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的太艷瞭。
殷蕙想著今日是第一次跑馬,穿素淡些也好,反正要在圍場住一個月呢,三套馬裝肯定都能派上用場。
吃過早飯,抱起衡哥兒親瞭親,殷蕙便去這座簡陋東六所的前院等著瞭。
紀纖纖已經到瞭,穿一身水紅色繡纏枝花的馬裝,艷麗妖嬈,見殷蕙穿得這麼綠,她打趣道:“草原就夠綠的,三弟妹不怕我們找不到你的影子嗎?”
殷蕙笑道:“我的馬是白馬。”
其實她還有一套白色馬裝,用金盞的話說,那套穿起來仙氣飄飄,不過飛雪毛色雪白,她再穿白,騎上馬才是身影難覓。
紀纖纖並沒有見過殷蕙的馬,不以為意,說起閑話來:“我們傢四郎昨晚又吐瞭一回,今天可千萬別再吐瞭,都怪二爺,非說什麼雄鷹都是摔出來的,他自己跑個馬今早都起不來瞭,還指望四郎當雄鷹呢。”
殷蕙:“二嫂這話別說太早,咱們也都很久沒跑過馬瞭,今天跑一趟,說不定也要腿酸。”
紀纖纖:“酸就酸吧,你一個月還能出去一趟,我早憋壞瞭。”
沒多久,魏杉、魏楹陸續到來,前這一身櫻紅,後者一身鵝黃,各有各的美。
走出別院,馬夫已經將四匹馬牽瞭過來,紀纖纖的是匹棗紅馬,魏杉與魏楹的都是黑馬。
殷蕙走到飛雪身邊,笑著摸瞭摸馬脖子。
紀纖纖從頭到尾將飛雪打量瞭一遍,越看越喜歡,不由後悔自己當初為何覺得棗紅更好看。
罷瞭,漂亮的馬未必跑得快!
四女翻身上馬,朝草原慢跑而去。
草原遼闊,紀纖纖挑瞭一處地方作為起點,吩咐一個小太監站在這裡,再派另一個小太監趕去三裡地之外,大傢跑一個來回,誰先跑回來誰勝。
等待小太監定好遠處的方位時,四女先下馬活動筋骨。
魏曕牽著衡哥兒走出別院,就見遠處四女翻身上馬,正準備出發。
“娘!”衡哥兒認出娘親的身影,指給爹爹看。
魏曕問:“要看娘跑馬嗎?”
衡哥兒點點頭。
魏曕就挑瞭一處方便觀看的草地。
四匹馬已經跑瞭出去,風吹動女子的裙擺翻飛,其中鵝黃、荷綠的兩抹身影迅速將另外兩人拉下瞭。
更遠的草原上,燕王帶著一隊人馬跑馬歸來,看到這邊的情形,他做個手勢勒馬停下,笑著旁觀起來。
馮騰問:“這都誰跟誰啊?”
離得遠,馬背上人又隨著駿馬的奔騰臉龐晃動,他真看不清楚。
馮謖訓斥道:“閉嘴。”
燕王笑瞭一聲,解釋道:“黑馬上的是本王幺女,白馬上的是本王的三兒媳,你們猜猜,哪個會贏。”
在燕王眼中,傢中的女眷會騎馬、擅騎馬,是優點,他樂見其成。
馮騰仔細看看,道:“三姑娘的馬跑得更快。”
燕王問馮謖等三位指揮使:“你們也說說。”
馮謖道:“確實三姑娘的馬更好,不過三夫人在坐騎略遜一籌的情況下還能與三姑娘齊頭並進,馬術必然不俗。”
高震點頭:“馮兄言之有理。”
楊敬忠:“確實,此賽二人難分勝負。”
駿馬奔騰,三裡地很快到瞭盡頭,魏楹率先沖過小太監所在的方位,然而她還在勒馬準備調頭折返時,隻聽身後傳來一聲駿馬嘶鳴,魏楹回頭一看,殷蕙竟然在沒有減速的情況下於小太監旁邊直接勒馬,飛雪高高揚起前蹄,旋即半步路都沒有多跑,轉身朝來路奔去,開始瞭返程的比賽。
“厲害!”馮騰激動地喝瞭一聲彩,“三夫人這個轉身真利落!”
燕王摸摸胡子,目光落到女兒身上。
魏楹棋逢對手,調好頭後一甩馬鞭,急速追趕起來。
紀纖纖、魏杉已經放棄瞭,慢悠悠地跑著玩,見她們都回來瞭,兩人幹脆停下,也坐起瞭看客。
“三嫂好馬術,是我輕敵瞭。”魏楹還差殷蕙半個馬身時,喘著氣道。
殷蕙看她一眼,笑著問:“三妹這是認輸瞭嗎?”
魏楹用一鞭子回答瞭她,下一刻就追上來一截。
這時,殷蕙看到瞭遠處觀賽的魏曕與衡哥兒,陽光從後方灑落在父子倆身上,光影模糊瞭他們的面容。
殷蕙忽然升起一股沖動,她想讓衡哥兒知道他的娘親有多厲害,想讓魏曕知道,她雖然出身不如他們這些皇子龍孫,但除瞭血脈,她一點都不比他們差。
距離終點還剩幾丈遠時,殷蕙突然松開韁繩,雙足脫離馬鐙,身體輕盈如飛燕般一躍而起,穩穩地站在瞭馬背上。
對於旁觀者來說,這變化隻發生在眨眼之間。
疾風吹得荷綠色的衣袖裙擺翻飛,藍天之下白馬之上,張開手臂的她,宛如一隻低空翱翔的青鸞。
衡哥兒睜大瞭眼睛。
魏曕眉頭緊鎖,直到飛雪跑過終點她重新坐下放緩速度,他高高提起的心才也落回瞭原處。
“娘!”衡哥兒興奮地朝娘親跑去,他也要騎馬。
殷蕙見瞭,與願賭服輸的魏楹打聲招呼,催馬朝父子倆而來。
下馬的時候,殷蕙的腿因為剛剛的刺激微微發抖。
這時候,她看清瞭兒子的笑臉,也看清瞭魏曕眼中的冷。
殷蕙困惑地看著魏曕,難道他是不滿她出的這場風頭?
“不許再做那種動作。”停下腳步,魏曕低聲斥責道。
殷蕙哦瞭聲,垂下眼,手搭在衡哥兒的腦袋瓜上,輕輕摸瞭摸。
魏曕感覺不到她認錯的誠意,看看兒子,他繼續道:“你就不怕自己摔下來,衡哥兒沒瞭娘?”
殷蕙的手一頓。
所以,他生氣不是因為她出風頭,而是因為那個動作太危險,他擔心她受傷?
她抬起頭,看到的還是熟悉的冰冷臉龐,因為動怒而更冷。
殷蕙試著笑瞭笑:“我練過很多次的,您不用擔心。”
魏曕:“這三年你可做過一次?”
殷蕙咬唇,這三年她都乖乖地在王府當三夫人,唯一一次由他陪著跑馬,卻因為撞見表哥等人而半途而廢。
確實有點冒險。
可是,成功站在馬背上的那一刻,她很享受,仿佛兩輩子裡留在心頭的那些陰影與不快都隨風吹走瞭。
“知道啦,下不為例。”心情好,殷蕙再次笑出來,借身影掩飾輕輕晃瞭晃他的袖子,“您也別生氣瞭,我這不好好的。”
魏曕面無表情地拂開她的手。
“騎馬!”衡哥兒開始催瞭。
殷蕙自己冒下險沒關系,可不敢抱小傢夥上馬,笑著將衡哥兒塞到魏曕懷裡:“叫爹爹陪你騎,爹爹最厲害瞭,爹爹做什麼都不會冒險。”
魏曕立即又瞪瞭過來。
殷蕙轉身去幫他們牽馬,飛雪非常溫順,並不介意讓陌生人騎,而且魏曕於它也不是陌生人。
眼下哄兒子要緊,魏曕先上馬,再示意殷蕙將衡哥兒舉給他,然後他一手握韁繩,一手環住衡哥兒,慢慢地走起來。
衡哥兒指著前方:“爹爹跑!”
魏曕繼續禦馬慢行,十分地穩當、安全。
第59章
魏曕帶衡哥兒騎瞭會兒馬,燕王等人浩浩蕩蕩地跑到瞭這邊,因為有殷蕙等女眷在,馮謖等外官自去瞭別處。
殷蕙四女齊齊朝燕王行禮,那邊魏曕也抱著衡哥兒跳下馬背。
燕王姿態隨意地攥著韁繩,視線掃過三兒媳的臉,笑著對魏楹道:“這次輸給你三嫂,心裡可服氣?”
魏楹:“心服口也服。”
燕王點點頭,又對殷蕙道:“老三媳婦騎術不錯,是不是還學過武藝?”
殷蕙謙虛道:“略通一點劍法。”
燕王:“怪不得,習武好啊,強身健體。”
說完,他又問紀纖纖:“老二他們呢,天氣這麼好,怎麼沒出來走走?”
紀纖纖當然不能在公爹面前損自己的丈夫,笑瞭笑,替魏昳遮掩道:“說是要教二郎作畫,草原風景好,勾起瞭他的雅興。”
燕王仿佛真信瞭似的,催馬去瞭魏曕、衡哥兒面前。
“五郎也想學騎馬嗎?”燕王笑瞇瞇地問。
衡哥兒點頭,望著高高在上的祖父:“跑馬!”
燕王想到剛剛兒子慢吞吞的禦馬姿態,笑容更深瞭:“跑馬危險,等你長大瞭再說,行瞭,你們逛吧,我去歇會兒。”
魏曕恭送父王。
“三哥,不介意三嫂與我們一塊兒遛馬吧?”魏楹俏皮地問。
魏曕隻道:“別跑太遠。”
殷蕙便重新上馬,與魏楹、魏杉、紀纖纖朝湖邊慢慢跑去。
玩到陽光開始曬起來,四人才折回別院。
魏曕在教衡哥兒認字,都是應景的,譬如草原、駿馬、藍天、螞蚱等最近常見的事物,看到她進屋,魏曕隻是瞥瞭一眼。
待到晌午歇晌時,魏曕卻讓殷蕙在上面。
兩輩子他們都沒這樣過,殷蕙都不知道該將目光落在哪裡,而且上午跑馬跑得歡,這會兒真使不上勁兒。
“不是學過武?”魏曕坐起來,抱住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