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瞳之地潰散瞭!”奔淘中的人們大喊著。
濃幕褪去,一座真正的地下城以數百年前的面貌出現在世人眼中。
恢弘壯闊的人類堡壘建造在地底,一層又一層,管道交錯,樓宇累疊。
數百年前,這座地底堡壘被巨大的怪物從內而外摧毀,裂開瞭一道巨大的口子。
如今荒蕪的地底堡壘重現人間,大地上那道殘缺的裂口接納著天空明亮的晨曦照入。
地下城的最深處,震動的轟鳴聲中,一隻隻畸變種們驚恐地抬起脖頸。
腳下的大地在轟鳴,頭頂上方很高很高處,細長的裂縫邊緣染上金色,現出瞭一線亮白的天空。
地底的畸變種們沒有眼睛,但卻能敏銳地察覺到那股強行入侵的陽光,明亮的光照進瞭它們黑色的世界。
奪目,耀眼,照亮一切,令人惶恐不安。
搖搖晃晃的世界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無數畸變種從地穴深處湧出,有一些向外奔逃,更有一些緩緩潛入更深的地底。
“我想到外面去。你呢?”七隻手問他身邊的夥伴,
庇護這個世界的神徹底不見瞭,他本能地感覺到危險。
這裡會進來很多的人類,即將變成激烈的戰場。
他不太想過那種日子。他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那些人類生活的地方。在荒野和廢墟中遊蕩一段時間,又或者再尋找一個有神靈的污染區居住。
“我想留下。”少瞭一邊翅膀的朋友搖搖頭,“我不喜歡陌生的地方,我出生在這裡,隻想待在這裡。”
“不走嗎?會進來很多的哨兵。”七隻手說。
“那不是更好?意味著更多的食物。”一隻翅膀呲瞭呲牙。
她喜歡哨兵,他們有香甜的血肉和能量充沛的精神力,能讓她變得更強大。
“我會躲到更深的地方,悄悄捕獵,直至我變得很強大。成為新的神。”
“那好吧,註意安全,多吃點人類,別被哨兵殺瞭。”
七隻手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瞭她一眼,不再勸說,獨自扭頭向著高處,向那有光的地面跑去。
遠在帝國都城的白塔頂端。
皇傢警衛隊的路德整瞭整衣物,在純白的宮殿中大步穿行。
他看見瞭他的陛下。坐在塔頂那扇唯一的小小窗前。面罩白紗,獨自一人擺著一副國際象棋。
那瑩潤瓷白的手指捻著一枚潔白的棋子,似乎在沉思著如何將那枚皇後落在黑白方塊的棋盤上。
晨曦披在她潔白的衣裙上,如夢似幻,美好得像是一位坐在窗邊的女神。
路德的心中湧起一股溫暖的依戀感。他緩步上前,在女王腳邊跪下。
面罩白紗的女王陛下傾聽瞭他的匯報,略微詫異地抬頭,“崩塌瞭?那個無瞳之地?”
“是的陛下。”路德的聲音很興奮,“天大的喜訊。短短時間內,捷報頻傳,我們又奪回瞭一座舊日城鎮。”
作為皇傢衛隊的隊長,他知道那是一座規模多麼巨大的地下堡壘。
裡面藏有無數的武器和戰略物資。從前,需要戰士們出生入死,才能夠帶回一點點。如今那裡所有的一切,唾手可得,都將成為帝國的財富。
想到這裡,身為指揮官的他全身血液幾乎都要為之沸騰起來。他甚至已經在心底策劃,怎麼分配那些武器和裝備。又能提升多少士兵和哨崗的戰鬥能力。
“是啊,真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他聽見窗前的女王陛下這樣說。
話說得並沒有什麼不對,卻好像有人捏著他的衣領,從後勃頸倒進一杯冰水,冷得他渾身一激靈。
為什麼帶著這樣的寒意?
他抬起頭,去他一直崇敬仰慕的那個人。
那人一身白裙,坐在窗臺邊,背著陽光,有些面目模糊,
“那個孩子,真是出人意料呢。”
輕聲說著話,緩緩朝前伸出手來。
白皙又柔軟的手指輕輕抬起他的下巴,指腹輕移,摸著他的臉頰,在他橫跨過眼瞼的那道傷疤上來回反復摩挲。
路德跪在冰冷的地面,渾身都僵硬瞭。
像有什麼東西沿著他的脊椎細密爬動,他察覺到體內湧起瞭某種強烈的情緒撕扯著自己的神經。
說不清是什麼感受。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一直愛慕著陛下,極度渴望著陛下的親近。
但不知道為什麼又莫名地覺得害怕,從心底最深處傳出畏懼的戰栗。
像是整個人要被撕裂一般,冷汗沿著後背的皮膚滑下,腳趾都繃緊瞭。
那個背對著光,坐在窗邊低眉看著他的人,面目模糊,似極其恐怖,又似乎令他瘋狂愛慕。
蒼白的面紗,紅色的薄唇,冰冷的指腹在那道傷疤上輕輕撫摸,始終不肯放過。
他感覺到很疼,精神上的一種疼痛。
甚至痛苦地發起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