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同體的好處就在於,優幸的思緒都不用和泰迦分說,泰迦就能清楚,隻是他也不好插嘴胡說什麼,他能說什麼?
“我是誰?”
這不是哲學的終極問題麼?
他們倆小年輕在這裡能討論出個什麼結果來?
優幸差點就沉浸在恐懼和愧疚中不可自拔,想也知道,之前那幾件事,如果自己能變身,副本難度直接就降到入門級,摳腳打都能輕松過關。
但就因為他拖瞭後腿……
等等?
優幸一下坐直起來,轉頭問泰迦:“你是什麼時候醒的?”
“嗯?”
泰迦被這一問打得措不及防,隻嗯瞭一聲,一時語塞。他的沉默,像是在仔細回想,然後不確定地道:“就,火箭基地那個時候吧,我就有點醒瞭,但就是迷迷糊糊那種……也不算是醒瞭吧?”
泰迦在優幸的註視下,越說越心虛,趕緊道:“也就進入諾亞的夢之遺跡之後才舒服瞭點。”
優幸的想法也很簡單,既然現在兩人已經二合一瞭,那麼情緒不說完全同步,多少也應該會有些共鳴。那些恐懼,不安的愧疚,難道都是出自他這個“優幸”的意識的?
想到這兒,優幸頓時覺得其中似乎有什麼貓膩,他試探一問,就見泰迦被自己問住瞭,於是更確信瞭內心的某個猜測,追問道:“你打算回去嗎?這事你怎麼想的?就我和你父親說的那件事,讓你回去考警備隊,不帶黑箱的那種。”
泰迦隻是低頭數螞蟻。
優幸拿手肘捅瞭捅泰迦:“你覺得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應付警備隊的考試有沒有問題?”
泰迦聞言,氣勢頓起,也不數螞蟻瞭,他握拳道:“應該沒問題。”
說得言之鑿鑿的。
“戰鬥的話沒有問題,戰鬥對我來說就是本能,或者常識,我可以戰鬥,而且,我應該很強。”
即使自己和優幸一樣沒有瞭過去的記憶,但又不是直接退化到嬰兒階段,許多失憶癥患者還是知道怎麼走路,寫字,語言也基本沒有問題,不必事事都從頭學起。
不帶黑箱,也就是說這次泰羅不會卡著不讓他過,以泰迦的實力,戰鬥的部分不成問題,也就筆試會有點麻煩,不管過去泰迦有多優秀,這趟算是恢復出廠設置瞭,大概得惡補一大堆課。
但問題不是這個。
優幸問的第一句是——“你打算回去嗎?”
優幸以己度人,他自己已經回不去瞭,盡管他從不否認自己是優幸,但優幸心裡清楚,已經回不到過去瞭,現在他的處境,更多的是他“扮演優幸”這個決定帶來的後遺癥。那麼泰迦呢?和宗谷譽他們相處的時候,泰迦把他頂在外面,優幸可以理解。那麼和隊長,賽羅,甚至是親生父親的泰羅相處,泰迦還把他頂在外面是什麼事?
優幸都去光之國晃過一圈瞭,泰迦也沒一點動靜。優幸還以為泰迦一直在睡,現在看,這不是早就醒瞭嗎!不過是那種大冬天的清晨,瞄一眼外面就縮回到被窩裡睡回籠覺的狀態。
被優幸用“你這也太不仗義瞭”的目光譴責,泰迦直接把頭埋進手中的抱枕裡去。
“我也隻是……不習慣。”
優幸不當人瞭不習慣,他一個光之巨人變四次元生物難道就能習慣?
這又不是“變回去瞭”,泰迦也不是泰迦瞭。
說到底,大傢都不一樣瞭。
泰迦也覺得自己不厚道,雖然半夢半醒,那也是他放任自己睡得迷迷糊糊,實際上隻要一掀被子他就能從被窩裡跳出來,但他還是將優幸丟在外頭頂缸,誰叫優幸先醒過來瞭呢。
和優幸一樣,泰迦也是看過劇本的。
他的目標,他的願景是什麼?他其實是認可編劇給到的答案的,他的目標就是成長為能夠正視作為泰羅之子身份的自己,無論是想在地球上做出一番功績,還是保護宇宙和平,還是和托雷基亞對抗,最終的目標就是證明自己配得上“泰羅之子”這個身份。
他在原劇中從未想過要去瞭解托雷基亞,也是因為這和他的目標不在一個方向上。
看到這兒,泰迦都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想想廣播劇,舞臺劇中,自己過去那些年鬧出的別扭,他都有點臉紅,好幼稚,好想刪掉。這種事,說穿瞭也就是這樣,不是什麼高深的事,泰迦的心態也平和下來瞭。他原本的目的是做好“泰羅的兒子”,而現在,他的目標已然變成瞭“做好自己”,這個目標與上一個目標是包含的關系,隻要泰迦做好瞭自己,自然也就做好“泰羅的兒子”瞭。
於是泰迦眼前的道路就敞亮瞭起來。
隻敞亮瞭一秒。
“做好自己”,這目標可是比“做好泰羅的兒子”大得多,原本的邊際好像還能夠著,現在這個目標一下子大得沒瞭邊際,泰迦瞬間就停止瞭思考。
當兩個人都想逃避的時候,就看誰逃得更徹底瞭。
現在算是找到結癥所在瞭,那麼接下來就是解決方案,前人的經驗還是值得參考的,優幸想。
“要不,我去跳個樓試試?”
優幸試探著問。
“肯定沒用,現在不想變身的人是你,你跳有什麼用。”泰迦還把臉埋在抱枕裡頭,聲音悶悶:“真要跳那也得換換,我去跳。”
“那我肯定能理直氣壯地看著你跳下去。”優幸直接在這個方案上打瞭個叉:“光之巨人能摔死?”
用這個法子還逼不瞭他。
兩個小年輕繼續挨著坐在一片虛空中,唉聲嘆氣。
“其實這事我覺得很簡單。”
泰迦覺得這事得從頭開始梳理,直接跳到結論肯定是不行的。
“優幸也想保護地球的對不對?”泰迦打算從優幸下意識拒絕變身這個問題下手。
“那當然啊,畢竟是我的故鄉。”優幸點頭。
“就像現在,地球上發生瞭怪獸災害,總有怪獸出現,破壞城市呢?”
“……”優幸咂咂嘴,一臉的微妙,開始掰手指數:“小田叔和佈萊克王,風馬,泰塔斯,捷德……”
甚至還有托雷基亞,泰羅……
泰迦也噎住瞭。
是,現在這個地球上的陣容太全明星瞭,如果來瞭一頭這麼多人一起上都搞不定的怪獸,要強逼著優幸願意和他一起變身才能解決,那泰迦寧可這種怪獸不存在。畢竟這麼強的怪獸造成的破壞也是相當可觀的,可能會導致大量的傷亡。
“如果他們都不在倒還好……機會有得是。”優幸半是開玩笑半是遺憾地說著,這些人還都是他帶回來的,這會兒倒成瞭他躲懶的避風港。
然而,說到這兒,優幸卻模模糊糊地抓到瞭一絲靈感,他頓瞭一下,然後道:“等等,這個夢之遺跡內部不就是……?”
泰迦也從抱枕裡抬起頭來瞭。
他倆這才發現,現在他們所處的地界,這個神明的夢境,不就是個風馬他們無法伸出援手,隻能靠他們自己的地方嗎?
他們或許可以將戰鬥任務全部押在小田叔身上,坐等他成功通過試煉,變身為奈克賽斯消滅那頭肉山狀的異生獸,而泰迦他們繼續躲懶。
那麼,狀況也完全有可能向另一個方向發展……那就是小田叔的試煉並不順利,或許再過一會兒,因為情勢所逼,他們就必須出手,或是獨自戰鬥,或是和奈克賽斯一起對抗異生獸!
這是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