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龍涎香?那不就是抹香鯨的排泄物?
by椰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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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銑隻覺得身上隱隱的發熱,手心甚至出瞭薄汗。他沒有在意,還以為是喝瞭酒暖身的緣故。被林楠績這麼一說,才察覺出不對勁來。
那股隱熱遲遲不退,反而大有越燒越旺的態勢,五臟六腑好像有火在,直往下腹燒去。
李承銑手中的酒杯已經空瞭,端妃還及時地又續瞭一杯,要不是被這兩個內監打斷,這杯酒也已經下瞭肚。
李承銑覺得荒謬極瞭。
他一個皇帝,在皇宮大內,被下藥瞭?
林楠績被錢萬裡抓著胳膊,也覺得荒謬極瞭。他不過是按照皇帝的命令行事,安安分分打掃,就這也能惹上事端?
真是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
本來他就不願意給錢萬裡當徒弟,上次又得罪瞭貴妃,這錢萬裡在宮裡小有根基居然謀上瞭端妃宮裡的差事,竟然還死性不改故技重施。
新仇舊恨添一塊,就成瞭眼下這幅局面。
林楠績覺得自己好冤。
端妃有些不悅:“大膽,沒看見本宮與皇上正在用膳,你們二人究竟何事?”
錢萬裡上前躬身行禮告罪,揪著林楠績不放:“皇上,娘娘!這個奴才包藏禍心,還請皇上和娘娘嚴懲不貸。”
李承銑放下杯子:“果真如此?”
林楠績朗聲:“冤枉,奴才不敢。”
端妃不悅地看向林楠績,她好不容易和皇上一同用膳,卻出瞭這樣的插曲。
“那你在端陽宮鬼鬼祟祟地做什麼?還不如實招來。”
林楠績無辜道:“小人受皇上吩咐在後宮中打掃,正打掃著,就被錢公公不由分說抓過來。”
【哇!真是人心險惡,這簡直是赤-裸裸的誣陷啊!】
【端妃娘娘居然也這麼信任錢萬裡,上一個信任他的都在冷宮啦!】
李承銑眉頭微皺,發覺事情有些不妙。
這事情和端妃有關?
難道是端妃故意為之?
【可惜啊,要是皇上順著錢萬裡這條線繼續查,就會發現端妃娘傢二哥給他塞瞭不少好處,下藥這種損招就是錢萬裡和彭二一起做出來的。】
【而且這個招數還很隱秘哇!】
【用與龍涎香相同的原料配上其他幾味藥材制成的春-藥下在飯菜和酒裡,就算是查驗也說不出來什麼,畢竟紫宸殿裡就會點龍涎香。但龍涎香其實還有春藥的作用。】
【龍涎香雖然是一種香料,但其實也能壯-陽,更別說還加瞭其他幾味藥材。】
【看樣子狗皇帝喝瞭不少啊,用多瞭會精-盡-人-亡的!】
【而且吧,這龍涎香雖然被認為是龍的口涎,但實際上是抹香鯨的腸內分泌物哇!換言之,那不就是抹香鯨的排泄物?】
【!好慘,中春-藥就罷瞭,還是這種方式。】
林楠績在心裡止不住地嗶嗶,旁邊李承銑的臉色越來越扭曲,直到聽到排-泄-物幾個字,腹中一陣翻江倒海,一把捂住嘴,險些差點吐出來,厲聲急色:“汪德海!宣太醫!”
端陽宮裡的人都不知道怎麼瞭,皇上居然緊急宣太醫,瞬間氣氛緊張瞭起來。
汪德海也是臉色大變,立即著人宣太醫。
隻有林楠績一臉懵逼。
【啊?狗皇帝發現啦?】
【也是,身體有反應不可能沒察覺。】
【哦對瞭,剛才還沒說完。】
【這龍涎香十分名貴,產自南太平洋群島,可不是那麼容易獲得的,宮裡有固定的來源,可民間就不一定瞭。由於利潤巨大,因此龍涎香的造假也是層出不窮。】
【彭二雖然提前備好瞭藥方,但錢萬裡實在是太貪瞭,為瞭填滿自己的腰包,直接把上等的龍涎香掉包瞭,換成瞭普通石蠟。】
李承銑:……
他擦瞭擦額頭滲出的汗珠,一時間不知道該憤怒還是慶幸。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太醫氣喘籲籲趕到,上前為李承銑把瞭脈,不多時便臉色凝重:“皇上這是中瞭春-藥。”
端陽宮內的氣氛霎時間冷瞭下來。
後妃的宮裡,居然明目張膽地對皇帝下藥,這放在任何朝代都無法容忍,今天是春-藥,萬一明天是毒藥呢?
李承銑臉色鐵青。
端妃臉色一白,立即跪瞭下來:“皇上,都怪臣妾管教不嚴,才出瞭這麼大的紕漏,臣妾請皇上責罰。”
端陽宮的人跪瞭一地,錢萬裡突然跳起來指著林楠績:“一定是這個奴才幹的!”
端妃遲疑瞭一下:“這個奴才不是端陽宮裡的,許是別有用心之人,還望皇上明查。”
眾目睽睽之下,端妃和錢萬裡都將矛頭指向林楠績。
李承銑看向林楠績:“你有什麼要說的?”
林楠績心道,這可是你讓我說的。那我可就說瞭啊。
“小人聽說有一種春-藥制法和龍涎香極為相似,若是這種藥物混在飯菜和酒中,極有可能將其和龍涎香混淆。”
老太醫點點頭:“端陽宮裡點著的確實也是龍涎香。下官也聽說過這種方式,隻要檢驗飯菜和酒,一驗便知。”
驗完,果然和林楠績說的一模一樣。
錢萬裡臉色微變,說道:“皇上,這個奴才滿口謊言,先前便在小廚房處轉悠,又是端陽宮裡唯一的外來者,還對這藥如此熟悉,一定是此人趁眾人不備下藥。”
林楠績微微笑道:“奴才隻是小時候聽說書先生說過,就記瞭下來。”
汪德海神情凝重:“你可想清楚瞭在說話。”
到瞭這個時候,林楠績也不驚慌瞭:“回皇上,其實是小人曾經看到錢公公收瞭上林苑監正彭二公子的錢,整整五百兩。”
錢萬裡先是一驚,見瞭鬼一般地看著林楠績,然後“撲通”一聲跪下:“絕無此事,絕無此事!”
李承銑被下春藥就很震驚瞭,居然還是內監勾結外戚?
他強壓著藥性,臉色有些難看,一雙銳利的眼睛看向端妃。
端妃臉色一白,眼中閃過一抹難以置信,也連忙道:“二哥絕不會如此糊塗。”
林楠績嘆瞭口氣:【端妃好慘,攤上這麼一傢子。】
【做父親的襄陽侯靠著女兒封的侯位,卻寵妾滅妻,大哥整天花天酒地,二哥考上個進士靠著宮裡做妃子的姐姐當上瞭上林苑監正,還想再進一步,被端妃拒瞭好幾次,覺得隻要端妃生下龍子,以後他就是大齊的國舅爺。】
【知道端妃不會同意,才私下接觸瞭錢萬裡。】
汪德海遲疑瞭一下:“林楠績是禦前的人,若是有嫌疑,直接搜便是瞭。”
林楠績聽瞭汪德海這話,偷瞄瞭李承銑一眼,見李承銑也看著他,但並未發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膽子就大瞭起來。
對啊,他可是禦前的人。
禦前的人若要下藥還需要專門來妃嬪宮裡搞小動作?
林楠績瞬間就壯瞭膽:“師傅平日裡就喜歡在外直房私設賭局,愛錢如命。我也是湊巧,在直房外頭不遠看見錢公公和上林苑監正鬼鬼祟祟地碰頭,還塞瞭一個小瓶子和五百兩的銀票給他。”
林楠績跪在地上,磕瞭三個響頭:“我說的都是實話,皇上一查便知。”
錢萬裡卻絲毫不慌:“皇上不如差人去搜林楠績的屋子,有沒有,一搜便知。”
林楠績心中“咯噔”一聲,錢萬裡為什麼這麼篤定?
他突然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錢萬裡這麼胸有成竹,不像是臨時起意,更像是有備而來。
他臉色一白,下意識看向李承銑。
李承銑喝下太醫開的藥,暫時壓下藥性。
他放下藥碗,瞥瞭一眼跪在地上正絞盡腦汁的林楠績。
內心輕嘆一口氣。
這小太監,八卦的本事倒是一流,面對身邊的危險卻一無所覺。
對方擺明瞭是挖坑給他跳呢,居然還被將瞭一軍。
搜查的人很快回來瞭。
回稟皇帝:“回皇上,在林楠績處所搜到一個來路不明的瓷瓶。”
太醫連忙接過聞瞭聞,眼睛一亮:“就是這個沒錯瞭。”
錢萬裡臉上不著痕跡露出一抹得意。
林楠績臉色一白。
李承銑半瞇著眼睛:“你還有什麼話說?”
林楠績情急之下,一把抱住李承銑的大腿:“奴才對皇上的誠心,天地可鑒!我是冤枉的,皇上一定要還我清白!”
“皇上是明君,英明神武,一定明察秋毫!”
李承銑驀地被抱住大腿,本來身上就發熱,眼下更躁得慌。李承銑嘴角抽搐,抱大腿抱得這麼突然。
汪德海目露驚訝,這小子,真是有膽識,這個時候都敢拍馬屁。
林楠績內心慌得一批,眼角都濕潤瞭:【我真是好冤啊!】
【萬一皇上是個昏君,我不就完蛋瞭?】
李承銑:……
要不是能聽見心音還真被這小太監騙瞭。
端妃也松瞭口氣:“既然查出是誰瞭,這小太監也留不得瞭。”
回話那人又出瞭聲:“回皇上,屬下還搜到瞭別的東西。”
林楠績淚眼朦朧:【啊?還有什麼?】
李承銑示意那人繼續說道。
那人說:“還在錢公公處搜到印有聚寶錢莊的五百兩銀票,盤問瞭錢公公屋子裡的其他內監,有人也看見錢萬裡和彭二公子有來往,此外還發現錢公公私設賭局。”
錢萬裡雙腿抖如篩糠,哆哆嗦嗦跪下瞭:“皇上明察,小人不敢啊。”
錢萬裡跪在地上“嘭嘭嘭”地磕頭,邊磕邊喊:“娘娘救我,娘娘救我!”
林楠績被這轉折弄得猝不及防,張大嘴巴地看向李承銑。
【皇上居然讓人搜瞭錢萬裡的住處?】
【這是救瞭我一命?】
李承銑心道,還算你小子還算知道好壞。
李承銑看著地上的錢萬裡一陣心煩:“來人,把他拖下去,按宮規處置!”
端妃臉色慘白地看著李承銑:“皇上,臣妾不知情,二哥肯定是一時糊塗瞭,求皇上饒他一命。”
李承銑深深地看瞭她一眼:“禁足,上林苑監正我自有處置。”
李承銑直接回瞭紫宸殿,林楠績也屁顛屁顛地跟上。
回到紫宸殿,林楠績跪下:“謝皇上救命之恩。”
沒想到狗皇帝居然救瞭他,他還以為自己要祭瞭呢。真是好險惡,居然倒打一耙污蔑他。還好狗皇帝不是昏君。
李承銑輕哼一聲:“朕此前罰你,你可有怨言?”
林楠績端正乖巧:“奴才怎敢,皇上說什麼都是對的,罰奴才也是讓奴才端正態度,好好反思,皇上一番用心良苦,奴才感激還來不及呢。”
李承銑仔細聽,沒有聽見罵他的心音,不禁有些滿意。
算這小子識相。
隻是沒想到後宮如此驚險,李承銑感覺自己都有點心理陰影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