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間還沒到極致。”
無聲的對峙中,其餘人不敢說話,斯萊德愣怔地看著風間,風間臉色幾乎白透瞭,他笑瞭一下,輕聲道:“我有覺悟。”
安隅的終端還在2.5%上不斷跳閃,直至嘈雜聲終於消散——風間剩餘5%。
眾人正要松一口氣,卻見安隅終端上的生存值又突兀地跳閃瞭一下。對應地,風間的數值再次下降,隻餘3%。
裂鏡嘈雜聲引起的生命損傷有延遲。
連慌亂都來不及,眾目睽睽之下,剛剛下降至3%的體征數字再一次下降——1%。
風間微笑,餘光中幾乎已經看到安隅終端的下一次跳閃,他要閉上眼的瞬間,卻察覺到自己和安隅之間的空間忽然微妙地波動瞭一瞬,那根牽連著他們的細絲驟然崩斷!
安隅收回手,終端上,風間的第三體征數字堪堪停留在1%,沒有再下降。
風間已然徹底脫力,臉白如紙,琥珀色種子瞬間消散,普通種子也早都蕩然無存。
幾乎就在同時,安隅的終端最後一閃,從2.5%下降到1%。
而後,再也沒有變化。
停止瞭。
安隅站在原地閉著眼,仿佛連呼吸都已中斷。
還在空中揚灑的碎鏡屑混著雪沫,迅速在他披著的那件黑風衣上積累,鍍上瞭一層霜白。
所有人都能感知到那具弱小身體的枯竭。
但亦能感知到瀕死氣息也壓抑不住的強大降臨。
許久,安隅緩緩睜開眼。
紅瞳依舊,卻比從前更平靜瞭。
那對瞳孔隨著呼吸平穩地收縮。他回身,視線掃過眾人。
斯萊德察覺到自己繃緊的大塊肌肉竟然在不受控地縮小,幾乎要徹底回到人類狀態,帕特仿佛無知覺地向後退瞭兩步,低下頭無聲臣服。
風間仍愣在原地。
他太累瞭,好像很難再驅使自己的身體。
他想,自己應該是保住瞭異能,1%,隻要沒有耗空,回去好好休息,配合大腦科研人員的治療,還是能恢復的。
但他沒有履行給角落的承諾——他沒有堅持到最後,也在這次任務裡徹底沒用瞭。
失落感像一座虛無而沉重的大山,死死地壓在他的肩上。
他在那雙紅瞳的審視下幾乎膝蓋顫抖,但卻又不敢挪開視線,隻因為安隅在盯著他。
片刻後,安隅向他走來,走到他面前。
就在他終於堅持不住要低頭躲開視線時,安隅摸瞭下口袋,遞來一條已經開封的能量棒。
平平無奇的能量棒,雖然研發人員貼心地把它們做成瞭甜食,還開發出豐富的口味,但每個任務裡都吃這玩意,導致很多守序者看到它都想吐。
但這一刻,或許是孤兒院的風太清冷,讓那絲酸甜的氣息湧入鼻腔,竟讓他瞬間有種回到現實的安心感。
安隅看他不接,看瞭一眼那根能量棒,說道:“樹莓巧克力。”
他頓瞭下,又說,“還有一根蜂蜜燕麥,我比較喜歡的。”
毫無感情的口吻。
風間緩緩抬起手,接過能量棒,還未說感謝的話,安隅已經先開瞭口。
“謝謝。”
他語氣很淡,但並無敷衍,“辛苦瞭。”
安隅轉身的瞬間,不遠處的喃喃聲忽然落入耳朵。
蔣梟低聲道:“寧願背負死亡風險,也不肯用我一次。”
安隅腳步頓瞭頓,沒有回頭,繼續向前走。
全部的無形之鏡已經破裂,再也沒有新的孤兒和鏡怪刷出來,世界好像又回到瞭他們剛踏入這一層時的樣子。
隻是空中那種細微的波動感消失瞭。
安隅盯著正前方的空氣,輕聲道:“在這裡。”
他抬手指著的那處什麼都沒有。
“最後一面無形之鏡,最後一個折疊空間。”
他將兩條胳膊順次伸入風衣袖子,把長官的衣服穿好。
紅瞳沉靜而堅決。
“阿棘的鏡棺就在這裡,殺掉她,進入下一層,找白荊。”
作者有話說:
【碎雪片】風間天宇(2/3)強大的決意
我是一個爭強又慕強的人。
天梯之上,又有誰不是這樣。
剛畸變時,我苦惱於療速慢,覺得自己註定是下位奶媽。
但大腦的人很快就告訴瞭我,關於獨特異能。
那天我既驚喜,又惆悵。
驚喜是,沒有任何一個奶媽能做到瞬間鎖血。某種意義上,我已經站在瞭奶媽金字塔的頂端。
但惆悵是,這項能力使用的風險極高——耗空治療量隻需回去睡上幾覺,可透支細胞基因表達能力,透支到盡頭,會讓我淪為廢人。
沒有任何守序者能接受得瞭這個。
我用這個能力報名瞭很多任務,但都狡猾地沒有真正使用。
坦白說,在與角落並肩作戰前,我也隻是套路他的。
但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一個人獻上臣服可以那麼快。
或許隻因為我見過他操控時空,也見過他倒頭昏睡。
看到他因為幾個點的生存值斤斤計較,也看到他無畏爆傷的堅守。
那一刻我理解瞭葡萄、安,甚至理解瞭蔣梟。
沒有任何一個治療系能扛過對角落的保護欲。
或者說,保護角落的安全,是我們最強大的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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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雪片】風間天宇(3/3)為他所用
那支營養棒已經開封瞭。
雖然看起來沒被咬過,但顯然不太新鮮。
可它意義非凡。
他睜開眼時,我知道自己終於得以一瞥“降臨態”。
如無切身感受,沒人能明白那種冰冷而強大的壓迫。
他向我走來,卻隻遞出那根營養棒,和無能的我說一聲“辛苦瞭”。
我喜歡,為他所用。
他轉身離開前看瞭我一眼。
明明毫無情緒,我卻莫名感到被控制,也被安撫。
那個眼神像在告訴我——他會利用我到極致。
但,永遠不會讓我為他觸碰深淵。
第48章高畸變風險孤兒院·48
最後一面無形之鏡,藏著阿棘的鏡棺。
安隅觸碰時手卻被彈瞭回來,一塊鏡片從空中掉落,滾在他腳邊。
預料之中的第三塊碎鏡片。
第三塊碎鏡片對精神的沖擊更強,斯萊德試圖進入,但觸碰白鏡的一瞬間,精神力就掉瞭二十個點,不得不立即打斷。
安隅摩挲著白鏡上的“守護”二字,“看來它的目標很明確。”
按照前面推斷,第三塊碎鏡片會再次對進入者進行“切片”,這一次將封存30%的生存上限。
而在守序者中,隻有兩人能承受得住白鏡對精神力的沖擊。
安隅看向秦知律,秦知律正在打量蔣梟,他似乎在沉思,手中摩挲著那根從陳念手上拿來的蠟燭。
“長官。”安隅叫他,“一起?”
秦知律視線轉向他,卻搖瞭下頭,“我和你一起進,很可能還是29%和1%的切法,沒有意義。”
帕特耿直地解釋道:“從鏡子裡出來的瞬間還會爆傷,兩人進確實不劃算。”
安隅沒理會,隻是看著秦知律。
秦知律又道:“理論上,也可以換我獨自進。但鏡子顯然已經鎖定你瞭,你在這裡不栽,也會栽在別處,沒必要付出額外的隊伍損失。”
安隅依舊沉默,視線從他身上挪開,看瞭蔣梟一會,又看向風間。
氣氛安靜得有些可怕,斯萊德清瞭清嗓子,“角落,我們現在還沒看到白荊本人,還不知道鏡子本體的戰鬥力有多強,讓律最大可能保留滿狀態確實是更……”
“我知道。”安隅打斷瞭他,“抱歉,請安靜一會。”
他確實打算獨自入鏡,他是在算鏡子的機制和兩位奶媽剩餘的治療量。
每次從鏡中出來的瞬間,入鏡者都會被切掉一部分生存值上限,同時還會承受一波恐怖的爆傷——以他現在1%的狀態,根本還不到算生存上限的那一步,他壓根沒法從鏡中活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