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偏房裡放瞭個小爐子煮茶,珍珠幫她端瞭一杯來。這處修得極雅,是酷暑的時候用來避涼的,但因還未到酷暑,這處來的時候不多,前幾天才剛拾掇出來。還未來得及佈置茶房。
但是風景卻是極好的。窗外遍植墨竹,下面就是水波蕩漾的湖面,這時候開滿瞭碗口大小的睡蓮。竹簾子挑開就能看到房山那邊的戲臺一角。但是正看過去是波光瀲灩的湖面,微風拂面的非常舒服。
宜寧靠著貴妃椅的迎枕,隻覺得頭一抽一抽的疼。吹著風就更疼瞭,風光都顧不上看,叫珍珠去把竹簾子關上瞭。
珍珠捧瞭茶給她,有些憂心地道:“不如我去請青渠姑娘來給您看看”眼看著她是疼得越發厲害瞭。
這個偏頭痛的毛病聽說小宜寧的生母也有,但是長姐沒有,她卻又有瞭。宜寧捂著額頭嘆瞭口氣:
“不過就是喝頭痛散,治根不治本的,還是算瞭吧。我好好睡會兒便是瞭。”讓珍珠先下去瞭。
珍珠走出來的時候,看到臺階下兩個剛留頭的丫頭在玩百索。小丫頭們一看到是珍珠,嚇得連忙立正瞭。珍珠怕她們吵著瞭宜寧休息,訓斥說:“都不準再玩瞭,到院子外頭守著去。”
她叫瞭偏房的兩個婆子,準備讓她們劃瞭船去采一些荷花苞。
兩個小丫頭乖乖地去守在門口瞭,珍珠才帶著兩個婆子出門。剛走瞭不久,沈玉就尋到瞭這裡來,他看到門口站著的兩個小丫頭,笑著問她們:“你們小姐可是在裡頭休息的?”
其中一個小丫頭點點頭,活潑地問他道:“您是哪位?”
“忠勤伯傢的沈公子。”
另一個丫頭膽小一些,聽到忠勤伯傢的名號之後忙拉瞭拉同伴的衣袖,說:“沈公子!我們小姐在裡面休息呢,珍珠姐姐說不能吵著瞭。您找小姐可有什麼要緊事?不如奴婢給您通傳吧!”
“不必瞭。”沈玉笑瞭笑說,“我跟她說兩句話就行的。她既然在休息,也不用你們通傳瞭,免得擾瞭她休息反倒怪瞭你們。”
兩個小丫頭一直在偏房伺候,也不過是做些簡單的雜事,能跟忠勤伯傢的公子說兩句話已經不易瞭,哪裡懂得別的東西。早聽說忠勤伯傢和她們府往來甚密,也不敢阻攔瞭沈玉。就屈身道:“沈公子有吩咐盡可叫瞭奴婢。”隨後讓沈玉進去瞭。
偏房裡還點著一爐香。
這偏頭痛的時候,對聲音和味道都格外敏銳,平日聞著覺得清新淡雅的梔子香,卻也變得不好聞瞭。
宜寧扶著額頭坐起身,叫瞭兩聲珍珠卻沒有人應。她便隻能自己去端香爐,剛站起來就覺得一陣眩暈的抽痛,腳下踉蹌幾乎站不穩。誰知立刻有人半抱般地接住瞭她,溫聲問道:“宜寧妹妹,你怎麼瞭?"
宜寧恢復瞭些清醒,才發現抱著她的人居然是沈玉!
她立刻震驚地推開一步,想到也是他接住瞭自己,勉強笑道:“沈玉哥哥,你你怎麼在這兒?”
沈玉清秀的臉露出微微的笑意,他走近一步說:“宜寧妹妹,上次讓母親來求親,是我唐突瞭。你別怕我是來找你說清楚的。”
他看到宜寧勉強扶著貴妃椅的扶手,她纖弱的身子靠著椅子。嘴唇好像是因生病要更紅些,比平日顯得更加明艷,鼓鼓的胸脯微微起伏著,讓人移不開目光。而且她這麼柔弱,根本就不能拒絕自己,無論怎麼對她都行想到這裡,沈玉仿佛進入某種迷幻之中。英國公不願意讓他娶她,但是他明明這麼喜歡她。
如果真的讓她被迫與自己在一起瞭,那麼無論英國公怎麼反對,都不可能阻止得瞭。
宜寧卻覺得沈玉有些危險,他慢慢地朝她靠近,表情漸漸地深瞭。她退無可退地靠著墻,喊瞭一聲珍珠,卻沒有人回答她。宜寧這才有些慌亂瞭,立刻就要奪門而出,卻被沈玉一把扣住瞭手腕,還捂住瞭他的嘴。她整個人都被按進他懷裡,宜寧想要掙紮,但是她本來力氣就小,沈玉輕而易舉地按住她。
“宜寧妹妹!你不要著急,我是喜歡你的。”沈玉有些急躁地在她耳邊說,“你不要喊,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這沈玉是瘋瞭吧!宜寧反手就想打他耳光,但他卻立刻壓瞭下來。宜寧兩世為人,從來沒感覺到過這種女子的無助,隻覺得他強迫地壓下來,嘴唇還湊到瞭她的臉邊,幾乎立刻就碰到瞭。
“.
你放”宜寧被他捂著嘴,艱難地說,“我不喜歡.
不要!”
沈玉聽瞭卻按住她的肩說:“你喜歡的!”隻要她成瞭他的,他們以後就能在一起瞭。
宜寧隻恨自己體弱,不然早把沈玉踹飛瞭。如今卻隻感覺到他壓在自己,他盯著自己,似乎呼吸還漸漸加粗瞭。
她無力掙紮,心裡隱隱地發寒,越來越覺得害怕。
最後一枚黑棋落定,勝負已分。
程瑯雖然輸瞭卻也不急,一枚一枚地撿瞭棋子說:“幾年前我尋訪保定,曾遇一高僧,棋藝超群。
除瞭那位高僧,羅大人還是第一個破瞭我棋局的。”
羅慎遠喝瞭口茶,他又不能告訴程瑯。當年那盤也是他幫道衍下的。
“不過羅大人即將要任職大理寺少卿,恐怕要小心瞭。據我所知,今天便有四個言官向皇上遞瞭折子彈劾你的。”程瑯說,“還未上任便被彈劾,我倒也是第一次聽說。”
羅慎遠倒是難得地笑瞭笑:“多謝程大人關心瞭。”說罷側頭問身邊伺候的丫頭,“你們小姐在何處?”
丫頭也不敢看他,這位新科狀元長得太俊朗瞭。她低頭屈身應道:“小姐應該在後山看戲。”
羅慎遠知道那小丫頭不喜歡看戲,肯定是坐不住的。原以為她會過來找自己,居然一直沒有過來。
“她覺得唱戲吵得很,必是不愛聽的。”羅慎遠搖頭,“罷瞭,我去找她吧。”
程瑯聽瞭卻抬起頭。
“宜寧不喜歡看戲?”他問道。
羅慎遠看瞭他一眼,程瑯重復這句話什麼意思?
程瑯苦笑片刻,羅宜寧啊羅宜寧,怎麼能跟她這麼像!實在是太像,有的時候他都有種恍惚的錯覺。
但是沒有人能取代她,再像也是不可能的。
不過他卻不會這麼無動於衷瞭。若是這孩子真的與她有幾分淵源,要是有什麼意外,恐怕他也會看不過去。就當看在她的份上提點羅慎遠罷瞭。程瑯放下瞭手中的棋盅,說道:“剛才看到宜寧往偏房去瞭…
忠勤伯傢的世子跟著去瞭。你也過去看看吧。”
他當時雖然看到瞭,但對沈玉這人也算是瞭解。這傢夥金玉其外內是草包,但是讓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還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糾纏於宜寧,因此他當時也沒有想著過去看。
羅慎遠聽到他的話,臉色微微一變。
程瑯幾乎可以斷定,他知道忠勤伯傢世子跟宜寧的關系。
但是這件事分明就是世傢秘辛,誰也不會胡亂說瞭出去,他是怎麼知道的?
不論如何,羅慎遠已經沉下瞭臉色,問身邊的丫頭聲音非常低沉:“偏房在哪裡?”
程瑯都被他的臉色給嚇到瞭。他跟羅慎遠也算是舊識瞭,這人做什麼都是一副雲淡風輕沉默寡言的樣子,他從來沒看到過他這麼陰沉的神色。他不禁跟著站起來道:“你也不用急,忠勤伯傢的世子沈玉還是知道些分寸的.
他父親正準備給他請封世子。”@羅慎遠隻是扔瞭一句:“看瞭再說吧。”很快就大步走出瞭涼亭。
程瑯也跟瞭上去,丫頭在前面領路。這個羅慎遠此刻倒是有瞭幾分迫人的氣勢,來往的婆子都紛紛避開。等到瞭偏房外面,隻看到兩個小丫頭守著,看到幾人過來有些惶恐,忙上前問道:“幾位有何貴幹羅慎遠心裡的預感越發糟,裡頭一點動靜都沒有。想到他探查過沈玉做過的那些破事,看著這兩個丫頭已經不想應付,語氣已經是嚴厲瞭:“滾開。”
兩個小丫頭都被他嚇瞭一跳,攔也沒攔住,羅慎遠冷著臉徑直地走瞭進去。
房裡正好傳來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羅慎遠一覺踹開瞭房門。就看到屏風翻到在地的香爐,還有壓在宜寧身上,正制住她的沈玉沈玉也沒想到突然有人闖進來,他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人一把揪起衣領。他甚至沒能反抗這個力道,就被迎面來的拳頭迎頭痛擊。他掙紮著要反抗,但又是毫不留情的一拳揍下來。
程瑯聽到屋內的動靜已經暗道糟糕,他轉過身,對身後的丫頭婆子一字一句地道:“今日之事,誰要是敢走漏瞭半句,就要小心自己的命瞭!”嚇得幾個丫頭婆子立刻跪地,那兩個小的已經是瑟瑟發抖。
宜寧頭疼欲裂,又抵抗不得。她不知道是不是哭瞭,隻是渾身發抖使不上力。隻感覺到沈玉壓著她的手,在她的脖頸邊探索。突然就有人快步走瞭進來,一把拉開瞭沈玉揍他,直到揍得沈玉跪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他才走過來,把她凌亂的衣衫整理好,伸手拿瞭旁邊的一件褙子裹在她身上。
@宜寧看到是他高大的身影。
是羅慎遠。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是那個救她的人。在祠堂罰跪的時候是,發高燒的時候也是。她對他屬於兄長的依戀之情非常強,不禁伸手就抱住瞭他,低低地喃喃著:“三哥"
羅慎遠剛才看到她衣衫凌亂的樣子,差點想把沈玉殺瞭。
她長這麼大他怕嚇著她,從來不曾對她表露過兄妹之外的感情。
他很清楚,宜寧把他當哥哥看。就算她已經不是羅傢的孩子,兩人兄妹的身份都改不瞭。且他初入仕途便得高升,官場之上步步都要謹慎小心。若是讓別人知道,他竟然對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產生什麼感情他恐怕也別想混下去瞭!
但是現在他竟然什麼都不想管瞭。羅慎遠把她抱起來,聽到她喊自己,他低聲愛憐地說:“三哥在這裡眉眉,不要怕。”
宜寧揪著他的衣領,她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溫暖的味道,漸漸地安心瞭下來。眼淚卻不禁流瞭下來。
趁著她現在神志不清,他低頭吻瞭吻她的側臉,嘴唇觸及就是柔軟清香的肌膚。她不會在意到的。“沒事瞭,我不會放過他的,沒事瞭眉眉……”
他一把把她打橫抱起來,走出瞭門外。
程瑯見到他抱著宜寧出來,臉色都變瞭!他走過來要問什麼,就聽到羅慎遠淡淡地說:“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現在也不想問你。沈玉在裡面,你先把他扣起來再說。”
他說完之後抱著宜寧徑直往前走去瞭。
程瑯進去之後,就看到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沈玉,十分的茫然。
讓羅慎遠把他打成這個樣子,肯定不單單是因為跟宜寧說瞭幾句話程瑯倒吸瞭口涼氣。好他個沈玉,居然真的幹出這等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