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第九十八章

作者:聞檀 字數:8116

第98章戲臺上正熱鬧地演著一出《玉簪記》。魏老太太側頭跟別人談論戲詞,宋媽媽就從戲臺的過道疾步走來,神色凝重地在她的耳邊低語。

魏老太太聽瞭宋媽媽的話之後,臉色也立刻變瞭!

四月明明暖和得很,她手裡卻一陣陣的冒汗。她隨即定瞭定神,吩咐丫頭說:“.…去讓唱戲的停下來,再把諸位小姐請回去。就說我今天身子不舒服,要早些收場瞭。”

羅宜慧隻當府上有什麼大事,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宜寧竟然還沒有回來。

她招手叫瞭松枝過來,卻也是一問三不知,她心中納悶,便往靜安居趕去。

戲臺子已經散瞭,幾個來英國公府玩的小姐也回去瞭。趙明珠送瞭沈嘉柔出垂花門,等回來的時候發現靜安居竟然有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守在外面,而裡頭竟然沒有一個人走動,她剛走進二門,就發現日常伺候宜寧的那些丫頭婆子跪在外面。靜安居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她突然有些忐忑,拉瞭一個守在門口的婆子問:“外祖母呢?”

那婆子屈身道:“老太太在裡頭陪小姐。”

趙明珠想進去瞧瞧,婆子卻把她攔瞭下來,搖頭道:“老太太說瞭,誰都不準進去。”

趙明珠在英國公府裡走動,哪個敢攔她,當即就來瞭脾氣冷冷道:“你算個什麼,敢攔我!”

身後匆匆趕來的素喜卻扯瞭扯她的衣袖,低聲道:“明珠小姐,您快別說瞭!”

趙明珠仍猶氣不過,那婆子卻一臉不為所動的樣子。她有些氣惱,卻被素喜拉到旁側。她這才看到素喜的臉色幾乎是蒼白的,素喜的聲音壓得極低:“您剛才跟我說…

您給沈公子指瞭路,讓他去找宜寧小姐瞭是嗎?”

“這有什麼,”趙明珠就道,“我是給他指瞭路,但是他自己想去找羅宜寧的。”

素喜聽到這裡一把抓住趙明珠的手,把她拖到瞭一叢竹子後面,跟她說:“您知道我剛才看到什麼瞭嗎我看到沈公子跪在正堂裡,守在他旁邊的是表少爺,還有表少爺的兩個貼身隨從!

沈公子的臉都被打青瞭!但表少爺看他的目光還是冷冰冰的,兩個隨從一直壓著沈公子。宜寧小姐卻一直沒有露過面宜寧小姐那位狀元哥哥也沒有露面!恐怕是沈公子對小姐做瞭什麼不軌之事.

…”

趙明珠聽瞭很震驚,喃喃地道:“他他做瞭不軌之事,跟我有什麼關系!”她忽然又想起什麼,扯瞭素喜的衣袖問,“那羅宜寧清白受損,豈不是真的要嫁給他瞭?”

素喜看著趙明珠,實在是無奈這位明珠小姐轉不過腦子!“您想想,若是他被逼問,說是您給他指的路,您可逃得瞭幹系?再者國公爺怎麼會讓小姐嫁給沈玉,就是當場把沈玉打斷腿都是有可能的!

您可要趕緊想好說辭,一會兒老太太必然要傳您進去問話的。這事可不同往常,老太太再怎麼想護著您也是沒有辦法的,您輕則被罰,重則可能被趕出英國公府您可要趕緊想想啊!”

趙明珠聽完瞭素喜的話,才心裡一緊,猛地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

剛才她給沈玉指路不過是順便而已。她是見不得羅宜寧好,是希望她幹脆就嫁瞭沈玉不要與自己相爭。但是她膽子再大,也不可能是蓄意讓沈玉輕薄瞭羅宜寧她再怎麼不聰明,也知道羅宜寧若是有半分受損,她也別想再英國公府待下去瞭!她怎麼料得到沈玉竟然做出這等事來!

如果羅宜寧真的因為沈玉有什麼閃失不不,羅宜寧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出現過,沈玉肯定是已經近她的身瞭那魏凌肯定不會放過她的!

她覺得腿一陣陣的發軟,心跳突然變得極快,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她喃喃地解釋道:“但我隻是給他指瞭路而已事情是他做的,不關我的事。”

素喜嘆瞭口氣,“您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再者您覺得您說這些,國公爺會聽嗎?”

趙明珠張瞭張嘴,頓時說不出話來。

那邊門卻吱呀一聲開瞭,隨即一陣腳步走近瞭。

趙明珠不由得緊緊捏住瞭素喜的手。

有婆子繞過竹林,走到她面前,屈身道:“明珠小姐,老太太請您進去,有事要詢問您。”

西次間裡,宜寧蜷縮在羅慎遠的懷裡。她現在還是頭痛得想吐,渾身無力,怕也是昨夜感瞭風寒又加重瞭,但是聞到三哥身上特有的味道,卻漸漸平靜下來。

一旁的羅宜慧靜靜地看著,羅慎遠將是朝廷官員瞭,宜寧也不是個孩子瞭。兩人這般親近不太穩妥。但是想到剛才她被抱回來的時候,臉蛋蒼白瞭無生氣的樣子,她就痛心。宜寧自小就依賴羅慎遠,讓她三哥抱一會兒吧,也沒有什麼的。

她站瞭起來,屈身對魏老太太道:“妾身雖是定北侯府的世子夫人,按說管不瞭英國公府的事。但妾身怎麼也算是眉眉的姐姐,是看著她長大的。老夫人去問明珠小姐的話,妾身倒是也想去聽一聽的。不知道老夫人可同意?”

當魏老太太從程瑯口中得知,是趙明珠給沈玉指瞭路之後,她心裡就一陣陣發寒。她原先覺得明珠性子純良,卻不知她竟然敢對宜寧包藏禍心且闖下這等大禍,恐怕這次是真的躲不過去瞭!再看到親孫女躺在羅漢床上,虛弱不已的樣子,她就不忍看下去。

羅宜慧這話,分明也是想護著宜寧的。

魏老太太深吸瞭口氣說:“你隨我來吧。我非要好好處置沈玉那個畜生不可!”

羅慎遠想把小丫頭放下來,卻發現她又揪著自己的衣袖,不肯放開。他想起她小的時候,有一次在進學的時候高燒不退,就是揪著他的袖子不肯他走。

似乎對她來說,這就是最安全的處所。

他嘆瞭口氣,任她抓著自己的衣袖。抬頭對魏老太太道:“老夫人,萬般不可輕易做決定,此事關乎宜寧聲譽,最好是等國公爺回來商量。未免忠勤伯那邊走漏瞭風聲,您還是先派人去忠勤伯府說一聲吧。”他又頓瞭頓道,“最好是把忠勤伯請過來,但不可告訴他來意。”

此事到這個地步,也不是女流之輩能解決的瞭。忠勤伯夫人本有向宜寧提親之意,若是她知道瞭自己兒子幹出這等事。趁此機會說要求娶宜寧,把事情鬧大瞭,魏老太太這個軟慢溫吞的性子恐怕奈何不瞭她。但忠勤伯卻不同,魏凌自然壓得住他。

魏老太太聽到這話愣瞭愣,隨後立刻派人去找忠勤伯過來。

英國公府這邊已經戒嚴,下人不可輕易走動。程瑯不僅控制住瞭沈玉,那些牽涉其中的丫頭婆子一個都沒有放走。這般下來已經是接近傍晚的時候,魏凌接到瞭口信之後立刻就趕回來瞭。

馬車停在瞭靜安居門口,他滿臉的陰寒。帶著幾個親兵大步走進瞭靜安居。問瞭宜寧在何處,立刻就走進瞭西次間之中。

魏凌已經從報信人口中得知瞭發生的事,他現在是滿心的怒火。

堂堂英國公府裡,竟然差點讓人把他女兒輕薄瞭去!沈玉這混賬東西!他還想當世子?他要讓他一輩子別想!

西次間裡燭火剛點起來,宜寧還沒有完全緩過來。

魏凌走進來之後挑開簾子,就看到女孩兒躺在床上,一貫精致清秀的小臉似乎沒有什麼生氣,細嫩的嘴唇都沒有血色。他忍瞭忍情緒,挑開脖頸處蓋的被褥一看,就看到小丫頭脖頸上清晰的紅痕魏凌的拳頭緊緊捏住被褥。

珍珠跪在宜寧的榻邊哭得不成樣子。她不過出去瞭半刻鐘不到就發生瞭這等事,的確是她的失職。在她的手上發生這種事,就是魏凌打死她都沒什麼說的!當時她不過是想著宜寧沒這麼快醒,且又是在府中,不會出什麼事她怕那些婆子粗手粗腳的不知道怎麼選荷苞她嘴唇顫抖,低聲哭道:“國公爺,您發落瞭奴婢吧。奴婢也沒臉在小姐身邊伺候瞭…”

魏凌閉瞭閉眼睛,聲音冰寒:“我現在不想問你如何失職的,你先給我退下。自己跪到外面去。”

珍珠跪地磕頭,站起身走到門外跪下。她是伺候宜寧的大丫頭,在府裡向來是一等一的有臉。這般跪著卻是再怎麼屈辱都感覺不到瞭,如今她渾身上下都是恐懼和愧疚,別的丫頭婆子怎麼看她,她根本無法註意到。

宜寧卻聽到瞭說話的聲音,這時候緩緩地睜開眼睛,她還是頭疼欲裂,疼得幾乎想吐。她看到魏凌坐在身前沒有說話,就拉住瞭魏凌的大手,聲音細若蚊蠅:“父親”

魏凌反手一把握住她的手:“眉眉,你可是好些瞭?”

“我剛才好怕灬”宜寧喃喃地說。她剛才頭疼欲裂,又被那沈玉這般的欺辱。她又氣又恐,若是真的因此失瞭清白,恐怕還真是要非他不嫁瞭!但是以這等手段來算計女子之人,又能是什麼好人!

若不是三哥及時趕到,她也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不怕瞭,現在沒事瞭。”魏凌低頭在女孩兒的額頭上親瞭親,把她抱進懷裡。他就這麼一個女兒,真是含在嘴裡怕化瞭捧在手上怕風吹瞭。一想到居然出瞭這樣的事,他就恨不得把沈玉碎屍萬段。

現在他回來瞭,自然是他護著宜寧。動瞭她分毫的人,一個都不會放過!

這英國公府裡自然以他的意願辦事!

宜寧深深地吸瞭口氣,她抬頭看著父親深邃俊朗的臉。他一貫是有些兇的長相,如今凌厲起來幾乎是嚇人的。她緩緩地道,“不關珍珠的事是我讓她去采荷苞的”珍珠是她的大丫頭,不能因為一時的疏忽就掉瞭性命。

其實魏凌已經沒有打算留珍珠瞭,他又安慰地親瞭親宜寧的額頭,聲音溫和瞭些:“好,我都知道。你安心睡吧,有爹爹在不會有事的。”

他的親兵已經在門口守著瞭,屋內還有青渠等人在。

宜寧有些不放心,她想起來看看。魏凌卻按住她的肩道:“不要起身。”讓青渠把熬好的藥端來給她喝。

宜寧頭重腳輕的,風寒加重不說,一動就覺得那種想吐的頭暈又湧上來,隻得復又躺下。

魏凌這才出瞭房門。

羅慎遠站在外面看著英國公府。夜色太深,屋簷下的燈籠隻照得見他的半邊側臉,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表情。見魏凌出來瞭,他才走上前跟他說:“一會兒忠勤伯會過來。”

魏凌抬起頭,羅慎遠就繼續說:“未曾告訴他經過,怕他以此來要挾宜寧。您一會兒直接用軍功來壓他即可。”

他說完就先退瞭出去。魏凌聽瞭靜默片刻,才明白羅慎遠這是什麼意思。這個羅慎遠年紀輕輕的,心思倒真是百轉千回。

他朝正堂走去。

沈玉跪在正堂下。

他被羅慎遠打瞭一頓,早已經清醒瞭不少。其實他剛才也是鬼迷瞭心竅,他本來就愛慕宜寧,再與她同處一室就情不自禁。那股沖動過去之後他已經開始懊悔瞭,如今被壓在堂下就是滿身的狼狽,剛才被打青的額頭也隱隱地痛起來。

他看到羅慎遠走瞭進來,他知道這個人是新科狀元,如今看上去倒是平和一些瞭。剛才打他的時候下手可不輕,他的拳頭一般人恐怕也吃不起,不是他這等養尊處優的公子哥能比的。

隨之進來的就是魏凌,沈玉看到魏凌進來瞭,瞳孔反射地一縮。

魏凌大步走到瞭正堂上,看著沈玉的眼神透著一種刀鋒般的冰冷。他什麼都沒有說,拔出一旁侍衛身上的佩刀就要往沈玉身上砍去!

魏老太太一聲驚呼,連忙就要去阻止兒子:“這可砍不得啊!”魏凌這刀下去砍死瞭人怎麼辦?

沈玉也被嚇住瞭,他連忙往旁邊躲開。魏凌那可是從戰場上磨出來的身手,真要是想殺他他可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魏凌那刀劍鋒一偏,不過是砍壞瞭沈玉的發冠,他的頭發頓時披散下來。那把刀的刀尖停在他的脖頸上,沈玉看著刀尖渾身發抖,宛如剛過瞭鬼門關,冷汗瞬間就浸透瞭衣服。他聽到魏凌的聲音說:“要是我想,現在就可以殺瞭你!我殺過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瞭,多你一個也不多。”

他還沒有說話,就被魏凌拎瞭起來,低聲問道:“你有幾個豹子膽,敢動到宜寧頭上?”

“我喜歡她…”沈玉咽瞭咽口水,鎮定瞭一些,“我真的喜歡她,國公爺,不如不如您把她嫁給我吧”

要不是怕事情走漏宜寧名聲受損,他現在就會砍瞭這個混蛋!

“嫁給你?”魏凌冷笑道,“你是個什麼東西?”

魏凌的壓力可是戰場上磨出來的,沈玉根本就頂不住,他看到程瑯和羅慎遠一直站在魏凌身後沒有說話。

他跟著那些世傢的子弟出去玩,那都是一幫仗著豪華煮鶴焚琴的傢夥。就曾告訴他,要是實在喜歡誰,她又不順從你。不妨得瞭她的身子再說,反正自此以後她就是你的瞭,再不喜歡日子長瞭不就喜歡瞭麼。他喃喃地道:“我我是會對她好的,求您瞭。我是對不起她,但我真的喜歡她啊!她被我看瞭灬看瞭身子,該嫁給.

…"

他話還沒有說完,魏凌就給瞭他一拳。這次沈玉再也沒有撐住,一拳撞到瞭小幾上,疼得他蜷縮著身子,站都站不起來。他覺得下腹劇痛,臉色幾乎是慘白。

魏凌甩瞭甩拳頭,問貼身護衛道:“忠勤伯可來瞭?”

護衛連忙道:“已經來瞭,在東園書房裡等您。”

“叫他過來,告訴他兒子我幫他廢瞭。”魏凌喝瞭口茶說,“治的治不好看他以後的造化吧。”

他又繼續道:“再告訴他,今日的事敢亂說的話。我敢保證他們忠勤伯傢以後沒有一人能入營,也沒有一人能繼承忠勤伯的爵位。”

護衛倒吸瞭口氣涼氣。

魏凌這才看向魏老太太,說道:“您把趙明珠帶過來吧,既然此事因她而起今日也該瞭斷瞭。”

魏老太太看著兒子冰冷的臉色,這次沒有說什麼,叫人去喊趙明珠過來。

趙明珠在書房裡罰跪,羅宜慧正看著她。聽說魏凌回來瞭,要找她過去的時候,她滿是惶恐。剛才魏老太太幾乎沒有問她話,一直都是眼前這個羅宜寧的長姐在問,每問一句她的氣勢就強一分,好像全是她的不是般。

她不能過去!魏凌肯定不會讓她再留在英國公府瞭,他會把他送回去,送到通州那個破落的傢裡。整天看著那個賭鬼爹,懦弱的母親,沒出息的幾個哥哥想到這裡她的眼淚不停地湧出,力氣徒然增大,竟然推開瞭來押她的婆子,立刻朝西次間跑去。

她去告訴羅宜寧事情的真相!她不要回去!

婆子立刻追上來,卻被趙明珠推開瞭。西次間門口有魏凌的親兵守著,趙明珠根本進不去,她在門口哭道:“羅宜寧,你出來!這件事跟我沒有關系,都是沈玉做的!”

羅宜寧已經醒瞭,她睜開眼的時候,一抹淡光閃過。

她已經聽羅慎遠說瞭這件事的經過,她也知道瞭趙明珠給沈玉指路,甚至知道瞭程瑯本來是沒打算管她的。

她還知道魏凌不會放過趙明珠,也許她聽說這兩件事之後她得想法也變瞭吧,所以她才對魏凌說她害怕,讓魏凌更加憤怒。本來她是不打算對付趙明珠的,一則沒有必要,二則趙明珠也的確有幾分可憐。但這卻不是她放過趙明珠的理由,她不由得想到剛才的場景,一想到就覺得還是止不住的戰栗。

如果真的讓沈玉得逞,恐怕除瞭嫁給他她真的隻有死路一條瞭!

她向青渠伸出手道:“扶我起來,我去見她。”

青渠皺眉嘟嚷道:“她把您害成這樣”但是她也沒有違逆宜寧的意思,把她扶瞭起來。

趙明珠看到眼前的門打開瞭,羅宜寧站著,她的臉色蒼白如雪,燈籠的光照在她身上,纖細的脖頸仿若一用力就會折斷。可能因為遭受瞭沈玉的事,她整個人都透出一種驚艷,這其實非常的危險,因為這種美讓人想要摧毀或者是壓在身下占有。若是沒有人保護她,不知道會有多艱難。她的表情比平時冷淡得多,她慢慢走到趙明珠身前蹲下身,輕聲說:“你覺得你被冤枉瞭嗎?”@趙明珠深吸瞭口氣,低聲說:“我是給他指瞭路但我真的不知道他會做出那樣的事啊!”

她話沒說完,宜寧就冷笑著問:“你難道不是想我嫁給沈玉?我嫁給他瞭多好,我嫁入瞭忠勤伯府你在英國公府就呆得下去瞭。”人善被騎馬善被騎,她再怎麼也是被人暗算重活過來的,怎麼可能不懂趙明珠這個小姑娘的心思。“你可知道差點被人強暴是什麼滋味?”

趙明珠的眼角裡猶帶著淚水,嘴唇微微地蠕動:“我頭先我是不喜歡你的。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宜寧卻猛地咳嗽起來,青渠來扶她。頭疼發作起來便一抽一抽的,她隻覺得眩暈。

魏凌等一行人過來瞭,看到宜寧站在門口站都站不穩。魏凌直接走過來抱起她,走進門放到瞭羅漢床上。

隨後趙明珠被叫瞭進來。

她跪在地上,看到魏凌冰冷的表情,便忍不住流眼淚:“魏凌舅舅,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怎麼敢做這種事!”

“老太太養你一場。”魏凌看著女孩兒細瘦的手腕上面觸目驚心的紅痕就心疼,繼續道,“我也不為難瞭你,明日就收拾東西回去吧,英國公府也留不得你瞭。”

趙明珠聽到她最怕的事情,哭著去拉魏凌的衣袖:“魏凌舅舅!宜寧妹妹被人所害,我也傷心我再也不敢瞭,以後宜寧妹妹說什麼就是什麼!”她哭得像個孩子一樣,平日的驕縱再也沒有瞭蹤影,“求您不要讓我回去,我不想回去!”

魏凌在戰場上見慣生死,最是冷硬心腸的人。更何況他差點遭遇不測的女兒還躺在身邊。他連動都沒有動。

趙明珠見狀,又立刻蹣跚著去拉魏老太太的衣擺。魏老太太閉上眼別過頭,她擦瞭擦眼淚,說道:“外祖母,我知道我不是英國公府親生的孩子。但是我是跟著您長大的啊!我小的時候剛來,不敢拿桌上的果子吃,您就告訴我這府裡的東西我都可以拿,沒人會怪我。”她一邊說一邊哭,“外祖父剛死的時候,您整夜整夜的哭。我怕您哭壞瞭眼睛,便鉆到您的被窩裡去睡,逗您開心…”

魏老太太沒有說話,手卻有些發抖。

趙明珠似乎沒有看到,哭著哽咽說:“現在您不要我瞭,要我回去瞭!但是我爹那般的樣子,傢裡那個樣子.

我回去瞭該怎麼辦,您就這麼殘忍嗎?既然本來就不想要我,何必把我抱過來”

“那本來就該是你的傢。”魏凌淡淡地道,“而不是英國公府。”

“魏凌,你不要說瞭。”魏老太太終於忍不住,眼淚流下溝壑縱橫的臉,她似乎蒼老瞭許多,她深吸瞭口氣說,“明珠不能走。”

魏凌眉頭一皺,立刻就站瞭起來。

魏老太太擺瞭擺手:“你先別急著怪我,聽說我清楚。”她坐瞭下來說,“明珠是被我寵大的,就算是有什麼脾氣也是我寵出來的,她來的時候還那麼小,吵著鬧著要回去見母親但是我為瞭不要她回去,一昧的寵著她。現在她長大瞭,她不是個小貓小狗啊!說丟掉就能丟掉的。那個傢裡她回去就被毀瞭,她不能回去。”

“且此事她也不是故意的。”魏老太太說,“明珠想不到沈玉會做出這等事情。”

魏老太太看向宜寧:“宜寧,祖母要是這麼說,把明珠留下來…

你可怪我?”

宜寧閉瞭閉眼睛沒有說話。她知道魏老太太想的什麼,老太太寂寞瞭這麼些年,唯有趙明珠陪在她身邊。剛才趙明珠的那番話讓她是愧疚也好憐惜也好,這都是她心裡的情感。她其實能理解魏老太太,但這件事發生在她身上.

她也無法同情趙明珠。

趙明珠聽瞭抱著魏老太太的腿嗚嗚地哭,她是真的害怕,不停地發抖。

“母親,宜寧是您的親孫女。”魏凌隻淡淡地說瞭這麼一句話。

魏老太太知道,要魏凌放過趙明珠是不可能的。

她說道:“宜寧身上發生這事,明珠脫不瞭責任,我也不會包庇她。”魏老太太繼續道,“剛才我也與宜慧商量瞭。以後,闔府上下便隻有宜寧一個小姐,明珠隻是表小姐,不過是在國公府借住。明珠的所有用度都要比照這個來,從房山搬到我的偏房來住,我親自看著她,也沒有獨立的院子瞭。若她再做出半點虧心之事,也不用你說,我當親自趕她出府。”

她看瞭趙明珠一眼,說道:“明珠,念你從小陪我,這也是你最後一次機會瞭。宜寧畢竟是我親孫女若你再對她有半分不敬,我們的情分倒也耗盡瞭。你可明白?”

隻要能讓她留下來,她做什麼都願意!

趙明珠看向魏凌。魏凌臉上仍是冷厲,他淡淡道:“你自己問宜寧吧。”

趙明珠走到宜寧床前,拉住她的手說:“宜寧妹妹求你讓我留下來吧。我真的不要回去我知道錯瞭,我真的知道!”

宜寧睜開眼,她看著趙明珠。突然想起在保定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驕傲得誰都不看在眼裡。

現在她發髻凌亂,眼眶紅腫,似乎抓著救命稻草般抓著她的手。她低聲一嘆,其實這顆明珠就算在英國公府繼續待下去,也不會再是明珠瞭。若是她拒絕瞭,魏老太太雖然不會說什麼,但是她心裡也絕對放不下趙明珠她看瞭看站在人群邊的羅慎遠,看瞭看面容模糊的程瑯。甚至看到瞭魏老太太有些哀求的目光她緩緩地點瞭點頭。

趙明珠看到她點頭,渾身都是一軟,差點支撐不住自己。

燈火漸歇。

沈玉差點被魏凌給廢瞭,忠勤伯找過來,看到兒子的慘狀卻一句話都不敢放。帶著兒子就離開瞭英國公府。

羅宜慧心疼妹妹,但是英國公府的事她實在是不能幹涉太多。畢竟這是宜寧的傢,不是她的。但是看到宜寧剛才答應瞭,她心裡也是一陣寬慰。此事雖然有趙明珠的原因,但是的確不能全怪她。算起來宜寧身邊的丫頭、那沈玉才是罪魁禍首。若真的是牽強責怪瞭,魏老太太也根本放不下趙明珠。

宜寧寬恕瞭趙明珠,而趙明珠以表小姐的身份存在於英國公府,雖然隻是一字之差,但是意義卻再也不同瞭。

她安撫瞭宜寧幾句,便要告辭離開。鈺哥兒晚上離不得她的。@宜寧折騰這麼久也累瞭,加之本來就病重。她也無暇再去應付別的人瞭,讓魏凌抱回瞭東園去休息。魏凌照顧她的病,到半夜才離開。

明珠跟在魏老太太後面回瞭靜安居的住處。

魏老太太走得很快,快瞭明珠一截。

眼看著到瞭門口,趙明珠勉強地笑瞭笑,跟魏老太太說:“外祖母,今天多虧瞭您”

她話還沒有說完,魏老太太就回過身來,抬手打瞭她一巴掌。

趙明珠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被魏老太太打過,這一巴掌實在是凌厲極瞭!她一時捂著臉,嘴唇發抖說不出話來。

魏老太太道:“這一巴掌是為宜寧打的。”她又說,“有沒有包藏禍心,你自己最清楚。以後要是再有犯,就絕對不是一個巴掌的事瞭。我這次保下你.

你自己好生想想吧。”

趙明珠站在臺階下,身子微微地顫抖。眼淚如斷線珠子般地掉下來。

始終還是不一樣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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