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高階修士的打鬥並沒有那麼多的花樣和套路,蒙安的戰鬥力遠非一個香火成就的邪靈可比。
更何況還是三打一。
蒙安一個斧鉞劈過去,千年惡鬼的強大威壓讓邪靈頭都無法抬起,煞氣洶湧剛直,宛若海上變天之時的滔天巨浪。
而邪靈不過是巨浪之下一艘脆弱無比的小船。
即便它身形化為瞭原本的神像模樣,幾乎是蒙安的兩倍多高,卻依舊感受到瞭自天上而來的壓迫感。
邪靈也舉起瞭自己的斧鉞。
砰!
兩柄斧鉞對撞,對撞的威壓將門口第一線看熱鬧的五個人逼退瞭近乎七尺之遠。
“鞋底早晚要被磨破。”林渡看著自己面前留下的入地三寸的深刻黑印,面色沉重,“下次買厚底鞋,裡面縫鋼板那種。”
晏青深覺有理,“我覺得可行。”
“小師叔,還拉嗎?”元燁有點頂不住威壓。
林渡即答,“不拉瞭,是我們太拉瞭。”
元燁:?啊?
林渡回過神來,“意思是我們太弱瞭,怨鬼沉衍,煞鬼蒙安,神像邪靈,精忠陣魂,四個隨便哪一個打我們一招,我們五個都會變成五張在地上鏟都鏟不起來的肉泥。”
盡人事,聽天命。
她已經落下最後一子,隻看棋局上擺對位置的棋子自己廝殺瞭。
這個秘境之中所有的力量都遠超他們現在的境界和能力,要不是他們五個讀的雜書多,學得廣,丹藥靈符充足,隻怕都撐不到查清真相的時候。
要不是元燁的那一個提醒,讓林渡聯想到沉衍隱瞞的真相,他們直接被引到神廟之中,在沉衍的誘導下直接攻擊神像,那就完全是死路一條。
四人一陣惡寒,但小師叔說的的確是事實。
林渡這句話清晰地傳到瞭廣場之中,無上宗的幾個真人已經齊齊站瞭起來,看向瞭當中主席臺的幾個大能。
眾大能剛剛還在感嘆林渡借力打力實在強大,下一瞬間同時心中升騰起一股危機感。
“怎麼說?”蒼離攏著手。
“去講講道理。”雎淵抱著胳膊。
“商談商談,不要動怒。”封儀開口提醒。
三人落到瞭主席臺前,封儀先行瞭個道禮,接著將手放下,猛然撐到瞭桌面上。
砰的一聲,長案一顫,下陷瞭半個桌腿。
“還請諸位,給我們無上宗一個合理的解釋,一個秘境中所有的靈體,都遠遠超過騰雲境修士的能力范圍的秘境,為什麼可以算作大比項目?”
“故意的?還是故意不小心的?”封儀抬起單薄的眼皮,眼神犀利似刀。
“我封儀今日,代表無上宗師門上下所有人,質疑這場大比蓄意謀害我們的弟子,如果連裁判和考官事先預設都不公正,那麼一場比賽,又憑什麼代表中州最公平最大的比拼?”
“今日是我無上宗,我無上宗倒瞭,以後就會是歸元宗!歸元宗之後,或許就是六派。”
封儀不過是暉陽境,還遠遠不到眼前這些大能的境界,但她說的話擲地有聲,清晰地傳入各宗座席上所有人的耳朵裡,也將座中的大能壓得喘不口氣。
“小友稍安毋躁,第三關的關卡秘境是隨機自動分配的,我們也不知道究竟為什麼會分給貴宗參賽弟子,可能是因為,因為貴宗的弟子太過出色?你看,這不是快要完成第三關瞭嗎?其他宗門也不過剛剛開始第三關。”
“出色就是將他們放入高危秘境的理由?你敢說別的秘境危險程度,也跟我們無上宗的一樣?那我不得不懷疑你們考官就是在蓄意謀害所有宗門的弟子,未來的希望瞭。”
濟世宗的掌門開口說道,“封儀小友說得對,我們稍後查明,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現在,還是弟子要緊,弟子要緊,一切等之後再說,你看呢?”
封儀冷笑一聲,“你也就是看我們幾個暉陽境的修士還能好好商量。可林渡的師父是閻野仙尊,臨湍仙尊在弟子出發之前還問過林渡的狀況,若是出事,你猜這兩位會如何?”
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就是幾個大能也都擋不住兩人的怒火。
幾人本就在秘境投放時被嚇出來瞭一身冷汗,這會兒更是一腦門的急汗。
臨湍還講理,可閻野……那能講理嗎?
雎淵和蒼離原本還等著他們唱白臉,封儀唱紅臉,這還沒等當惡人,封儀就突然發難,霸氣盡顯,把幾個大能逼得唯唯諾諾,隻能說好話,齊齊抱著胳膊裝隨從,不開口瞭。
看臺上忽然一陣歡呼,幾人這才看向瞭水鏡。
原來神廟之中的打鬥已經到瞭白熱化的階段。
神廟的屋頂都被撞破瞭,那邪靈正在急速膨脹,直接頂破瞭房子,變成瞭巨人模樣,不再用笨拙的斧鉞,改用雙手雙腳,應對著三個魂靈的圍攻。
林渡摟著瑾萱,晏青拎著元燁,五人以最快的速度後撤,以免被膨脹的邪靈波及。
陣魂不能離開院子之中,隻能頂著強壯的身體繼續近戰,而蒙安和沉衍已經飛到瞭空中。
劍氣暴漲,帶著一個父親和丈夫決絕的復仇之火,在空中形成一條陰火構成的九星連珠,纏繞禁錮著這個巨大又兇蠻的邪靈。
帶著強大血煞之氣的斧鉞變得幾乎有人高,自上而下劈開瞭一時掙脫不開的邪靈。
霎時之間,那巨大的“神像”化為瞭兩半被劈開的灰色煙霧,並且在不斷地消散,如同燒到末尾的巨香,漸漸有些朦朧。
那團煙霧迅速地凝結起來,把自己團成瞭一團凝實的灰色陰影,就要沖向那玄石內。
就在這時,沉衍眼疾手快,扔出去一道泛著玉質光澤的短小之物。
那東西破空發出尖銳的嘶鳴,接著精準無比地穿透瞭那團灰色陰影。
啪的一聲,玉蘭花簪掉在瞭地上,斷成瞭兩半,而那道灰色陰影也徹底慢慢消散在瞭空中。
沉衍的手再也握不住實物,小木劍穿過他已經漸漸變得透明的手,啪嗒一聲,掉在瞭地上。
因為陰火之故,木劍已經徹底腐朽。
邪靈已滅,怨氣已散。
一直當著吃瓜群眾的林渡忽然動瞭,她掏出九把無柄短刃,一把扔出,用神識控制著九把短刃結成通冥陣,接著高喊道,“沉衍前輩,請入陣。”
沉衍幾乎是靠著最後的意識進入瞭陣中。
林渡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又出現瞭一把泛著寒光的短刃,自己踏入陣中。
沉衍用最後的意識,顫聲問道,“為什麼,知道我犯下如此大錯,還利用你們,還願意送我入地府。”
林渡笑瞭笑,“一諾千金,更何況,我隻是將你送入地府,你的因果過失,自有閻王審判。”
人這麼復雜,哪裡是善惡兩字就可以評判的。
蒼袍青年單膝跪地,接著用力將最後的一柄短刃,深深紮入底下,九道短刃之間連接成泛著銀光的陣紋。
人陣合一,送鬼入地。
不過須臾之間,慢慢透明的怨鬼已經徹底隱沒進瞭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