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作者:聞檀 字數:6329

宜寧微微一笑道:“祖母,那我就把這租錢的事給您從頭到尾的講一遍吧。”

“李管事說田莊要漲租錢,我不準,堂嬸是準瞭的。那堂嬸可知道今年雨水降得少,麥子灌漿不多,收成本來就不盡人意瞭。這樣的年間可是容易鬧出饑荒的,若是隨意提瞭租子,必然讓別人說我們英國公府是趁火打劫,父親這些年累積下來的善名就全沒瞭。”宜寧看向魏老太太,又道,“且如今的關頭,祖母覺得我傢可還能受得起這種折騰?不過是有些人借著漲租錢之便,行利己之事罷瞭。"

魏老太太聽瞭臉色肅然,她可沒想到聲譽這層去。

宜寧又繼續說:“堂嬸口口聲聲稱我不懂,堂嬸可又懂得?您連識人看人的本領都沒有,談何管傢。”她指瞭指李管事,“我來為堂嬸做瞭這個證吧,這話的確是李管事所說。但我不過是恐嚇瞭他幾句,

他便立刻改口指認是您指使的。您看如何?”

許氏的臉色陣紅陣白,非常的不好看。

她是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

魏老太太看到這裡還有什麼不懂的,這孫女比她想的要厲害多瞭。殺威、利誘、講理,一步步的推過來,合情合理!

“行瞭,這等包藏禍心的人也不配留在府上。”魏老太太揮瞭揮手,“把李管事拖出去,打斷腿。不準他再回英國公府。”

李管事嚇得臉色發白,連忙磕頭求饒,卻很快被人拖瞭下去。

魏老太太又掃瞭一眼在場的眾位管事,說道:“以後,這府上就是小姐做主,別人的話都不算數,

大傢可記住瞭?”

其實不用魏老太太說,經過這次事之後。眾位管事心裡都清楚得很。

那看著嬌小清麗的小姐,這不動手則以,一動手就肯定是死手,絕不會留餘地。

還真不愧是英國公的女兒。

魏老太太叫宜寧跟她去靜安居說話,宜寧被眾丫頭婆子簇擁著,走過魏頤和許氏面前時看也沒看一眼。

魏頤看到她的背影,那是一種從骨頭裡透出來的清然。他突然想起瞭現在都還鬱鬱寡歡的沈玉。

魏老太太回到靜安居喝瞭藥。她正靠著墻在凝神聽魏嘉說話,魏嘉的聲音清亮又明快,像小鳥啼叫一樣。魏老太太看到她就像看到小時候的明珠,明珠那麼點大的時候就是這般稚嫩可愛的,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她又側過頭問:“明珠呢?”

@芳頌答道:“您不是讓她練女紅嗎?這會兒在學走針呢。”

魏老太太點點頭,叫魏嘉先出去,她握住瞭宜寧的手,沉吟一聲說:“你父親若是真的回不來瞭。咱們府上,也就是你我幾人相依為命,明珠已經及笄瞭,我其實已經為她相看好瞭一戶人傢。那人傢傢世清白,孩子剛中瞭舉人,雖說不算富貴,卻是肯上進的。等明珠嫁出去瞭之後,府裡就咱們祖孫三人。因此宗親之間,也不可做得太過果決瞭。"

宜寧淡淡一笑:“祖母覺得宜寧做過頭瞭?”

魏老太太嘆瞭口氣,默默道:“有些事隻有等你到瞭我這個年紀才明白。”

宜寧沒有說話。在她看來,許氏對英國公府要是沒有半點覬覦之心,她是絕對不信的。今日情緒是過激瞭,也許還是因為羅慎遠的事。

她突然就覺得,覺得身邊一個可以信任的人都沒有。這是一種何等孤寂的感覺。

宜寧走出靜安居,看到許氏在院子裡葡萄架下教魏嘉讀書。魏嘉讀一會兒就嫌累,把頭靠著母親懷裡撒嬌。許氏理著女兒的發,笑著說:“你讀書不如你哥哥,他爭強好勝,萬事都喜歡分個高低。”

風吹起樹影搖動,魏嘉張大眼說:“那多累呀!”

許氏捏瞭捏女兒的小臉:“咱們嘉姐兒不讀就算瞭,以後你靠著你父親、你哥哥就行瞭!我看你也迷迷糊糊的,什麼都不懂。”

宜寧靜靜地站瞭一會兒,看著她們不說話。

許氏也看到瞭宜寧,想起剛才那事自然對宜寧沒有好臉色,僵硬地轉過頭去瞭。

宜寧這才別過瞭臉。

回到東園裡,宜寧悶頭睡瞭一覺。庭哥兒的功課也沒有過問。

她突然就累得什麼都不想過問瞭。

第二日醒的時候才剛到卯時。松枝聽到動靜之後點瞭油燈進來。卯時還沒有天亮,但是外面的景色已經依稀可見瞭。小丫頭絞瞭熱帕子遞給宜寧擦臉,宜寧邊擦邊問松枝:“我聽說你常寄信出去?”

“是寄給傢裡父母的。”松枝邊給她穿鞋邊說,“他們在老傢總是不放心我。”

“我記得你父母都是羅傢田莊的佃戶,不認得字吧?”宜寧繼續問。

松枝勉強笑瞭笑說:“鄉裡的裡正是認字的,同姓還出個秀才。他們拿去問這些人就是瞭。"

宜寧就沒有再問下去瞭。

梳洗好之後她靠著臨窗的羅漢床看賬本,庭哥兒從外面跑進來。他看到宜寧穿著一件寶藍色敞袖的褙子靠著窗,襯得膚白勝雪。他賴在宜寧身邊,要她去看院子裡剛開的花。“祖母讓大傢去看那幾株仙客來就在東廂房旁邊,開得可好看瞭!”

你今天的字可練完瞭?”宜寧翻過一頁賬本。

“那花是爹爹吩咐的。”庭哥兒說,“爹爹說花開得越熱鬧越好,花團錦簇的才好看。”

宜寧聽瞭怔瞭怔,看到庭哥兒眨著眼睛看她,好像很疑惑她為什麼突然怔住瞭一樣。

宜寧決定帶庭哥兒出來走走。

靜安居的東廂房外,宜寧帶著庭哥兒給魏老太太請過安。趙明珠與魏嘉性子不和說不上話,魏嘉玩著自己的毽子,趙明珠則跟丫頭低聲說話。

魏嘉看到宜寧就跟瞭上去,庭哥兒跟魏嘉玩得很高興。兩個孩子走一會兒跑一會兒的,宜寧追都追不上。她慢慢走在回廊上,正好看到魏頤帶著小廝也走過來,遇到她的時候魏頤側過身。笑道:“宜寧妹妹,我聽聞你老傢在保定?”

宜寧站定,見魏頤背著手離她遠遠的,她道:“魏頤堂兄這是什麼意思?”

“我自小在京中長大,沒去過保定。”魏頤說,“宜寧妹妹對保定街巷應該熟悉的吧?我正打算去,

還望宜寧妹妹跟我講講。”

“青渠。”宜寧喊瞭一聲,“堂少爺沒去過保定,你跟堂少爺講講保定吧。”

魏頤聽瞭臉一沉,她竟然用丫頭應付他?他說:“魏宜寧,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沈兄到現在都不怎麼見人?”

“那又怎麼瞭。”宜寧淡淡地道,“我與沈玉的事,與堂兄何幹?”

“你!”魏頤發現她的確伶牙俐齒,想起昨天她那般的強橫的做派,搖咬瞭咬牙。

兩個孩子玩著玩著跑著回來瞭。

庭哥兒跑到宜寧面前說:“姐姐,珍珠說有個郭副使來瞭。請你過去!”

郭副使來瞭?

郭副使來肯定是為瞭父親的事,但上次的事不是解決瞭嗎?她眉頭一緊,讓庭哥兒回去找佟媽媽看著。她帶著人徑直朝前院去。

郭副使正在前廳焦急地等著宜寧。@看到宜寧之後他竟然雙目中淚光閃動,似有哽咽之態。

宜寧走上前,看他還穿著一身武官袍,心裡更是不安:“郭副使,可是又有什麼意外?”

魏凌的確是出瞭意外。

他的事雖然前兩天才剛剛平息下來,但是這次的事比前一次還要嚴重。

皇上派瞭都察院的人一起去宣府,都察院的人發現宣府儲存在糧倉的一年的軍糧和軍餉憑空消失瞭。往上一查,下令調倉的正是魏凌,這些東西現在放在魏凌在宣府的住處的地窖裡。

皇上聽瞭勃然大怒,他對於貪污的容忍度其實還比較高,但是這要沒越過他的底線。他的底線就是貪污賑災款和軍餉,這叫發國難財,他是絕不會放過的,發現瞭那就是殺頭的大罪。皇後都沒能勸得住他,削爵的聖旨都寫好瞭。

郭副使來就是為瞭告訴宜寧此事的:“恐怕這次誰都救不瞭英國公瞭!”

正堂外天色陰沉,這時候天空中悶雷滾動,晴瞭好幾日瞭,這怕是要下場雨瞭。

宜寧聽瞭郭副使的話癱軟在太師椅上,聽著悶雷聲響半天都回不過神來。“就算救不瞭也要試試,”

她說,“決沒有就這樣放棄的道理!”

魏頤是跟著她一起來的,想到她剛才伶牙俐齒的樣子,現如今和遊魂一樣,他又於心不忍:

“喂我看你還是跟堂祖母說吧。明日要是聖旨來瞭她沒有做好準備,你恐怕更難收場。”

宜寧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

她叫人去喊瞭程瑯。

程瑯剛到瞭下衙門的時間,就匆匆趕來英國公府。

魏頤站在正堂裡,就看到一個穿著官服,面容俊雅的公子走進來,他恭敬地和宜寧說話,似乎低聲商量著什麼。他帶來的人守住瞭正堂門口,看起來氣派不凡。

魏頤看到朝廷官員俯身跟這位十四歲的堂妹說話,看都沒看他,他有些尷尬,突然覺得自己站在正堂裡有點多餘。

郭副使還沒有走,知道這位程瑯曾是探花郎,向他抱瞭抱拳:“如今說什麼也沒用瞭,皇上在氣頭上,必定不會聽。”

“就算去求陸都督,他也不會再施以援手瞭。”程瑯說道,他的聲音很溫和,“如今隻能讓外祖母進宮去求皇後,保不住爵位就算瞭,但一定要保住魏傢。”

越是危機的時候,宜寧越是冷靜。英國公府現在壓在她頭上,再重她都不敢喘口氣,生怕一時不慎就摔毀瞭。所以強打精神也要支撐住。她聽瞭點頭:“隻怕皇後娘娘不肯見祖母,祖母雖然有誥命在身,但畢竟沒有懿旨。”

“我認識皇後身邊的內侍。”程瑯略微一想,語氣踟躕,亮出瞭他這次的底牌。

他怎麼會認識皇後的內侍?

宜寧看瞭程瑯一眼,他還是那樣俊逸出塵的樣子。她沒有多問:"…那我去告訴祖母。”

“國公爺平日雖然廣結善緣,但位高權重,得罪的人也是一籮筐的。恐怕除瞭忠勤伯外還有落井下石的。”程瑯又說,“不過暫不說這個,我先去皇城,為你開瞭路再說。”

今天這事還真是瞞不住老太太瞭。

宜寧告訴瞭魏老太太這件事,她聽瞭氣昏過去,醒來又不住地哭。因為魏老太太,英國公府裡忙成一團,凝滯的氣氛沉沉地壓在每個人心上。

宜寧看著病得越來越嚴重的魏老太太,她蜷縮無力的雙腿,心裡猛地下沉。恐怕就算程瑯能讓她們進宮,祖母現在也走動不瞭瞭!

傍晚,滾動的悶雷聲勢浩大,一場傾盆大雨很快就下起來瞭。燈籠在屋簷下被雨水和風吹打著,

英國公府宛如在風雨中飄搖。魏老太太的院裡人來人往,程瑯帶著人冒著雨去瞭皇城。@無限好文,

盡在夜色越來越深,一行人接近瞭英國公府。

這群人穿著普通的麻佈衣裳,草鞋,披著蓑衣戴著鬥笠。沉默地在雨中行走,唯有不同的就是腰間帶刀瞭,且訓練有素。

這行人在英國公府面前停下來,為首的人抬頭看瞭看英國公府燈籠上的魏字,凝神片刻。

有人上前去敲瞭門。

門吱呀一聲開瞭,開門的老叟探出頭來,看到這是一群打扮得像農夫的人站著,就有些不耐煩:

“這時候敲什麼門,趕緊給我走!我們府裡不要柴火。”

“怎麼一連我都要往外趕瞭?”為首的人背著手,慢慢回過頭來,屋簷的燈籠照出他一張英俊深邃的臉,顯得眉目之間更加鋒利。

守門的老叟看到這張臉,嚇得說不出話,差點就跪到地上去瞭。

英國公魏凌國公爺回來瞭!但他不是死瞭嗎?

大雨還在不停的下,暴雨如註,青磚路上的雨水匯成瞭股股水流。府裡的燈籠一盞盞地亮起來。

遠處傳來管傢欣喜若狂的聲音:“國公爺回來瞭!國公爺回來瞭!"

喧鬧的聲音自雨幕傳來,小廝匆忙跑進來通傳瞭消息。宜寧被眾丫頭婆子簇擁著穿過中堂,她遠遠地看到那道站在廡廊下高大挺拔的身影,他很安全,而且正在看雨。外面的雨下得這麼大,廡廊內卻是一片寧靜。

她的心裡泛起一股忍不住的酸意。三步並兩步地奔上前,魏凌剛回過頭來,就看到女孩兒突然沖過來抱住瞭他。她隻到他的胸口高,好像看到他之後心裡的壓抑才釋放瞭,終於痛哭出來。

魏凌沒有死,他沒有被自己害瞭,他還活得好好的!

魏凌立刻回抱住她,抱得很緊,側身帶著她進瞭堂屋,免得雨水淋到瞭她。魏凌聽到她哭得可憐,低聲道:“爹爹沒有事,眉眉,不要哭瞭。”

“大傢都以為你出事瞭……”宜寧稍微平靜瞭一些,哽咽著擦瞭擦眼淚,“您戰敗瞭,皇上要奪瞭您的爵位。我和郭副使想救您。”

“我都知道。”魏凌點頭,伸手給宜寧擦眼淚,粗糙的指腹其實擦得有點疼。

“我跟你三哥有聯系。”魏凌說,“京城這邊的動向我都知道,我還知道你去求瞭陸嘉學。”

她用盡全力想要保他,魏凌一想到這裡心裡就非常動容。要不是他出事,她還被護得好好的,也不會以一人之力去支撐一個龐大的英國公府。

魏凌擦幹女兒的眼淚。魏庭還有個世子的身份,宜寧沒有他做靠山怎麼辦。就是想到宜寧他也不能死。

“您究竟是怎麼回事?”宜寧低聲問道,“我聽說您帶的三萬大軍中瞭瓦刺部的埋伏,三萬大軍都葬身於平遠堡…”

他這般佃戶的打扮突然回來,難不成是從平遠堡逃回來的?

皇上現在正在氣頭上,要是知道他回來瞭,豈不是真的要砍他的頭?

“現在沒空細說,我要先進宮去,否則一個欺君之罪是逃不掉的。”魏凌隻能這麼說。

外面已經響起瞭一陣喧嘩的聲音,宜寧甚至聽到瞭鐵器摩擦的聲音。有小廝匆忙地跑進來跟魏凌說:“國公爺,錦衣衛來人瞭!"

宜寧聽後側身往外一看那些人無聲地站在前廳外面。身著飛魚服,繡春刀,的確是錦衣衛的人!

她心裡一沉:“他們是不是有人來捉拿您瞭?”錦衣衛指揮使是直接聽從於皇上命令的。

“別怕,不會有事的,他們是來請我入宮的。”魏凌摸瞭摸女孩兒的頭,嘴角微抿,“我去換瞭衣服出來。”

魏凌回瞭內室,讓小廝服侍著換瞭一身的將軍甲胄。

黑夜裡甲胄上帶著森冷的寒光,宜寧看到他穿著甲胄走出來。他顯得英俊挺拔,將軍的堅毅,甚至帶著戰場的肅穆。這身甲胄一穿上,他就又變成瞭統領千軍萬馬的將軍,好像她又看到他出征瞭一樣。宜寧拿瞭他的鬥篷遞給他,她輕輕地說:“我幫您看著英國公府。”

魏凌緊緊地握瞭握她的手片刻,隨後他走入瞭雨幕中。

宜寧遠遠地看到他匆匆地進瞭中堂,黑沉的夜裡,前院森冷如那些人手中的兵器。她不知道魏凌的前路如何,她坐在前院的太師椅上良久,叫瞭管事過來,吩咐他去靜安居給魏老太太傳話。

她在前廳裡等著,讓小廝去多點瞭幾盞油燈,這個夜晚應該會很漫長吧。

宜寧拿瞭本書攤開,玳瑁把燭臺移過來,撥下頭上的簪子挑瞭燈花。讓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外面的瓢潑大雨絲毫沒有停歇,宜寧盯著書頁很久,她甚至不確定自己看進去瞭什麼東西。

有人匆匆地穿過瞭回廊,帶進來的風撲得燈火顫動瞭一下。那人稟報道:“小姐,羅大人來瞭。"

隨後又補瞭一句:“是大理寺少卿羅慎遠羅大人。”

珍珠給她撐著傘出瞭前廳,影壁旁立著三輛馬車。他披著一件玄色披風,有人給他撐著傘。大雨自天而下,天地都仿佛被淹沒在無盡的大雨中。隔著屋簷滴下成排的雨簾,庭院裡靜得除瞭雨聲之外什麼都沒有。宜寧看到羅慎遠在低聲和下屬說話,他俊朗得近乎清俊的側臉低垂著,雨夜模糊。隔得太遠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有點寒邪入體,他握著拳低咳瞭兩聲。

前日才跟他鬧僵瞭,如今他上門來做什麼?

宜寧怕他在雨幕裡站久瞭,輕聲說:“請羅大人進前廳來坐,給他上薑茶。”

那道黑色的身影由遠到近,他在廡廊下收瞭傘。抬起頭來的時候,兩個人都似乎有些冷淡。但他有那對陰鬱的濃眉,就算不冷淡的時候看上去也是冷淡的。

宜寧請他坐下,兩人一時沒有說話。除瞭門外的雨聲,隻能聽到他杯盞相觸的聲音。

不說話的時候氣氛實在是奇怪,半晌之後還是宜寧先撐不住,她問道:“你帶三輛馬車來做什麼?”

羅慎遠說:“這是囚車,裡面關著瓦刺部的兩位副將。”

“瓦刺部的副將?”宜寧覺得奇怪,“瓦刺部的副將怎麼會在你手裡。”

羅慎遠眉尖一挑:“你不知道一?”

知道什麼?

羅慎遠說,“你父親大破瓦刺部大營,抓瞭他們的兩個副將當俘虜。我幫你父親押送進京。”

宜寧聽瞭非常驚訝。她一直以為魏凌是戴罪回京。沒想到他是立瞭戰功的!但魏凌要是立瞭戰功,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的隱瞞呢?這些人究竟在做什麼?羅慎遠又為什麼會幫魏凌押送瓦刺部的人?

魏凌把這般重要的事交給他做,足見他們之間關系不淺。但若他與魏凌的關系好,何必通過她來監視英國公府呢。可見羅慎遠監視她是另有目的的。

有個披著蓑衣的人到瞭前廳外面,也不敢進來,就跪在雨地裡拱手道:“大人,可以出發瞭。"

他嗯瞭一聲站起身,準備要走瞭。

宜寧思緒混亂,她停頓瞭一下,看到他準備走瞭,突然拉住瞭他的手:“三哥,你是不是一直在幫父親?”

如果沒有人在京中幫忙,魏凌也不會在這種危機的時候突然回來。他喬裝回京,卻讓羅慎遠幫他押送俘虜,兩人肯定是早有聯系的。

“我還是不明白。”宜寧覺得兩人這般下去實在是不好,她現在好像在一團一團的迷霧中,不知道下一步究竟是什麼。現在她就想把眼前的問題弄清楚,她不喜歡被別人隱瞞,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宜寧走到瞭他面前,直接問道,“你究竟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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