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知道叫長官……”秦知律審視著他,“看來沒有完全喪失意志。”
頂峰懷疑安隅體內降臨瞭另一種意識,從某種層面來講,和被螳螂基因輻射的人沒什麼區別,隻不過降臨在他身上的東西過於強大,對這些畸種形成瞭降維打擊。
安隅遞出終端,讓秦知律查看他的基因熵和精神力。
基因熵,零。
精神力,依舊是滿分。
“長官,我掌控瞬移瞭。”安隅說。
秦知律點頭,“大腦稱它為空間折疊。你的能力類似蟲洞效應,是在一瞬間將空間中的兩點重疊在一起,於是你自己,或其他目標物,都可以實現定點穿越。”
“空間……折疊。”安隅品著這幾個字。
秦知律盯著他,“你還知道自己為什麼來這裡嗎?”
安隅抬眸,“為瞭向您證明我的價值和可控性。”
秦知律立刻問:“那你現在要如何證明自己仍然可控?”
安隅還沒來得及回答,忽然聽到一聲機械彈響,冰冷的金屬頂上他的胸口。
仿佛回到那日雪原。
秦知律執槍道:“不管你體內降臨瞭什麼,熱能子彈都足以毀滅人類之軀。”
這一次,安隅沒有驚懼喘息,唯有雙瞳紅得更加濃鬱。
他用胸膛頂著槍口上前一步,伸手攥上秦知律的頸,“可我比子彈更快。”
秦知律的喉結頂著他的掌心,“你已經體力不支。”
話音剛落,安隅便收緊瞭手,秦知律頸上頓時出現淡紅指痕。
耳機裡,上峰急火火地喊著讓他和秦知律都不要沖動。
安隅又頂著槍口逼近一步,貼在秦知律臉側,“那就試試,體力不支的我和長官誰出手比較快?”
“想殺我嗎?”秦知律平靜地審視他:“想殺他們嗎?”
他指瞭下那些聒噪不斷的守序者。
安隅停頓片刻,“這個我,憎惡的隻有畸種。”
“可我與他們本質上都算畸種。”秦知律說,“尤其是他們,保留瞭人類忠誠的畸種罷瞭。”
“不一樣。”安隅搖瞭下頭。
他在思考怎麼和秦知律解釋,這些守序者給他的感覺就像貧民窟裡那些惡臭的人,被命運磨出尖牙和陰暗,確實不討喜,但絕對罪不至死。
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視線忽然不經意地落在秦知律的唇上。
這是安隅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見秦知律上唇角那枚淺淺的疤痕。他忽然失神瞭片刻,松開攥住秦知律脖子的手,向他唇上觸碰去。
仿佛遠隔時空,他曾做過相同的事。
幾乎在同時,抵住胸膛的槍口也挪走瞭。
“我相信你。”秦知律說。
安隅怔瞭一下,“相信什麼?”
秦知律把槍上旋,底部隻有一片黑洞——他根本還沒換上新的彈匣。
“大腦應該會提醒您,真正的蟲洞效應不止針對空間,還有時間。
“到目前為止,他已經展示出難以估量的價值,而我相信他值得更高的期待。
“我也相信,他有極高的可控性,這種可控源於他對自己的認知,而非受制於人。”
秦知律撥瞭一下耳機,繼續對通訊另一端的頂峰道:“我願意擔保——雖然現在沒人能給出合理的解釋,但並沒有任何其他意識降臨在安隅身上,他隻是應激性覺醒瞭某種深藏的狀態,僅此而已。
“他從未喪失自我。他的意志不受馴服,也不容捕獲。”
作者有話說:
【廢書散頁】13蟲洞效應
如果一定要用科學去強行解釋安隅的能力,大腦能想到的第一個詞就是“蟲洞”。
那被認為是宇宙中可能存在的“捷徑”,物體通過這條捷徑可以在瞬間進行時空轉移。
蟲洞的存在隻作為假說,被佐證和駁斥瞭數百年。
以至於當安隅輕輕巧巧地展現瞭空間折疊和定點穿越——哪怕那短短的距離和宇宙概念相去甚遠,仍舊在這群擁有人類最高智慧的精英的心底炸下瞭一顆驚雷。
據說在那一刻,那些頂級的頭腦都在思考著如何運用安隅。
但隻有秦知律想的是,安隅還值得更高的期待。
第19章失落53區·19
秦知律話音剛落,53區上空忽然劃過一道炙熱的風。
死寂許久的作戰公頻突然活瞭過來,守序者們激動道:“羲德大人!”
安隅抬頭,一抹英颯的身姿劃破瘴霧,舒展開巨大的羽翼,火焰流金的羽毛在熱浪中獵獵作響。
沒有機械輔助。那個人在空中轉體,振翅用力扇下,狂風將烏湧而來的畸潮逼退一截,熱風擦起流火,將沾染的畸種焚燒成灰。
火光在那雙金紅的眼眸中跳躍,羲德笑道:“我來瞭。”
【代號:羲德(白無霜)
尖塔4號高層
畸變型:幻想生物-鳳凰(疑似)
基因熵:28萬
戰鬥特長:巨翅狂風、烈火、強光
綜合戰績:109億】
秦知律把槍別回槍套,“終於來瞭。”
“抱歉,被荒野上一群難纏的鳥拖久瞭點。”羲德灑脫一笑,目光轉向安隅,“這就是你終於選到的小朋友?”
“長官好。”頻道裡響起搏恭敬的聲音,“是的,安隅剛剛加入尖塔。”
安隅這才想起羲德是搏的監管者,他們一個明烈,一個孤高,除瞭都是年輕的鳥之外,似乎沒什麼共同之處,但卻又讓人覺得理所當然在同一陣營。
“幸會。看來我們搏很喜歡你。”羲德從安隅身上收回視線,“律,怎麼打?”
秦知律道:“畸潮交給你,其餘守序者盡力搜救幸存人類,我和安隅去找能源核,找到後……”
他看向一眼望不見盡頭的畸潮——這,還僅僅是兩隻蛙舌死亡招來的數目。
“人類撤離,熱武器清城。”
“長官。”安隅看著破敗的街道,“熱武器轟下來,53區還會存在嗎?”
秦知律搖頭,“會徹底消失。”
“會不會有遺漏的幸存者?”
“會有。”秦知律聲音微沉,“隻能盡力而為。”
“調整作戰計劃,守序者保守抵禦畸潮,您去找能源核,我要單獨行動。”安隅果斷修改瞭秦知律的指令,一連串說完才停頓瞭下,“好不好?”
那根本不是“好不好”該有的語氣。
秦知律看瞭他片刻,“沒大沒小。”
安隅認真道:“我在請示您。”
“你在命令我。”
“那……”安隅面無波瀾,“求求您,聽我的。”
羲德在一旁愣瞭半天,突然沒忍住笑瞭兩聲,“你好像和傳言中不太一樣啊。”
秦知律不與安隅計較,“你要幹什麼去?”
安隅轉身看向遠處。
瘴霧和畸潮讓53區徹底淪為一片恐怖廢土。也許他並沒有凌秋說得那麼沒人性——盡管在凌秋死前,他確實不知何處是傢鄉。
肅殺的眸光掃過滿城破敗,“我要把53區還給凌秋。”
*
安隅將畸潮拋在身後,獨自背起凌秋的狙踏入城市廢墟。
八隻蛙舌倒瞭兩隻,如果算上躲藏在背後的真正的超畸體,他還有七次試煉的機會。
耳機裡很嘈雜,黑塔的質詢沒完沒瞭,他本想切去秦知律的頻道圖個安靜,又忽地想起抵在胸前的槍口。
金屬硌在舊傷上,冷冰冰。
於是他把所有頻道都靜默掉瞭。
一陣熱浪從頭頂掠過,羲德道:“我在你上空巡航,有事隨時呼叫。”
安隅沒什麼波瀾,“秦知律讓的?”
羲德又笑,“當面叫長官,背後直呼其名?”
安隅腳步微頓。
其實他是無意識的,也許是因為……有點生氣嗎。
生氣是一種很陌生的情緒。那種“狀態”到來後,他的脾氣似乎變得很差,那些從前害怕的守序者已經成瞭無足輕重的螻蟻,長官的合理考驗也讓他不滿。
一直在泥土裡仰望蒼穹的人突然開啟俯瞰視角,才發現世上本無龐大之物。
羲德沒有揪住這點不放,“你要去哪裡?”
安隅背著槍繼續前行,“找人。”
覺醒後,他好像有一種微妙的感知。盡管這座餌城早已佈滿臟污,他卻能依稀察覺到哪裡更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