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待人禮貌的白月景此刻像發怒的小獸,聲音尖銳,沒瞭一點往日的文靜,要不是被人攔著,她現在已經沖上去給那個女人一巴掌瞭。
“都是我的錯...月景,求你,讓我再見世南一面...”
穆雨薇望著眼前這個跟白世南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孩,內心再度撕裂起來,眼中的世界開始模糊。
“不許喊我哥的名字!你不配!”
從穆雨薇口中聽到瞭自己哥哥的名字,這讓白月景幾欲失去理智,她本來有一個世上最好的哥哥,就是因為她,就是因為這個女人。
“對不起...”
穆雨薇反駁不瞭白月景,隻能一味地道著歉,正如白月景所說的那樣——她不配。
“月景,再讓阿姨見世南那孩子一面,好嗎?”
一同前來的江茹雲看不下去瞭,隻能厚著臉皮搬出長輩的架子。
“江姨,穆叔...”
白月景看著穆雨薇身邊的兩位長輩,白世南曾經帶著她去見過穆雨薇的父母,江茹雲對她很親切,她可以對穆雨薇不遜,但不能對兩位長輩不敬,可就這麼讓穆雨薇進去靈堂她又不甘心。
“兩位的好意我們傢心領瞭,但還請回吧,我們小門小戶的,擔不起。”白父攙扶著哭得昏天黑地的白母從人群中走瞭出來。
白月景拒絕不瞭的,他這個當父親的來。
“這話嚴重瞭,都是親傢的...”
穆天盛試著打個圓場,他也理解對方的喪子之痛,更何況這事完全是他們傢欠瞭對方的。
“什麼親傢!我們傢沒有這樣的兒媳婦!你們走啊!”
白母可不管什麼人情世故,她隻知道她的兒子是被穆雨薇害死的,他還這麼年輕,白發人送黑發人。
“唉...”
穆天盛也知道今天這事沒法善瞭,再賴著不走耽誤瞭葬禮就真成大恨瞭,他扭頭看向瞭自己女兒,正準備勸女兒先回去,卻見——
噗通~
穆雨薇當著眾人的面跪瞭下來,朝著白父和白母的方向,一遍又一遍地磕著頭。
“爸、媽,求你們,讓我再見世南最後一面......”
穆雨薇每次磕頭都會發出一聲悶響,雲鬢散亂,額頭上的血跡越來越深。
“女兒...”
江茹雲見狀直接心疼地哭出來,想要去拉她起來,卻被穆天盛攔住瞭,無奈之下隻能倚在丈夫的懷裡不忍去看。
“你這又是何必呢。”
白父隻是看瞭一眼,便攙扶著人回到瞭靈堂內,人都死瞭,做再多給誰看。
......
一直到吊唁接近尾聲,白父才喚來白月景。
“她還在外面嗎?”白父沒有指名道姓,但說的是誰大傢心裡都有數。
白月景的小臉也沒瞭剛才的怒色,多瞭幾分復雜,隨即點瞭點頭,又補充瞭一句,“已經跪瞭三個小時瞭。”
“唉,讓她進來吧,別耽誤瞭你哥的出殯。”白父嘆瞭口氣,整個人像是一下老瞭很多。
白月景得瞭話,走出靈堂,看向跪在門口的那個女人,依舊沒什麼好臉色。
“進來,別擋在我傢門口。”
冷冷地丟下一句話後,白月景就回去瞭。
“謝謝...謝謝...”
穆雨薇試著想站起來,但因為跪太久,兩腿不聽使喚,差點又摔瞭下去,好在有人扶住瞭她。
“語攸...”
穆雨薇看清瞭扶住她的人,眼淚再次翻湧,直接抱住瞭她,竹語攸被她這沒來由的擁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跟穆同學很熟嗎?還有,之前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又是怎麼回事?總感覺,穆同學對自己有種莫名的親近感。
“我扶你過去吧。”竹語攸壓下心中的異樣感,扶著穆雨薇到瞭靈柩前。
穆雨薇來到靈柩前,看著如同睡著瞭的白世南,多麼希望下一秒他能睜開眼睛,哪怕是再罵自己一頓也好。
“你說好瞭要娶我的,說好瞭去夏威夷度蜜月,說好瞭養一對龍鳳胎,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
“你醒醒好不好,我以後都聽你的話,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傢裡的事情都由你說瞭算。”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瞭你...”
穆雨薇一字一句地說著,到瞭最後已然是泣不成聲,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放在她的面前,她卻沒有珍惜。
一旁,一個叔公對著白父說瞭一句,白父看著跪在靈柩前哭得聲嘶力竭的穆雨薇,搖瞭搖頭,“讓人先準備準備,再給一點時間讓她跟小南告別吧。”
說完,白父把白月景喊瞭過來,對著她囑咐瞭兩句。
......
陵園。
天色已經暗瞭下來,兩個身形單薄的女孩站在一塊新立的碑前,那一方小小的骨灰盒裡有她們最愛的人。
“你還不走嗎?”竹語攸看向失魂落魄的穆雨薇。
“你先走吧,我還想再陪他一會。”穆雨薇輕輕撫摸著墓碑的一角,她怕白世南一個人感到孤單。
“穆同學,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竹語攸猶豫瞭一下,還是問出瞭口,這一走,兩人可能以後都沒見面的機會瞭。
“不用那麼生分,想問我什麼都可以的。”穆雨薇對於竹語攸有著很深的認可。
哪怕她知道這個竹語攸不是她認識的那個竹語攸,但不論是哪一個竹語攸,都像自己那樣深愛著白世南,這就足夠瞭。
“你那晚電話裡,說的是什麼意思?”竹語攸問出瞭自己困惑,穆雨薇說的每個字她都聽得懂,但連起來就雲裡霧裡瞭。
“你說這個啊...”穆雨薇露出瞭一個苦澀的笑容,“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在得知世南死訊昏迷過去的期間,我做瞭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夢裡,白世南狠狠地拒絕瞭我,轉眼和語攸你在一起瞭,你們兩個考上瞭同一所大學,還在學校外面同居,過年的時候還帶著你和奶奶去他傢吃年夜飯。”
“他那個人可壞瞭,就知道你聽話老實,變著花樣欺負你,你也是個逆來順受,他說什麼你就做什麼。”
“當然,在夢裡我們既是情敵,也是好姐妹,還時不時會一起交流經驗,不過多數時候咱們兩個都是聽的那個就是瞭。”
穆雨薇自顧自地說著,絲毫沒註意到竹語攸的小臉變得通紅,穆同學她...她在說些什麼,什麼“逆來順受”,什麼“交流經驗”。
說到最後,穆雨薇又哽咽瞭起來,走上前去抱住瞭不知所措的竹語攸。
“為什麼?”
“為什麼?”
“你明明那麼喜歡他,為什麼不把他搶走啊?”
竹語攸本來還有些不習慣這種親密接觸,聽到這句話,原本打算推開穆雨薇的手也抱瞭回去。
是啊,如果她當初勇敢一點,是不是真的會如同夢裡說的那樣。
......
解開瞭疑惑,竹語攸從陵園離開,打瞭一輛出租車準備回傢去看望奶奶,一路上她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一直在想穆雨薇說的那個夢,如果是真的就好瞭。
但很快她就發現瞭不對勁的地方——穆雨薇怎麼知道她有個奶奶,還有,自己喜歡白世南這件事從來就沒跟任何人說過。
“師傅,停車,原路返回。”
等竹語攸趕回陵園的時候,墓碑前早已人去樓空,看來穆雨薇也已經回去瞭,算瞭,事到如今再問這些又有什麼用,徒添傷感罷瞭。
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發現原本幹幹凈凈的墓碑上多瞭一樣“貢品”——一顆橘子味的糖果。
這是穆同學留下來的嗎?還是有其他人來過?
就這樣,趕回來的竹語攸不僅沒能解決心中的疑惑,反而走的時候又多瞭一個新的疑惑。
......
回到傢的穆雨薇,身心疲憊地躺在瞭床上,她感覺自己的心像是永遠地缺瞭一塊,一種巨大的空虛感一直在侵蝕著她。
咚咚!
江茹雲推門而入,手上拎著一個小袋子。
“這個是月景那丫頭臨別前交給我的,說是世南的遺物,讓我回傢後給你。”
江茹雲話音剛落,穆雨薇就從床上坐瞭起來,迫不及待地接過袋子,想要知道袋子裡裝的是什麼。
袋子裡面裝的是一個十分精致小巧的盒子,隻有嬰兒拳頭大小,在看到這個盒子的瞬間,穆雨薇臉上流下瞭兩行清淚。
她顫抖著打開瞭盒子,柔軟的絲綢鋪底,兩枚閃爍著鉆石光芒的戒指安安靜靜地躺在裡面。
婚戒,那是兩枚婚戒。
到瞭這一刻,穆雨薇的情緒徹底崩潰,泣不成聲。
“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