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被徹底打開,千年惡鬼重現人間。
陰氣四溢,空氣中的溫度陡然下降瞭許多,惹得晏青打瞭個寒顫,和小師叔的靈力有得一拼瞭。
林渡看著那一團黑霧,“蒙前輩,我方才,有哪裡說錯瞭嗎?”
黑霧緩緩開口,像是久未曾開口的人,聲音粗嘎難聽,“我不知道精忠陣的存在,也不知道是誰。”
林渡意外地抬瞭抬眉,“無妨,前輩隨我一道前去,便可真相大白。”
恍若疊加瞭回音bUff的嗓音再度開口,宛若粗糙的砂紙劃過人的耳膜,“你這不過二十歲的小娃娃,竟也敢算計我。”
黑霧驟然動瞭,一隻漆黑的手攏上林渡的脖頸。
林渡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隻覺得像是冰涼的蛇纏繞上她的脖頸,她面色如常,“我還是個孩子,不給自己留個保命符,難不成等死嗎?您還要跟我一個小娃娃計較?”
有誓言咒在,惡鬼要傷她,自然也會被符咒反噬。
“更何況,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前輩隨我去,自然能知道,我算計歸算計,說的可都是真的。”
掌下的脖頸太過纖細,隔著皮膚能感受到跳動的脈搏和流動的血液,隻要稍加用力,就可以瞭結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娃娃。
惡鬼卻沒有更進一步。
符咒的反噬力量究竟會到哪一步他也不知道,但他已經感覺到瞭力量的阻礙。
但最重要的是,林渡太過鎮定瞭,鎮定到惡鬼看不出任何的破綻,盡管最後用瞭激將法,但或許她之前說的話,都是真的。
惡鬼松瞭手,林渡輕車熟路低頭服下夏天無送過來的去除陰氣的丹藥。
“小師叔,你是怎麼發現這個鐵棺中的惡鬼就是蒙安的。”夏天無用神識傳音問道。
林渡垂眸笑瞭笑,她擅長計算,算個陣法能量消耗程度和時間很容易,別人學不來,但這次也算運氣好,像玩兒通關遊戲最後亂帶公式,就真瞎貓碰上死耗子瞭,“這個啊,根據時間聯系起來亂猜的。”
“整個城池為數不多的異常就那麼幾處,既然是關卡定然互相關聯,這個千年惡鬼身上的煞氣和沉衍身上的怨氣不同,是從血海屍山裡練出來的煞氣,他性格如此暴躁,力氣又這麼大,一看就像是生前揮板斧的武夫。”
“反正現在看來,是猜對瞭。”
夏天無:?到底誰才是莽夫。
如果這個惡鬼並不是蒙安,甚至可能是和邪靈同一方的勢力,故意同意之後出來就反悔瞭呢?
哦,林渡用瞭誓言符咒。
難怪她敢莽。
“那麼,前輩,我們走吧,再不去……您的老朋友可能渣都不剩瞭。”
哦不對,林渡說完就後悔瞭,這人早就連渣都不剩瞭,這人現在也隻有困在陣內的魂魄瞭。
這邊林渡誘拐瞭千年惡鬼,那邊元燁的奚琴已經拉到瞭緊張激昂的高潮處。
屋內三道靈體打得你來我往,沉衍已經漸漸被邪靈逼到瞭劣勢,連實體都慢慢變得虛化瞭起來。
元燁心中著急,卻也不敢跨進屋內一步。
一個受瞭幾百年鼎盛香火的邪靈,和一個死前修為絕對不低的修士魂體,沉衍生前修為打不過他們,死後過瞭千年,陰氣還被壓制瞭部分,就算精忠陣的陣魂會隨著時間流失能量,也還是打不過。
眼看沉衍越來越虛弱,元燁福至心靈,不再拉樂曲,而是轉而試著拉起瞭小兒的聲音。
最初是笑聲,接著想到瞭林渡在給他講述鬼域故事時說到的那一句話。
奚琴吱吱呀呀拉出瞭一句,“魔頭!看劍!”
倪瑾萱看向元燁,神色有些詭異。
音修原來是學的這些嗎?
誰知就這麼一個並不太像的話,像是小孩兒在作怪的話語,偏偏讓沉衍的魂體凝實瞭起來。
就在這時,三人一鬼也終於回到瞭吃瓜前線。
元燁初時還欣喜地回頭,“小師叔你回來啦……”
等他看到那團黑霧之後緊接著聲音變瞭個調,“我就一會兒不在,棺材板就壓不住瞭?”
“沒有,你沒那麼重。”林渡抱著胳膊。
“哦。”元燁乖乖把頭轉回去,意識到瞭什麼又猛地轉過去,“嗯?”
“我放出來的。”林渡拍瞭一下他的後腦勺,“你拉你的。”
元燁用神識傳音道,“放出來幹嘛?”
“一打二多不講武德,我讓它加入來三打一。”林渡笑得肆意。
元燁:?不是這聽起來更不講武德,也更不利於形式啊。
但見那一團黑霧毫無障礙的進入那間屋子,屋內好不容易重振旗鼓的沉衍此刻拿著那早就被邪靈之氣腐蝕得近乎腐朽的小木劍,劍氣堅定銳利,帶著同歸於盡的孤註一擲。
身前身後都被夾擊,他卻不要命地攻擊,不再防守。
強大的氣息突兀地進入瞭屋內,讓邪靈和陣魂有瞭那麼一瞬間的停頓。
沉衍不管那來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是不是也是來徹底抹殺他的,一劍刺入邪靈體內。
那邪靈此刻已經化為瞭正常人形,渾身色彩斑斕,舉著板斧,隻不過面上和原先的神像一樣,巨齒獠牙,雙目圓瞪,滿臉飾紋。
先前震懾惡鬼的威嚴盡數化為瞭兇殘可怖的模樣,再次被短木劍的劍氣刺中,那邪靈中心一空,接著有薄薄的灰色霧靄泄露出來,猶如香火燃燒之時的青煙。
“你是誰?”邪靈轉頭看向這個讓他頗為忌憚的不速之客。
那團黑霧慢慢也化為瞭一個高大的人形,接著黑霧慢慢凝實成瞭一個真正的人的模樣。
那人生得一張白皙的娃娃臉,也不過尋常男子的身高,不如那塑得高高的泥神像一般兇蠻粗壯,手無寸鐵,看著毫無威懾力。
可隻是那麼一顯形,陣魂攻擊沉衍的動作就停瞭下來,滿眼皆是不可置信。
“少主?”
“是我,熊哥,你給我塑的這泥像真醜啊,怎麼著?故意報復我?按照你自己個兒建的?”
那人的聲音也不再像故意威脅林渡試探她是否故意使詐那麼粗獷,而是清越甚至帶些稚嫩的音調。
蒙安站在那裡,“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這些?”
陣魂張瞭張嘴,“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很久瞭,”蒙安笑瞭笑,“我還以為小娃娃在騙我,沒想到是真的,原來你真的這麼憨。”
陣魂剛要說什麼,卻被蒙安打斷瞭,“不過現在可不是敘舊的時候,斬除妖邪是我蒙傢人的職責,還是先殺瞭這邪靈吧。”
他眉眼彎彎,接著手上凝聚瞭大量的煞氣,變成瞭一個巨型的斧鉞,與他俊秀的娃娃臉格外不匹配。
邪靈莫名有些慌瞭神,它轉頭看向瞭陣魂,“你是守護我這個神像的精忠陣的陣魂,如今有人毀瞭這神像,還要殺我,你不該殺瞭他嗎?”
陣魂的設定隻效忠於一人,可如今神像破碎,陣魂在最初設定的時候,究竟是效忠於神像……還是當時根本不存在的蒙安鬼魂呢?
顯然不是蒙安的鬼魂。
但陣魂巋然不動,“我死後守護的,是這個神像屍骨上的聚魂咒,生前效忠的,是蒙傢的少主蒙安。”
“區區欲念合成的邪靈,也配叫做神?”蒙安輕蔑一笑,舉起瞭斧鉞,“我的贗品而已。”
神廟之內,情勢陡然發生瞭轉變,還真從一打二變成瞭三打一。
元燁悟瞭,小師叔的三打一,絕對不是正常人理解的三打一。
多麼武德充沛且合情合理的三打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