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輕魚提的比試,是一局棋,一局定勝負。
太學作為第一學府,自然少不瞭琴棋書畫,君子六藝方向的培養,力求一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
棋桌很快就被安排好,一旁的林玉也被帶去及時治療,臨走之前林玉還提醒薑輕魚:
“一定要贏,這是我們大幽的顏面。”
薑輕魚自然明白,並且……她既然願意出戰,那就勢必想出瞭必勝之法。
比試開始前,金發碧眼的維恩王子還猶豫的看瞭薑輕魚一眼:“這是你最後一次反悔的機會瞭,如果你執意比試,那麼就必須承擔起後果。”
“我不願意欺負女子,隻是如今我坐在這裡,代表的是日不落城,日不落城曾被大幽吞下一口城池,與大幽常年保持僵硬的外交關系,此次來使也是為瞭要回那座城池,並且折你大幽於我日不落城的多年屈辱。”
“所以率先告訴你,我自小便精通黑白棋一道,師從當世棋聖,便是頂級大師也難以在我手中撐過兩百手。”
“薑小姐,現在退出還來得及,我們今日前來的目的已成。”
維恩從出生那一刻起便是日不落城的王子,幼年展現出極高的學習天賦,被國師收為弟子,而後十七歲便上瞭戰場,為日不落城開疆擴土做出極大貢獻,成人禮上更是被授封“太陽之子”的稱呼。
他的傲氣並非與生俱來,而是他擁有的一切支撐他,讓他擁有足夠的傲氣。
同時他也明白禮義廉恥。
本來看見甲榜上的政論與法令時,他還十分激動,無比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寫下這樣的東西,畢竟大幽近些年來極為封閉,外交一方面早已落後,此舉無異於是能夠打破僵局甚至超越過去的完美之法。
可偏偏……寫下這東西的竟然是一位女子。
他抬眼看薑輕魚,對方表情溫和無害,臉上始終保持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薑輕魚道:“既然各自代表的是國傢,難道日不落城有習俗,還為國傢分性別?”
維恩吃瞭一個啞巴虧,沒想到對方說話如此銳利。
“那我便遵從薑小姐的意思瞭。”
薑輕魚中指與無名指,捏起白子。
“我執白子。”
維恩心頭一驚,連著太學這邊的人都懵瞭。
“輕魚她……她怎麼想的?!”
黑白棋規則,黑子先下,由於占據先手權,可更快掌控到邊四角,營造出更加有利的局勢。
結果薑輕魚竟然主動放棄瞭這份優勢,選擇瞭白子?!
維恩:“薑小姐,黑子有優勢,女士優先。”
薑輕魚看他,漂亮的臉蛋此刻帶著幾分威脅,反問:“維恩王子,難道局內說教也是你們日不落城的風格嗎?”
“請尊重我,也請尊重大幽。”
維恩一時感覺有些頭皮發麻,然而更讓他費解的事情在後面。
薑輕魚下在瞭天元位,也就是最容易被包圍,最弱勢的中央位。
可他沒再提醒,隻是繼續下著。
下棋即佈局,他不能隨意掉以輕心,或者這是對方的戰術也說不定,能寫出那樣政論與法令的人,怎麼可能是一個不懂下棋的白癡呢?
隨著棋局越來越往後推,薑輕魚越來越處於劣勢。
太學眾人緊張無比,有些甚至要忍不住上去提醒薑輕魚再這樣下去必死無疑。
可華嬌站瞭出來:“請相信輕魚,她從沒讓人失望過。”
緊接著皇甫靈也開口:“魚姐姐不是沖動行事的人,這局棋……她在引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到第一百手時,薑輕魚已經被收瞭將近七十子。
維恩占盡瞭優勢,同時也開始篤定薑輕魚確實不會下棋。
背後的遠邦人笑:
“這就是大幽的甲榜第一?分明就是一個蠢才!”
“還以為她信誓旦旦能有什麼厲害之處,沒想到竟然是個花架子都稱不上的。”
大幽這邊也是緊張到不行。
“輕魚這是一直在送子嗎?這樣下去對方很快就會完全控制局面瞭!”
皇甫靈忽的開口:
“這局棋……勝負不在棋面。”
“這局棋的勝負,在另一個高度。”
“魚姐姐贏瞭。”
她已經完全看懂瞭這局棋。
而此時,維恩也察覺到瞭不對。
不對……不對,對方不是不懂棋,而是一直故意在送子!
她為何故意送子?是故意想輸?
所有人都不太明白。
直到過瞭一百手之後,薑輕魚才開口道:“維恩王子,大幽要開始追趕瞭。”
“你拿過去的子,我們會盡數贏回。”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薑輕魚的棋風變得格外凌厲,突飛猛進,無比大膽跳躍。
看上去局面上全都是黑子,維恩一方占據瞭優勢,而薑輕魚的幾十顆白子顯得弱小可憐。
可到瞭一百一十手,薑輕魚完成瞭第一波收割。
她棋下一處,瞬間收去二十黑子!
所有人心頭一驚:
“怎麼可能?!”
“那是……那一處堡壘竟然被以這種方式攻破?!”
那是維恩此前百手之前為瞭截殺薑輕魚而堵死的位置,本來他已經做好瞭防護,卻沒想到自己的防護竟被薑輕魚利用起來,形成瞭一柄攻擊自己的長矛!
這時維恩才意識到……方才薑輕魚散漫的攻擊看似無力,實則將他存留下來的黑子全都化作堵住自己的利器!
一百四十手,薑輕魚又吃下十七子,維恩開始由進攻轉向防禦。
一百八十手,薑輕魚完全追上,場上黑白子數量持平。
這期間,維恩已經徹底看明白瞭薑輕魚的戰術。
她讓盡瞭優勢,讓他進攻變得猛烈,即使他再是防禦,最終也會將優勢暴露為破綻,一旦破綻暴露,薑輕魚便會咬死這些引誘而來的破綻。
最可怕的是……
維恩看懂瞭薑輕魚此局棋的意思。
如今大幽看似勢微,外交薄弱,被多國覬覦,試探。
可當伸過來的手多瞭起來,誰又能保證所有的手都是一個方向?!
遠邦團雖在此次來使占盡瞭優勢,可實際上最重要的都是自己的國傢。
他們即使現在志同道合要拿下大幽,可等真撕下大幽一塊肉,僧多肉少,那麼這塊肉要如何分配?又要如何取舍?
最終……自相矛盾,內戰爆發。
人多眼雜,手忙腳亂,而大幽則順其自然被摘出視野,漁翁得利。
大幽被咬下一塊肉是必然的,可緊接著的……是大幽更加猛烈的反擊與索取,從每個國傢身上都撕下一塊肉。
這局棋下得不是棋。
她在用棋給他講局勢!
她從一開始就這麼打算,而他事過一半才意識到!
從一開始……他們就不在同一層面思考!
大幽……真的落寞瞭嗎?
不,如這局請君入甕的棋局一樣。
這是大幽的誘餌,偽裝!
第一百九十九手。
薑輕魚一子落定,嘴角掛著一抹微笑。
“維恩王子,承讓瞭。”
——作者的話——
黑白棋是黑白棋,圍棋是圍棋,規則不一樣,因為我要按劇情編,我要吹牛逼,但我不會下圍棋(大傢將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