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回京城的一條小道上。
一位鬥篷蓋住全身的男子搖搖晃晃的扶著一棵樹,他從密林之中走出來幾乎耗盡瞭剩餘的所有力氣,此時已是頭暈眼花,臉色慘白得不像話。
“沒想到我也有失算的一天。”
他們派出的人手比他想象中還要多,這一次以身入局一網打盡,雖能給對方造成不小的創傷,讓他們安靜一段時間,但對他自己的消耗也極大。
但,這也是將所有不穩定因素收縮到最小的方式。
他的身份,不能讓更多人知道。
“動用瞭那種力量,如今身體已經完全支撐不下去,隻能祈禱這裡能夠讓我安全休息片刻。”
可就在這時,腳步聲靠近。
“還好那位大人讓我晚些時候過來驗查一番,否則還真讓你逃掉瞭。”
謝沉淵手指一頓,抬眸看去,對方握著一柄刀走來。
是個略有名氣的江湖人士,但也隻不過是一個小角色,若謝沉淵此時身體無恙,殺他無異於殺雞。
謝沉淵冷笑一聲:“他們就派你這種貨色過來,未免太看不起我……還是說,這次伏殺已經動瞭他們太多元氣?”
上百名高手追殺,財力物力的消耗都不是開玩笑的。
“這就是不是我需要考慮的事情瞭,我隻需要提著你的人頭前去領最後一筆賞金即可。”
說罷,持刀男子手背青筋暴起,迅速朝著謝沉淵的方向斬去。
謝沉淵自是不甘這樣狼狽的死去,可現在他連握劍的力氣都沒有瞭,幾個招架下來連連敗退,他想脫身,卻被對方一刀砍在瞭腰腹。
鮮血爆出,謝沉淵眼底閃過血色的暗光,握緊拳頭,飛灑的血水在面前男子身上燃燒起來。
火焰瞬間爆起。
謝沉淵也隨之昏厥過去。
該死……要死在這裡瞭嗎?真可笑。
希望徐老能在他死之前收到黑金雀的傳信。
……
盡管已經給薩落穿上瞭遮蔽耳尾的衣物,薑輕魚一行人回京還是選擇瞭走小道。
薩落鼻子忽然一動:“有血腥和燒焦的氣息,我去看看。”
十七碗炒飯下來,薩落已經完全認命,在大幽的這段時間他老老實實給薑輕魚做事,等有瞭合適的機會,他就立刻脫身。
比如過段時間就是大幽皇帝的誕辰,屆時萬國來訪,古都的隊伍也肯定會來,他能乘著古都車馬離開。
很快,薩落回來瞭。
薑輕魚問:“怎麼樣。”
薩落臉色微沉:“似乎是不久之前發生瞭爭鬥,不過現在安全瞭。有一具屍體,還有一個將死之人……隻不過,那將死之人有些奇怪。”
薑輕魚:“如何個奇怪法?”
薩落道:“他是銀發。”
“銀發?”薑輕魚沉思片刻:“難道……帶我過去看看。”
三人迅速跑去。
樹下,一位男子背靠巨木,他銀發猶如皎月光輝,面龐俊美猶如九天之月上的神祇親臨,此時他渾身是傷,英氣帶溫柔的長眉擰著痛苦,胸口有個細劍刺入的窟窿,腰腹處更是挨瞭一刀大的,到現在血都沒止住。
他好像真是上天的寵兒,一路過來都有螢火蟲為他們引路,在漆黑的密林之中發出微光。
破碎的,清冷的,淒美的。
怡翠提著夜燈不由感慨:“他長得可真好看,怎麼會被人傷成這樣?”
薑輕魚也贊同怡翠所說,此人相貌清絕,確實是她前世今生見過最好看的人。
即使是被譽為京都第一美男子的那位,也比不上眼前這人分毫。
而這人會被傷成這樣,或許跟他那一頭銀發有關。
“他可能是巫族人。”
怡翠與薩落都不由心頭一驚:“巫族?!”
巫族,百年前大幽邊陲地域極為活躍的一個族群,相傳巫族人人俊美,一頭皎月一般的銀色頭發,血液中藏著不為人知的神秘力量,曾是大幽開國時期的最重要的一支戰力。
然而突然某一天,巫族卻隱匿起來不再現世。
時間久到世人已經快要遺忘這個族群,更多人則是將巫族的存在當做虛構。
沒想到……今日竟真看到瞭一頭銀發,俊美如神的男子。
薑輕魚眼底斟酌,腦內思考:“不管是不是巫族人,直覺告訴我……此人不能死,就當作是賣巫族一個人情,怡翠你把藥物與繃帶給我。”
“他必須馬上止血。”
怡翠點點頭,趕緊把東西送上去。
好在今日為瞭處理薩落的傷,她帶瞭能夠用上的藥物與繃帶,否則此人再流一會兒血,那就真的無力回天瞭。
薑輕魚蹲下,動作熟練的要給人處理。
然而就在她靠近的一瞬間,一隻手迅速抓住瞭她的手腕。
薑輕魚對上瞭一雙瞳色極淡的銀灰色眼睛,那雙眼中看見她的一瞬間明顯顫瞭一下。
薑輕魚鎮定道:“別緊張,我是來救你的,待我將你傷口簡單處理之後,我會把你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男人沉默片刻,而後放開瞭手,又繼續閉上瞭眼睛。
男人受傷太過嚴重,最可怕的傷口不是胸口那一刺,反而是腰腹那一刀,幾乎砍進去三指寬,換作其他人可能早就死瞭。
因為這男人的心臟……長在右邊。
薑輕魚心裡“咯噔”一下。
沒想到相爺剛教她刺心要補刀,就遇到瞭心臟長在右邊的人。
包紮的過程中男人就徹底暈瞭過去,好像緊繃的神經突然放下心一樣。
薑輕魚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是多大的心,他是不知道自己這一頭銀發價值多少錢嗎?
如果薩落逵斯前世值八百兩,那麼這一頭象征著巫族身份的銀發,就值萬兩。
這可是對她這個快要付不起手下餐費的女人的道德考驗。
不過最終薑輕魚還是完成瞭基礎的止血與包紮。
“隻是這樣遠遠不夠,這傷受的太嚴重瞭,需要醫術更加高明的,真正的醫師及時治療才能完全脫離危險。”
薑輕魚喃喃自語似的,而後瞇瞭瞇眼轉過頭看薩落:
“小黑,你背著他,隨我們一起去一個地方,我知道有一個地方不僅能救活他,還能保住他。”
轉頭,她安撫患者:
“不用擔心,你不會有事,請再堅持一下。”
男人又睜開眼,定定的看著薑輕魚。
最終是一句話也沒說。
臨危不亂,有條不紊。
倒是成長的很快。
不過也太過於放心瞭,得再教她些東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