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晚其實也不算太昏黑。
雲煙閣處於京城四方來往的中心位置,也是最繁華的地段之一,縱使此刻已開始打更,偶爾也有幾傢夜間經營的店鋪打著燈。
不說燈紅酒綠,但也算是一條路都不會摸黑。
借著這些光,薑輕魚在走道的一處發現瞭那位白色身影緩緩走來。
他撐著傘,穿著藏青色的衣袍,眸若明月,發似銀河,溫潤如寶玉,公子世無雙。
席林走在街道上,簡直不要太好認,這不免讓薑輕魚擔心瞭一下,尤其是知道“黃金墓”的故事之後。
她趕緊迎瞭過去:“席公子,你怎麼會在這兒?”
謝沉淵道:“聽說你出瞭事,有些擔憂……才出門找你。”
薑輕魚愕然:“你……你怎知道我在雲煙閣?”
謝沉淵道:“去過你府上,沒見著人,於是想到你平日總是帶著雲煙閣的飯菜來,就來這兒試一試瞭。”
薑輕魚聞言也是覺得細思極恐,不愧是席公子,還真是敏銳的洞察力和偵查能力。
見薑輕魚沒有繼續接話瞭,席林忽的撐著一把傘走瞭過來:“外面下瞭雨,你是否要回府?我送你一路吧?”
薑輕魚沒有拒絕,點點頭入瞭人傘下。
確實許久都沒有與席公子見面瞭,不宜拒絕。
再者……她也有問題想問席公子。
謝沉淵撐著傘,薑輕魚就在他身旁走著,低頭尋思要如何開口。
畢竟是事關巫族秘聞,問他……會不會太冒犯?
可若是不問的話,她也無從得知心裡的疑惑瞭。
謝沉淵瞥瞭她一眼:“薑小姐今日似是心事重重,席某能否為你分憂些許?”
薑輕魚正愁著就送上門來,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她猶豫片刻後開口:“我確實遇到瞭一些事情需要席公子來解惑,也隻有席公子能夠為我解惑,隻是……或許有些冒犯。”
謝沉淵喉結滾動瞭一下。
他道:“是關於巫族的事情?但說無妨。”
薑輕魚心說席公子真是大好人啊,怎麼跟她肚子裡的蟲子似得,太清楚她需要什麼瞭,完全是及時雨!
她也就不客氣瞭:“我想問……你們巫族除你之外,是否還有其他幸存者?”
謝沉淵沉默片刻才回復:“或許有,隻是我不曾見過。”
薑輕魚又問:“那……席公子,你可曾聽過血源契約?”
謝沉淵輕輕的“嗯”瞭一聲,反問她:“有人與你結下血源契約?”
薑輕魚被這一反問搞得有點不知道怎麼回復瞭,出賣相爺好像不太好。
還有一點讓她格外震撼……相爺,真是巫族人?!
謝沉淵低笑一聲:“不必緊張,我會好奇隻是因為血源契約太過特殊。”
薑輕魚的註意力當即就被轉移過去:“特殊?”
謝沉淵:“是,血源契約……每個巫族之人一生中隻能締結一個人,從此與對方血肉相連,骨肉相融,即使遠在天涯海角也能追尋到對方的身影,是巫族所有詭譎莫測的能力中……最重要的一環,隻能給一生中唯一的,最重要的人締結。”
“巫族許多男女都會尋找一生摯愛去締結這樣的契約,若是有人想要與你締結血源契約……你可要慎重考慮。”
巫族可真神奇。
薑輕魚聽得有些癡瞭,遂追問:“為何?有……有何壞處?”
謝沉淵道:“不是壞處……而是他這一生非你不要,即使是不與你在一起,也會在一個角落暗自枯萎,直至死亡的那一刻……有個人一直這麼纏著你,會很累吧?”
薑輕魚聞言,心裡頭是說不出來的滋味。
所以相爺當時跟她締結血源契約的時候,說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原來是抱著這樣的心思,原來他早就認定她瞭。
薑輕魚:“那……那這對巫族人來說是不是太不公平瞭?”
謝沉淵搖搖頭:“巫族是很癡情的種族,同樣……他們的情感是缺失的,他們生來便聰慧過人,擁有比一般人更長的壽命,也擁有更強的力量……因此他們挑選締結對象的條件是十分嚴苛的,若你不是長期的給他回應,讓他認可,他不會選擇你的。”
“可當他認可你的那一刻,你就是他最重要的人,比他生命更加重要。”
薑輕魚深吸一口氣,低下頭:“可,他替我死瞭三次,他讓我覺得……我是一個負擔。”
她不否認自己能力的是足夠的,但也明白……他們之間的關系不太平等,他為她付出瞭太多。
她現在糾結的不是過去,而是現在,而是未來……這樣不平等的關系,她要如何讓這份感情平衡?
就在這個時候,謝沉淵又問:“那你認為他是蠢貨嗎?”
薑輕魚大驚:“當然不是!”
相爺怎麼會是蠢貨呢?簡直是聰明鬼!
“既然不是,那就對瞭。”
薑輕魚抬頭看向謝沉淵,發現謝沉淵也在看自己。
那雙眼睛是多麼的熟悉,竟讓她出神的以為眼前站著的是相爺。
難道巫族人都長瞭同樣的一雙眼睛?
不……還是不一樣,相爺的眼更加漆黑,讓人猜不透,相爺也不是銀白色頭發……此時定論為時尚早。
隻是薑輕魚還是難免的生出奇怪的情愫,讓她別扭。
如果相爺是席林的話,那可真就細思極恐瞭。
謝沉淵突然開口的一句話,打亂瞭她所有的想法。
他說:“巫族之人天生聰慧,壽命悠長,從而生來薄情,價值對他們來說高於一切……無論是物質還是精神,價值永遠是巫族人最重視的。”
他沉瞭沉聲,又補充道:
“如果說他願意替你死三次,就證明你在他眼中……遠比這三次死亡更有價值,你是珍寶一般的存在……是比他的命還要重要的存在,他會在你身上索取超出這三次死亡的價值,與其替他惋惜,不如準備好比這三次死亡更具價值的回禮。”
薑輕魚愣住瞭,這聽上去相爺是個男鬼啊!有點恐怖瞭……
不過……
“有什麼東西會比三次死亡還要重要呢?”
她開始斟酌這個問題,正要打算準備一番。
殊不知,她低頭斟酌的時候,謝沉淵也看著她,嘴邊默念瞭一句:
“是你。”
薑輕魚好像聽到瞭什麼,但是沒聽清,抬頭好奇問:“你說什麼?”
謝沉淵愕然,他說出口瞭?沒有吧!
謝沉淵難得的緊張瞭起來,但他急中生智,趕緊扯開話題:
“我說……輕魚這是真有人與你締結血源契約瞭,所以代表著……”
“我沒機會瞭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