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基因在進化,五年前,一隻基因熵300的昆蟲可以無差別感染半座餌城,而現在,成功率隻有不到20%。”
“大腦對遺傳與基因熵的研究已經有瞭相當的進展,相信不久的未來,基因配型能幫助全人類提升感染抗性。但這背後的倫理問題還需要斟酌。”
“人類的基因抗性在進化,可畸變方式也在改變,53區已經出現瞭光電輻射和意識占領,超畸體能輕易篡改時空秩序,我們面臨的混亂,或許早就不止於基因層面……”
安隅正犯困,終端彈出嚴希的消息:店鋪過戶手續馬上完成,登記名稱為“角落面包坊”。店裡原本的兩位員工要留下嗎?
安隅一下子精神過來。
-薪水多少?
-麥蒂夫人負責烘焙,月薪一萬二。許雙雙做店長,月薪一千塊。在主城幾乎不可能有更低的用人成本瞭,尤其許雙雙,隻要一千塊幾乎是做慈善,她不缺錢,純粹喜歡面包店的工作。
安隅立即讓嚴希把人留下,再點開兩個員工的資料細看。
麥蒂,42歲,高鼻梁深眼眶,有12年烘焙經驗,不僅精通所有面包類型,還很喜歡研發新口味。
許雙雙,26歲,紮著高馬尾的很愛笑的女孩子,畢業於頂級學府的能源專業,畢業後沉迷投資,是業內極有聲望的匿名投資人,去年的客戶平均年化收益率45%,她個人年收入高達——
安隅把終端捧到眼前,“三千萬?”
會議廳瞬間安靜。
正在匯報的守序者恭敬道:“角落大人,您聽錯瞭,照然的基因熵不是三千萬,是三萬。準確的說,是三萬二。”
安隅更茫然瞭。
什麼照然?
秦知律瞟瞭他的終端一眼,“繼續吧。”
察覺到長官的不滿,安隅匆匆回瞭一句“務必把許雙雙留下”,然後裝模作樣地抬頭看大屏幕。
屏幕上的照片攝於中心體育館。聚光燈下的紅衣男子身材高挑纖細,栗色長發披散及肩,他手握立麥,脆弱美艷的面龐和桀驁不可一世的姿態讓滿場觀眾為之瘋狂。
安隅後知後覺,凌秋提起過“照然”這個名字——“出身餌城的時代巨星,在主城有無數狂熱粉絲,每個月都有富豪邀請他到主城演唱。”
“三天前,照然在返回餌城的路上遭到畸種群體襲擊,跟隨保護的軍人不幸犧牲,但他卻完成瞭畸變。由於同時感染瞭花豹和血雀兩種基因,初始即為二重畸變,基因熵32096,能保留下人類意志非常罕見。可惜,他拒絕加入守序者陣營。”
嘆息聲一片。
對保留人類意志的畸變者而言,尖塔是唯一出路。上峰不可能放任這種潛在的感染源回到人類社會,如果他拒不加入守序者陣營,就會被秘密暗殺。
坐在秦知律對面的人忽然開口道:“這人我要瞭。不管他願不願意,直接送來尖塔。”
熟悉的黑薔薇紋身,是那天在教堂裡秦知律特意過去說話的男人。
安隅點開瞭他的資料。
【代號:炎(靳旭炎)
尖塔2號高層
畸變型:黑虎、黑薔薇
基因熵:32萬
戰鬥特長:近身搏擊、粉碎、精神虐待(陷入絕望)
綜合戰績:145億】
安隅的視線在“精神虐待”上停留瞭一會,因為剛才在論壇上也有人提起過。
他順手也點開瞭198層受監管守序者的資料。那是一個代號為“眠”的女人,原名沈澈,此刻就坐在他對面,氣質沉穩利落,讓人聯想到刀鋒的清冷。
【代號:眠(沈澈)
198層監管對象
直系長官:炎
畸變型:睡蓮
基因熵:11024(初始值)
戰鬥特長:凈化(種子感染)
綜合戰績:4.4億】
羲德挑眉,“要瞭的意思是?”
“我的第二個監管位。”靳旭炎看向沈澈,“等人過來,你帶他熟悉一下環境。”
沈澈利落道:“是。”
羲德笑道:“最近高層新來的小朋友有點多啊,我們安和寧也才來沒多久。”
搏旁邊空著兩個位子,羲德打瞭個哈欠繼續說道:“安今天情緒不是很好,寧在陪著他。唉,敏感的小朋友怎麼都跑我這邊來瞭。”
搏驚訝道:“長官覺得我也敏感嗎?”
羲德笑瞇瞇地,“你最敏感。”
他隨手開瞭一罐汽水推過去,“敏感和情緒化是兩碼事。”
搏恭敬地接過汽水,有些無措道:“如果我任務中有哪裡不夠決斷,請長官一定直說,我會努力改正。”
“誰說我們搏不決斷?”羲德笑著擺手,“放眼尖塔,除瞭長官們之外,就屬我們搏最決斷瞭。”
幾位高層都在笑,羲德按瞭一下搏的頭,“優等生,放輕松點。”
安隅一邊聽著他們說話,一邊把高層的資料卡全點瞭一遍。
尖塔目前有5位高層長官——1號長官律,監管安隅一人。2號長官炎,監管沈澈。3號長官唐風,監管祝萄。4號長官羲德,監管搏、安和寧三人。最後一位長官代號深仰,畸變類型是鯊魚,她似乎正帶著監管對象出任務,沒有到場。
安隅翻完資料卡,突然意識到每一隊都有優勢戰場,比如炎組擅長雨林沼澤,風和祝萄更適應平原,羲德幾人毫無疑問是空中戰鬥者,沒有出現的深仰一隊則直指海洋。
至於他和長官就很難定位瞭,按照長官的異能,或許最契合的戰場是動物園。
而他不適合戰鬥。
床才是他的歸宿。
終端震動,嚴希又發來一條消息。
-商鋪手續和員工合同全部完成,恭喜,您現在正式成為角落面包店的老板瞭。
*
次日。
主城最普通的午後,中央商業區老字號面包店換上瞭一塊小小的木質牌匾。
牌匾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角落面包。
一個年輕的老頭子從對面科技公司大樓裡悶頭沖過來,一推門卻沒推開,抬頭才發現門上的標識——“新菜單趕制中,三日後營業。”
他懵逼地把臉貼在玻璃門上,往裡瞄瞭一眼。
店內裝潢沒怎麼變,但面包架空空蕩蕩。
櫃臺後,店長小妹還是那個店長小妹,女老板卻不見蹤影,取代的是一個白發白衣的年輕人,趴在櫃臺上對著平板電腦皺眉沉思。
小妹表情也比往日凝重。
“怪瞭。”那人嘀咕一句,不甘心地轉向旁邊的便利店。
他小跑兩步又回過頭,飛快拍下店門發到工作群。
-悲報!面包店換老板瞭,是個白毛反社會男。
往日隻會回復“好的”與“收到”的群瞬間爆炸,一串哭泣和疑惑的表情包飄瞭出來。
店裡,安隅托腮嘆氣。
“我真的要選擇B嗎?”
許雙雙緩緩抬頭,對著天花板翻瞭今天的第一百個白眼。
“老板啊,你要是信得過我就爽快點。信不過我就找別人。”她嘀咕道:“就您這點兒錢,五千五百萬,在我的客戶裡墊底都不夠看,我黑您幹嘛。”
安隅糾結道:“第一次投資,讓我再想想。”
他的理財訴求是在一年內把五千五百萬變成九千萬,還清欠長官的錢。
許雙雙說今年市場動蕩,要實現60%以上的年化收益率,就要選擇高風險的組合B,但有一定虧損的概率。
以安隅的習慣,他更想選年化5%到10%之間的組合A,旱澇保收。
許雙雙深吸氣,“這麼說吧,選B,今年就算賠它十個點,明年依舊有賺翻倍的可能。但你選A,就算每年都拉滿10%,也要六年才能達到預期收益率,六年啊!姐姐我孩子都上主城第一小學瞭。”
許雙雙打算今年和未婚夫結婚,每天都在琢磨科學備孕,三句話不離孩子。
安隅嘆氣,“那好吧。”
許雙雙一下子笑彎眼,“這就對嘍,跟我投你放心,賭上兜裡最後一分錢,絕對不會輸。”
安隅聽到這話忽然怔瞭怔,下意識向墻上凌秋的照片看去。
凌秋死之前說,他曾讓他提醒自己——敢賭上最後一線生機的人不會輸。
這太匪夷所思瞭,他絕對沒和凌秋說過這句話,這話甚至超出他的認知范疇,初一聽還有些震撼。
身後門簾一掀,濃鬱的面粉香從烤盤上傳來。
麥蒂笑道:“出爐瞭!兩種粗麥仁面包,來嘗嘗。”
角落面包店的菜單即將大換血,要全部按照新老板的構想來。老產品隻保留瞭麥蒂拿手的多重芝士酸種面包,因為根據前店主的記賬——“那個叫凌秋的新兵很喜歡芝士酸種包,預訂瞭半打,說等集訓結束後帶回老傢給弟弟嘗嘗”。
安隅看到那行預購記錄後,立即把這款面包保留瞭下來。
“原本的粗麥仁面包,改用更優質的酵母,用風爐烤箱烘烤後會誕生優秀的氣孔,保留富有嚼勁和麥仁顆粒的口感,氣孔的存在又會讓它更好咀嚼,不會再越嚼越噎。”麥蒂介紹道:“而升級款,則用燕麥和燕麥麩皮替換掉糙麥,增加少許蜂蜜和牛奶,口感更軟彈,適合已經被工作摧殘到肌無力的上班族們。”
安隅認真品嘗過兩種,眸中流露出神采,“都不錯,可以上架。”
許雙雙給新面包拍照,“我發到咱們官號上去,給新面包起個名字吧,老板。”
安隅想瞭想,“原始版叫「角落面包」,作為招牌。升級版就叫「蜂蜜軟燕麥」吧。”
“妥!”
麥蒂有點擔憂,“粗麥面包確實耐吃,但不太符合主城人的口味,當招牌的話,我有點擔心銷量。”
安隅搖頭,“沒關系的。”
他沒什麼賺大錢的野心,等投資收益還瞭房貸,之後隻要能養活兩位員工就行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