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我很害怕

作者:殘翼禦風 字數:2699

“你說,這是不是隊長的意思?”

泰迦問,在他淺薄的印象中,警備隊的隊長大人佐菲就是那種和和氣氣地把崽子一腳踹下山崖然後微笑著看崽子爬上來的大傢長,派瞭優幸進來就是為瞭讓他們脫離風馬泰塔斯他們存在的環境,好逼他們“做點什麼”。

優幸一個哆嗦。

泰迦腦內的這個比喻有點嚇人。

“不,隊長應該是那種,會和和氣氣地告訴你,他要給你一項極為重大的使命,然後你靠腿立正說保證完成任務,接著擺好姿勢讓他踹你下去的那種……”

優幸想表達的是,如果隊長有什麼額外的想法,他應該會說清楚,而不是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讓手下的兵一邊做任務,一邊還要去思考他的命令裡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深意。

既然這次的任務是讓他們當偵察兵,進夢境來探查情況,那任務應該就是字面的這樣瞭,他們現在陷落在夢境裡出不去應該是個意外。

但電視劇的劇本就是用意外堆砌起來的,搞不好這就是被編劇給陰瞭呢。

意外,也就是機會!

優幸一把抓住身邊的泰迦站起來,把泰迦都嚇瞭一跳!

雖然泰迦也跟上瞭優幸的思路,但他沒想到優幸這麼快就決定付諸行動,隻來得及喊瞭一聲優幸的名字。

“優幸……!”

……

這個聲線好像不太對?

優幸一時間有些茫然,他不太記得這個聲音的正主,在回想起這個聲音的主人之前,優幸先捕捉到的就是聲音中毫不掩飾的焦慮和不安。

眼前的景色再次明亮瞭起來,優幸艱難地睜開眼,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眼前晃。

“……優幸,你醒瞭?”

優幸重啟瞭很久才回過神來,他這會兒正平躺在地上,背後是潮濕且柔軟的草皮,空氣裡彌漫著泥土的腥味,純天然無污染。

大腦重啟完畢,首先處理視覺神經傳回的信號,隻見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

這張永遠年輕的東光太郎的臉,不管什麼時候看都是那麼的清朗俊逸。

優幸下意識就想去拽泰迦出來見客,但此時他的手中已然空空蕩蕩。真的,優幸很確信,就在上一秒,這隻手還緊緊拽著泰迦的胳膊,那觸感仿佛還留在手心裡。

優幸的怔愣顯然被泰羅當成瞭重傷的影響,他立刻按住瞭優幸,制止他起身。

“你先躺著。”

泰羅居高臨下地看著優幸腹部那個仍舊在淌著血的傷口,透過傷口可以看到內部什麼都沒有,沒有骨頭,也沒有內臟,就隻有不知從哪裡淌出來的血,還淌個沒完。

很明顯,當一個人入夢之後,就隻會以整體的形象來描繪自己,不會把自己身體裡的每一塊骨頭、每一個臟器、每一條肌肉都描繪出來最後披上人皮,所以身體內部都是空的非常正常。不過“身體開瞭個口子,於是在不停地流血”這樣的印象還是很根深蒂固的。

“我剛為你治療過,你腹部的傷口已經愈合瞭,暫時不要劇烈運動為好。”

隨著泰羅的睜眼說瞎話,優幸腹部黑洞洞的傷口,仿佛被一塊無形的橡皮擦去瞭。

泰羅松瞭口氣。

果然,夢境中的傷勢,用夢境的規則來治愈是最好的,也就是讓優幸以為“自己已經傷愈”瞭。

這孩子……

看著傷口徹底消失無蹤,連衣服上的破洞都補好瞭,泰羅不禁有些感動,心想能這樣盲目地信任自己,這不是自傢孩子還能是誰!

而此時優幸心想的卻是:不愧是泰羅奧特曼,一定是用皇冠手鐲變瞭個什麼治療儀器吧,不對,應該說,不愧是隊長!

“總之,這裡就交給我吧,很快就結束瞭。”

泰羅伸手摸摸優幸的腦袋,起身就離開瞭。

“等……?”

優幸做爾康狀伸手,但很明顯,那位光之戰士的人間體腳程飛快,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瞭林中。

啊這……

優幸臉上的表情都僵硬瞭。

說好的這是個兩人獨自作戰的機會呢?戲臺子還沒擺起來就被護子心切的老爹一腳踹翻瞭是怎麼回事!

優幸當即在內心告起狀來:泰迦你看你爹這事幹的!你也不攔著……!

然而,回應優幸的隻有寂靜無聲。

“泰迦,你怎麼瞭?”

“……”

“那是你爹,你還讓我招待他?”

優幸回到瞭樹下,回到瞭那一大灘的血漬處,蹲下身來狀似無意地在被鮮血濡濕的草葉上摩挲,看看指腹上沾染的血跡。

過瞭許久,內心伴隨著一陣悸動,一個小小的聲音浮現瞭出來。

“優幸,其實你已經後悔扮演優幸瞭,對嗎?”

“我……”

優幸手裡的動作一停,接著,繼續低頭擺弄草葉,回道:“說不上後悔吧?”

“是因為沒有後悔藥吃,隻能不後悔瞭對嗎?”

優幸暗地裡嘖瞭一聲,嘆道:“是我做瞭個壞榜樣,我對不起你。”

都說到這兒瞭,優幸也隱隱明白過來瞭,泰迦不肯與泰羅相見的原因……

“那我也一樣,我不想扮演泰迦,我隻想成為……更好的自己。”

優幸仿佛能看到那位年輕的光之戰士,帶著一身的不甘和委屈,抽抽噎噎地杵在自己跟前。優幸很想伸手過去摸摸他的腦袋,想擁抱他。

“父親他與你,不,不隻是與你,他與別人的相處方式,和與‘泰迦’的相處方式是完全不一樣的。”

優幸隻能點頭:“那是當然的啊,別人是別人,泰迦是泰迦,泰迦在泰羅的心目中是不一樣的,是獨一無二的,所以……”

“我不要那種獨一無二。”

泰迦道。

“我更喜歡父親和優幸你的相處方式,我覺得這樣就很好。”

他可一直都在旁邊看著,看著父親和優幸並肩坐著聊天,並肩散步聊天,那種氣氛他從未感受過,而那時候,他與優幸感同身受,既欣喜又滿足。

他心動瞭,一個念頭就這樣冒瞭出來,再也按不回去瞭。

優幸聽完也無奈瞭,這種想法還真像個孩子,讓優幸回想起自己也曾非常嫉妒父親班級裡的學生。小小的他在教室外面等父親下課,看著教室裡的父親拿著試卷,厚如酒瓶底的鏡片後那一雙眼眸滿含著欣慰的笑意,他肯定瞭學生們的努力,溫聲勉勵他們繼續加油。

父親對他們為什麼那麼溫和那麼好,對我就那麼嚴厲,就那麼吝惜一聲兩聲的誇贊嗎?是“為你好”沒錯,是“怕你驕縱自滿”也沒錯,但眼前的景象心理落差實在是太大,理智上明白,感情上也無法接受。最終優幸什麼都做不瞭,隻能向現實妥協,向父親滿含“父愛”的嚴厲妥協。

“我曾經覺得身為‘泰羅之子’是一種負擔,沒錯,現在我仍舊那麼認為。這個既定事實我無法改變,我根本沒有選擇……我隻能正視它,隻能自己想辦法調節這種壓力。”

“我得放過自己,自我妥協,自我和解。”

“但現在,擺脫這個身份的機會就在眼前。優幸,對不起,但我真的不想錯過。”

或許是被泰迦的情緒影響瞭,優幸此時也感到瞭胸口的悶痛,揪心得很。特別是泰迦說道到“擺脫這個身份的機會”時,他的內心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欣喜,隻有悲傷。

但他卻偏要做這讓自己悲傷的決定。

“如果我出現瞭,那這一切就完瞭。”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想,但我確實是這麼想的,我不能見他,我,我很害怕。”

優幸沉默瞭,他不能替泰迦做決定,但至少……

在心底深處,優幸與泰迦緊緊地擁抱在瞭一起,優幸輕拍著泰迦的後背,想要安撫他,但完全沒用。泰迦就像是遭遇瞭海難的旅客,為瞭不沉入漆黑的海底不顧一切地抱住瞭漂到身邊的浮木,一邊顫抖著,一邊收緊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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