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在收緊,汗毛豎立。
對林苑來說,這種危險和致命的興奮是一種享受。
大概瘋子才會像她這樣的想。幸運的是,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呢。
一個身心都和她的感受一樣,百分百契合之人。
他們都是天生的戰士,就該活在這樣的戰場上。
這種感覺太好。
以至於死亡都不能將其喝退。
骨色的長刀飲瞭倪霽的血,化為妖異的紅刃。細長的紅芒在畸變種巨大的身軀四周密集閃爍。
綠色的覆翅被斬斷。
戴著面具的頭顱從高處墜落。
然後是一隻前肢化為鐮刀的強壯手臂。
即便如此,少瞭頭顱、翅膀和一條手臂的怪物,還在花海中站立著,無覺無痛,前後沖刺。
滾滾的刀光在大地上劃出一道道深深的溝壑。
倪霽倏地後退,刀影密密匝匝從天而降,誓要在殘缺的身軀倒底之前,將這個小小的身影釘死在地面。
虎鯨擺尾沖撞,從後撞開那殘缺不全卻還能活動的詭異身軀。
鯨頭沖撞之後在半空回轉,林苑踩著鯨背,烈風吹起長發,雙瞳金芒大盛,無數的觸手從陰影中蜂擁而出。
哨兵起身再戰。
直到那巨大的身軀最終倒地,摔在花海中,激起漫天煙塵。
倪霽落地,以刀支地,昂起面孔,眸中紫芒未熄。
林苑從虎鯨的脊背跳下,舉目看向遠方。
在妮可一行消失的那個方向,地平線上,亮起一點星星大小的刺眼光芒。
太陽升起瞭!
林苑不知道妮可她們是否已經平安抵達下一處避難的地堡。
但她知道,自己和倪霽是肯定來不及瞭。
天幾乎在一瞬間就亮瞭起來。
收割生命的晨昏線掃過地面的一切,朝著她們的方向飛奔。
林苑和倪霽相互看瞭一眼。
剛剛結束劇烈戰鬥的哨兵喘著氣,額頭的鮮血混著汗水滴落。
她們的眼神隻交流瞭短短一瞬,
“地下有空間。”林苑對他說。
這隻畸變種是從地底裂土而出的,它的體型如此巨大,哪怕地面塌陷,地底也必定留有空隙。
在倪霽專註戰鬥的時候,觸手們潛入地底,追尋著那些地鼠,蟲蛇的思維波動,找到深藏地下的足以兩人藏身的空間。
隻要倪霽還來得及挖開洞口。
哨兵在這個時候沒有片刻遲疑,甚至沒有再多看林苑一眼,二話不說帶著他的虎鯨,朝林苑所指的位置向下挖掘。
林苑在這個時候幫不上忙,便在身邊那座被畸變種削掉大半截的摩天輪下坐下。
靠著摩天輪的底座,冰冷的座石貼著脊背,帶來一絲涼意。
她記得剛剛進入食龐之地的時候,第一次看見太陽升起,那隻來不及跑回來的小食龐就是這樣做的。
躲在一座高大的雕塑腳下,依靠雕塑巨大的投影延緩瞭他的死亡。
但也不過給他爭取瞭片刻的時間罷瞭,死去的過程甚至比瞬間被燒死更痛苦。
那條象征死亡的晨昏線逼近得非常快。
草葉枯黃卷起,嬌嫩的鮮花燒成的火團。大片的蝴蝶、瑩蟲,從花海中飛起,企圖追著褪去的黑夜亡命奔逃。
沒有人逃得過光,漫天生靈被那金色的死亡線追上,在烈日中魂滅成灰。
林苑背靠著摩天輪的基座,聽見瞭那些草葉,花朵在身後燃燒起來的聲音。炙熱的浪潮襲來,她把自己的身體在陰影中縮得小一些。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想別的事。
但和那時候實在是太像瞭。
四周和那時一樣亮得晃眼,到處都是燃燒的火焰,焦糊的味道充斥著鼻腔,自己也同樣蜷縮著身體,坐在角落裡。
我已經不是那時候的小孩瞭,林苑用冰冷的聲音告訴自己。
紅色的火光在晃動,噼裡啪啦的燒灼聲越響越大。眼前的畫面不受控制地晃動起來。
眼前是花海,巨大的怪物殘骸。好像又是木質的地板,小小的玩具屋,成年人的雙腿向自己跑來。
很熱,人好像要被融化瞭。
“小苑……”
“苑苑……爸爸和媽媽……”
幻象中響起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