裡聽老師講授最新的畸變種誕生理論,斷瞭一隻手和一隻腳的退伍老兵沉默地站在密密麻麻的墓碑前……
最終林苑的意識落到瞭一間狹窄昏暗的屋子裡。
屋門外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裡,兩側並列著無數這樣狹窄的隔間。
冰冷的鐵門和欄桿,簡陋的床和桌臺,說不清是牢房還是軍營。
林苑的面前,小小的硬板床上,坐著一位雙目失明的少女。
“嗨。又見面瞭。”那活在另一個時空的女孩,突然沖林苑抬起瞭臉,
“我叫零。你在這裡看見的一切,是我在這個世間僅存的記憶。”她說。
“零?”
“是不是有點巧?數百年後相遇的你,竟然和我的名字有一點像。”
坐著的零面對著林苑,她的眼睛是睜著的,瞳孔晦暗一片,沒有光,沒有焦距,是瞎的。
林苑意識到,她就是那個占據著藤露的身體,握住瞭她的手和自己進行意識交流的人。
自己此刻的所見所聞,都是這個名為零的女孩曾經的記憶。
走廊響起瞭腳步聲,有兩個人走在外面。
研究所制服的兩個男人在走廊上停下瞭腳步,其中一人伸手點亮墻壁上的電子屏幕。
那人的手指在屏幕上的一張張照片上滑過,最終停在瞭零的照片上。
“沒有視力,身體也很弱,是一個上不瞭戰場派不上用途的向導。但精神力測試的數值挺高的。”他對身邊另外一人說。
另外一人伸手滑動瞭一下零的數據,瀏覽之後點點頭。
他的手指調出瞭一排選項,在獻祭的那一欄上停留瞭一下,點上勾選。
走廊外的腳步聲離開,燈關暗瞭下來。
林苑的身邊,握著她的手那個人說,“那時候,我還不知道自己的命運。不知道自己即將成為獻給她的祭品。”
屋子裡,活在那個時刻的零,不知道自己被選為祭品的命運。
她摸索著床單,在床上躺下,平靜地閉上瞭眼睛。
零是一個從小雙目失明的女孩,自從出生起便沒有見過光明,沒有見過這個世間的色彩。
窮困潦倒的傢人為瞭一點少得可憐的錢,把她送入研究所接受人體實驗。
她被註射瞭某種藥劑。幸運地是,她沒有死去,而是“進化”成瞭一名向導。
成為瞭向導的零,覺得自己很幸福。雖然依舊看不見東西,但她多瞭一雙特殊的眼睛,那雙眼睛讓她看見瞭無數瑰麗而多彩的精神世界。
被關在屋子裡的生活雖然很單調貧瘠。但她不覺得無聊。
每一天,不需要接受測試的時候,她都在浩瀚無邊的精神宇宙中遨遊。
她“看見”瞭痛苦,焦慮,興奮和開心……有時候會看見一些純粹的惡意,無私的愛意,還有那些原始的欲。
她每一天最大的樂趣,就是閉著眼睛,在黑暗中探索著精神世界,直至陷入夢鄉,做起同樣瑰麗多彩的美夢。
直到那一天,她被放進一個金屬的籠子,從高空降下去,降落到很深的地底。
那裡是一座宮殿,有高高的臺階,猩紅的地毯。
雙目失明的少女被孤獨地放置在一塊玉石砌成的平臺上。
她成為瞭犧牲者,獻給怪物的祭品。
“你來過這裡。還記得吧?這個祭臺。”零對林苑說。
她們牽著手,意志浮在虛空中,雙雙看著眼前祭臺上的少女。
這裡是屬於零的記憶,是數百年前她親身經歷過的事。
林苑見過這座祭臺,很多次。夢裡夢外。
血腥的祭臺上獻祭過無數的生命,那些所謂的科研人員,用人類的精神力供養蟲玉,讓它得以孵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