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蕙窘迫地靠在他肩頭:“您就別調侃我瞭,再也不敢瞭還不成嗎?”
魏曕笑瞭下,帶著她跑起來。
.
這晚,燕王去瞭李側妃的院子。
“四郎如何瞭?”對於幾個孫子,燕王雖然沒有閑暇親自指導教養,但也是很關心的。
李側妃笑道:“上午還有點蔫,下午睡瞭一覺,醒來精神多瞭,還想去找哥哥們玩呢。”
燕王:“這就好,小孩子就是不能養得太嬌氣,像五郎,好吃好喝的,長得又結實又靈巧,這麼大都會抓螞蚱瞭。”
李側妃露出嫌棄的表情:“皇子龍孫,抓什麼螞蚱。”
燕王瞪她:“抓螞蚱怎麼瞭?我小時候也抓過,你以為抓螞蚱很容易?既得眼力好,還得動作快,以小見大,抓螞蚱厲害的孩子,長大瞭練武也更容易有所成就。”
李側妃:“行行行,您說的都對,明天我就讓二郎帶四郎去抓螞蚱,抓一大盆給您過目,行瞭吧?”
燕王笑瞭,撲倒李側妃鬧瞭一陣。
事後,燕王拍著李側妃的手道:“馮騰、楊鵬舉這兩個年輕人,你可都認得?”
李側妃懶洋洋地應道:“認得,馮指揮使、楊指揮使的愛子嘛,龍舟賽的時候也見過。”
燕王:“嗯,杉兒都十七瞭,我準備從他們倆當中挑一個做女婿,三日後我會舉辦一場騎射比賽,你帶杉兒仔細瞧瞧,讓杉兒自己挑。”
李側妃一骨碌坐瞭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身邊的男人:“表哥,我知道你器重馮、楊兩傢,可他們隻是你的屬官,傢裡連個爵位都沒有,大姑娘可是嫁去京城的名門世傢瞭,您這樣對杉兒,是不是太不公平?”
燕王哼瞭一聲,仰面躺著道:“槿兒議親時,我也覺得名門世傢好,大老遠將她嫁到瞭京城,然而兩地中間隔瞭千裡迢迢,她在那邊受瞭什麼委屈我都不知道。後來我仔細想過,兒女還是要離得近,所以無論杉兒還是楹兒,我都隻會從身邊的官員裡挑女婿。”
他將長女嫁到京城的名門世傢,其實也存瞭別的心思,但漸漸的,燕王突然明白過來,他這輩子就隻是個藩王瞭,京城的名門世傢都得仰太子鼻息,哪怕他將女兒嫁過去,亦或是他與兒子們娶瞭那邊的名門之女,一旦他出事,京城各族也絕不敢幫襯什麼,免得礙瞭太子的眼。
與其如此,不如在燕地結兒女親傢。
殷傢雖然是商傢,可老三這門親事,幫他解決瞭當年的軍需難題,這是到手的實惠,比什麼虛名都強,而且,老三媳婦也是個好女子,性純良、能管傢、會教子,不說跟老大媳婦比,至少比老二媳婦強多瞭。
李側妃就是不滿意。
“此事我意已決,你早點跟杉兒說清楚。”無視李側妃高高撅起的嘴,燕王翻身睡瞭。
一把年紀瞭,還做這種小姑娘的嬌蠻姿態,他都沒眼看。
.
到瞭騎射比賽這日,殷蕙等女眷都被允許跟著燕王去觀賽。
出發前,魏曕對殷蕙道:“今日廖十三也會出場。”
殷蕙有些擔心:“廖叔勝在刀法,騎射他行嗎?”
魏曕道:“騎術沒問題,射箭考究的是眼力與臂力,廖十三刀法精湛眼力很準,射箭亦能百步穿楊。”
殷蕙聞言,越發佩服起廖十三來。
魏曕也會出場,所以到瞭比試地點他便去將士那邊準備瞭,殷蕙與紀纖纖等人坐在一排。
殷蕙註意到,魏杉不太高興,紅唇輕輕嘟著,哪都不想看的樣子。
紀纖纖湊到殷蕙耳邊說悄悄話:“父王讓二妹妹從馮騰、楊鵬舉中間挑一個做女婿呢。”
反正都是板上釘釘的事瞭,再過不久也會公開,紀纖纖樂得與妯娌分享小姑子的秘密。
殷蕙吃瞭一驚,旋即明白過來,上輩子馮騰早廢瞭,楊鵬舉成瞭競逐燕王女婿的唯一人選,魏杉根本沒得挑。
不過……
當殷蕙的目光掃過虎背熊腰的馮騰、修長挺拔的楊鵬舉,她便覺得,魏杉應該還會挑楊鵬舉。
所有人都到齊後,燕王作瞭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第一場騎射比賽便開始瞭。
這一場出場的便是魏曕、馮騰、楊鵬舉等年輕武官。
上輩子殷蕙幾乎沒有機會看魏曕顯露身手,五月的劃龍舟比的又是蠻力與配合,所以,這會兒她便專心地看起魏曕來。
四匹快馬同時出發,名馬白蹄烏載著魏曕奔騰如飛,魏曕一襲黑袍,左手握弓右手拉弦,雖然每個箭靶都隔瞭幾丈遠的距離,但因為白蹄烏跑得太快,魏曕仿佛同時射出瞭四支箭一般,最後第一支箭還在箭靶上微微晃動,他已經勒馬停瞭下來,白蹄烏揚起兩隻雪白的前蹄,異常漂亮。
“老三好身手。”郭側妃笑著誇贊道。
徐清婉、紀纖纖同時朝殷蕙看來。
殷蕙就有一種自傢爺們很給自己長臉的光彩感,若魏曕也像世子爺、二爺那般跑半天馬走路姿態就變瞭樣,殷蕙可能連那事都懶得與魏曕做。
魏杉一聲不吭地聽著,視線在馮騰、楊鵬舉的臉上來回移轉,越看越不滿意。馮騰過於魁梧,臉龐再俊朗也透著一股粗獷,不像個會憐香惜玉的。楊鵬舉呢,身形倒是好看,可惜五官偏於平庸,尤其站在三哥身邊,好似朗朗皓月邊一顆毫不起眼的星。
這四人過後,開始是一些女眷們叫不上名字的武官,先是此次隨行護衛軍中的千戶,再是百戶、總旗,最後是精挑細選的八位小旗。
百戶是官,其下掌管五十人的總旗便是吏瞭,管十人的小旗更是吏中的小吏,隻比普通士兵稍微強一點。
廖十三初進衛所,通過比武得到瞭小吏一值,再想往上升需要立下軍功,或是在這次比試中一鳴驚人,得到燕王的破格提拔。
魏曕出場時,殷蕙純粹是用看戲的心態看他展示本領,待廖十三在紀纖纖的哈欠聲中騎馬登場,殷蕙的精神徹底振奮起來,心跳也開始加快。
“你看誰呢?”紀纖纖註意到瞭她火熱的眼神,一邊問一邊朝即將入場的四人望瞭過去,然後,她深深地吸瞭口氣。
四個小旗,三個是正常體型,卻被另一個襯托成瞭瘦骨伶仃。
紀纖纖都要擔心那壯漢胯下的馬能不能承受住他的重量。
“你認識?”紀纖纖猜測道。
殷蕙笑而不語,隨即,比試開始。
與前面高階武官們的身手相比,小旗們的表現乏善可陳,但廖十三卻是個異類,等他射完四箭勒馬停下,另外三個小旗才剛剛要射出第三箭。
馮謖早知道廖十三是個人物瞭,另外兩個衛所的指揮使高震、楊敬忠都瞇起瞭眼睛。
燕王笑道:“此人不錯,安排他再比一場,讓老三、馮騰、楊鵬舉陪他。”
隻有與旗鼓相當的高手們對決,才能展現出廖十三的真正本事。
很快,魏曕四人重新排成瞭一排,燕王還給廖十三換瞭一匹膘肥體壯的駿馬。
號令響,四人如離弦之箭般沖瞭出去。
比賽很快結束,廖十三騎馬的速度、射箭的準度分別略遜魏曕一籌,排瞭第二。
燕王摸著胡子道:“也不知道此人是不是故意讓著老三。”
高震忽然離席,朗聲對燕王道:“王爺,屬下懇請與他過過手。”
燕王笑道:“去吧,就比刀法。”
他的三個指揮使中,馮謖槍法第一,高震的刀法則無人能擋。
刀槍鋒利,既然是比武切磋,燕王讓人準備瞭一排木制武器。
高震、廖十三分別挑瞭一把刀,然後站到觀武臺下,這就動起手來。
兩人都是魁梧之人,力能拔山舉鼎,兩把木刀亦被他們耍得虎虎生風,每一次撞擊都讓殷蕙等人耳朵發麻。
她們是外行,看不清招數,燕王卻早已身體前傾,看得目不轉睛。
激戰持續到五十個回合時,廖十三突然露出一個破綻,高震趁機以木刀砍向其腰側。
廖十三果斷收手,高震亦在刀刃觸及他的前一刻,及時停下。
“好!今日本王麾下又添一員虎將!”燕王大喜,跳下觀武臺朝廖十三走去。
廖十三屈膝跪拜。
燕王親手將他扶起,仿佛真的才認識這號人物似的,一邊端詳廖十三的容貌一邊問:“你叫什麼?”
廖十三沉聲報出姓名,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內斂神情。
燕王拍拍他的肩膀,揚聲道:“好個廖十三,從今日起,你便是本王麾下的千戶!”
廖十三拱手:“多謝王爺賞識。”
兩人英雄惜英雄,高震在旁邊看著,默默地轉動瞭一下手腕。
他總覺得,剛剛廖十三那破綻是故意露出來的。
第60章
千戶是正五品的官職,掌管千餘人兵馬。
廖十三一下子從一個不入流的小旗直升到正五品的千戶,觀賽眾人都吃瞭一驚。
隻是,廖十三的騎射能勝過同為千戶的馮騰、楊鵬舉,刀法也隻比東北護衛所指揮使高震略遜一籌,提拔這樣的人做千戶,似乎也是理所應當。
待到傍晚,便有人拐彎抹角地探聽到,廖十三乃魏曕舉薦進的西北護衛所。
徐清婉沐浴回來,就見丈夫魏暘靠在床頭,眉心緊鎖。
“您在想什麼?”徐清婉拿著梳子走過來,一邊通發一邊關心地問。
魏暘看她一眼,道:“今日那個廖十三,是老三的人。”
老三在西北護衛所,雖然與馮傢父子走得近一些,但馮謖乃父王的心腹,最忠心於父王,在大事上應該不會偏幫老三。可廖十三不一樣,他欠瞭老三的舉薦之恩,自己又是個本事的,將來若立下戰功,擠下一位指揮使都有可能。
老三手下有這種能臣,魏暘無法不放在心上。
徐清婉一下一下地通著發,半晌才道:“馮、高、楊三位指揮使與父王一樣,都正值壯年,且共同經歷過生死,區區一個廖十三還撼動不瞭三位指揮使的地位,父王沒那麼糊塗,器重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冷落老臣的心。而且,真若計較這個,父王還要從馮、楊兩傢挑一位做親傢呢,難道這就表示父王要栽培二爺?”
有時候徐清婉真覺得丈夫過於患得患失瞭,一會兒擔心三爺傢裡有巨富妻族支持,一會兒擔心四爺背後有郭傢撐腰,很快又要擔心二爺的胞妹要嫁進一位指揮使的傢裡做兒媳,卻忘瞭他自己才是燕王府的嫡長子且已經受封世子之位,隻要他自己不犯錯觸怒父王,世子之位便穩如泰山。
魏暘聽瞭妻子的話,眉心依然皺著。
正是因為自己坐在瞭這個位置上,才要防著兄弟們來搶,守東西總比搶東西要操心。
紀纖纖也在與魏昳議論今日騎射比賽的事。
“那個廖十三,是不是與三弟妹有什麼關系?他上場的時候,我看三弟妹比三爺上場時還在意呢。”
魏昳自然也打聽過,道:“廖十三年輕時是商隊護衛,被殷傢老爺子救瞭性命,廖十三便決定替殷傢效力二十年,今年正好滿二十年瞭,他便離開瞭殷傢。”
紀纖纖:“所以,他是三弟妹舉薦到衛所的?”
魏昳:“差不多吧,反正肯定是他們兩口子安排的。”
紀纖纖哼瞭哼:“三弟妹的手真是伸得越來越長瞭,連衛所的事都敢摻和,不過,父王好像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