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曦用瞭畢生最快的速度,甚至沒能落到地上的時候就急促地開口喊出瞭聲,“師姐!”
崔瑜君愣住瞭,“你怎麼來瞭?不是說我想一個人安安靜靜走嗎?”
“反正都要走瞭,我想你總該不留一點遺憾。”林渡聲音淡淡的,“否則,你不會覺得這是一場夢。”
“師姐,我放心不下。”巫曦站定瞭。
鼻尖都是清冽的霜雪味道,崔瑜君用力吸瞭吸鼻子,接著問道,“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問你,我在救你之前,你有一點點喜歡我嗎?”
巫曦聞言愣瞭一下,註意到瞭那詭異的陣紋,一旦生魂離體,從此世上就沒有崔瑜君這個人瞭。
他猶豫瞭很久,就在“有”那一句短促的話剛剛出口,就被風中女子傳來的喊聲淹沒。
“其實我想說,我不喜歡你,我救你都是被迫的,根本不是我自己想的,你根本不需要有什麼負擔。”
崔瑜君用力笑瞭起來,那雙總是亮晶晶含著水光的眼眸,眸光碎成瞭湖裡的月亮。
“我啊,才沒那麼戀愛腦呢,走啦,不要記得我。”
“還有,在忘瞭我之前,千萬不要和別人在一起!不然我都替那個姑娘覺得晦氣!”
她轉過身揮瞭揮手,生魂徹底離體,被陣中的朔風卷入空間之中。
林渡及時接過身軀,順手收回靈力,結束瞭這個陣法。
巫曦怔愣地看著在林渡懷裡已經失去瞭生氣的屍體,林渡垂著眼眸,過瞭一會兒,取出瞭一個棺材。
元燁手造,用瞭都說好。
她將人好好收殮好,轉頭看著杵在那裡的失魂落魄的青年,輕輕嘖瞭一聲。
崔瑜君大概是真的有某一刻動過心的,但也就隻是一點點瞭。
巫曦大約在此之前也從未意識到吧。
至少那一句,他猶豫瞭。
林渡和巫曦擦肩而過,“巫師侄,隨我來吧,裴欽師兄在主峰等你。”
巫曦看向瞭林渡,她就那麼清清淡淡地站在那裡,面容平靜,眉眼冷寂,瞥向他的時候,眼底悲憫,唇角譏諷。
怎麼會有人什麼時候都能這麼從容不迫,叫人看不出絲毫波瀾呢?
“兩年之後,最好讓我在比武臺上見到你,否則我會覺得,崔瑜君費盡心思救的,是個庸才。”
林渡說完,不等巫曦跟上,徑直向主峰飛去。
崔瑜君想好瞭一切,甚至最後兩句話,一句話是為瞭叫巫曦放下心結,一句話是為瞭不讓有別的女子受害。
林渡抬眼看到瞭那輪皎潔飽滿的月亮。
崔瑜君原本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而已,如果沒有進來,或許還在每天開心地看小說追星,隻用苦惱早八期末還有中午吃什麼?
月亮永遠皎潔,透徹,即便烏雲遮蔽,不改初貌。
如果這都不算白月光,那還有什麼人是呢?
巫曦忽然覺得心裡莫名空洞,那是一種迷惘的,諷刺的,叫人無所適從的茫然。
林渡將事情三言兩語講清楚,掩藏瞭崔瑜君的來處和去向,將棺槨交給瞭裴欽,又與他寒暄瞭幾句,巫曦才姍姍來遲。
裴欽見到瞭自傢那叫人操心的弟子,忍不住嘆瞭一口氣,他和雎淵也算是難兄難弟瞭,收的第一個眾望所負的大弟子都出瞭點問題,可惜雎淵倒是自己閉關去瞭,他連一起喝頓酒都沒人。
他拍瞭拍巫曦的肩膀,“走吧,跟我回去。”
他們劍修窮啊,再養個操心的徒弟,喝酒都隻能喝十塊靈石一壺的燒酒瞭。
鳳朝和封儀都在主殿內,林渡沒走,“等我呢?”
她就躲瞭那麼兩三四天,七師姐不至於在主殿堵她吧。
“我不日要閉關,你七師姐代行掌門之職,至於你,照舊,代管內庫。”
林渡懂瞭,她這個常務副手還得老實幹。
一二三都要閉關,林渡心頭又是一沉。
“不用猜瞭,”鳳朝直白道,“人化為魔,讓我和蒼離懷疑,魔域的魔氣本源有瞭增長,天道大約有些不穩,魔漲道消,三五百年內,總有一戰。”
“我們想提前閉關,防患於未然。”
林渡聞言,點瞭點頭,“知道瞭。”
鳳朝稀罕地看她,“就這一句,沒別的瞭?”
她還以為林渡會抓住中間的繼續問呢。
比如文福又在這之中充當什麼角色。
林渡煞有介事地後退瞭一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師姐要閉關,我非常理解。”
“你不問問魔域的本源在哪?”鳳朝看著小孩兒一副隨時準備拔腿就跑的樣子,更加不放心瞭。
小孩兒靜悄悄,必是要作妖。
林渡垂著眼眸,“哪兒的話,這不是急著回去問師父呢,他不是把魔尊埋進土裡過嗎?”
在原劇情中,瑾萱掉入的魔淵想必就是魔域本源所在。
那裡是很多低階魔物誕生的地方,本能是互相吞噬吞吃獲得力量,而人若是一直在其中,和魔物互相撕咬,加上魔氣本源影響,大約想不質變也難。
至於那個人變成的畫皮怪,蒼離話中的意思,大約就出自文福的手筆。
否則不會特意提起文福和自己一樣聰明,且善奇巧之術。
而他們這幫人身懷的天賦靈物,難道隻是那群蘭句界的惡鬼想要?魔域大約也想看天賦靈物被毀,好叫魔氣瘋長,迎來一個邪魔的盛世。
文福一人遊走於魔域和蘭句餘孽之中,以邪魔外道為刀,劍指天賦靈物,推動著無上宗跌落神臺,究竟又為的是什麼?
林渡在心底已經轉瞭一大圈兒,面上卻毫無意外之色,“沒什麼事兒的話,我走啦?”
“誒,站住。”封儀喊她,“這幾日功課有些懈怠?”
林渡像是被揪瞭尾巴的貓,直接逃竄瞭出去,“我不是!我沒有!明天一定!”
一進洛澤,林渡便深深吸瞭一口這至寒之氣,將繁復的心緒揣進瞭肚子裡,先抬腳去關愛瞭一番空巢老人。
閻野看她賊兮兮的樣子就頭疼,“有什麼快放。”
每次林渡露出這種乖順的笑,那鐵定沒什麼好事兒。
林渡從他臉上讀出瞭這一層意思,辯解道,“可不是我的事兒,是二師兄讓我來找你的。”
閻野聞言微微動瞭動,“說吧。”
林渡就將這幾天發生的事兒講瞭一遍。
閻野表示離譜,“怎麼你每次出趟門兒,都能出事呢?”
林渡眨瞭眨眼睛,“可能因為我自帶主角光環吧,畢竟我人見人愛,才華橫溢,看著就可靠,所以事情放心交給我,一定會搞砸。”
“你自己聽聽像話嗎?”閻野聽著聽著覺得越來越離譜,最後伸手,一個腦瓜崩兒,“滾下去洗洗腦子。”
“好嘞。”林渡轉頭就要跳,“哦對瞭,在我出來之前,你最好想好怎麼敷衍我,不要被我揪出你解釋裡的敷衍哦。”
閻野:……天底下有這樣的逆徒嗎?
冰面在林渡腳下倏然破開,林渡早有準備,懸在空中,對著閻野的方向露出瞭個挑釁的笑,“這招對我不管用啦。”
她一個躍身自己跳入水中,輕靈得如同一尾銀魚,刻意濺起一片細碎的冰晶,恰好波及盤坐的白發仙尊面前。
閻野磨牙,就該找個魚叉,把這玩意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