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廖傢後,殷蕙去瞭錦繡樓。
周叔已經等候多時,把王韞石廢瞭右腿的事也告訴瞭殷蕙:“就在前日,王傢賣瞭宅子,舉傢搬走瞭。”
殷蕙想,王傢是怕馮騰打瞭一次不夠,以後可能會繼續報復吧。
王傢膽小,不知殷聞日後有什麼打算。
牽扯到殷傢幾百萬兩的傢業,殷蕙猜測,就算二叔一傢畏懼馮騰,也舍不得走的。
殷聞亦不是膽小之人。
可他再膽大,敢對馮傢報復回去嗎?
民不與官鬥,馮傢有權有護衛,馮騰本身又武藝高強,殷聞根本沒有機會,隻能忍氣吞聲。
殷蕙隻希望,等祖父回來瞭,得知殷聞的身體情況,不要太難過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殷墉:這……
二叔:爹別難過,我還能生!
燕王:生倆叉燒?
第88章
殷聞殘瞭,殷蕙並沒有登門探望。
早在燕王府要與殷傢結親,二叔二嬸不惜散播謠言也要試試讓這門婚事落到堂姐殷蓉頭上時,她與二房一傢就沒有什麼親情可言瞭,待她說服祖父將殷閬過繼到父親名下,兩房連表面的和氣也徹底撕破,等到殷聞欺凌廖秋娘她則公然站在廖傢一側甚至還提攜廖十三進瞭衛所,二叔一傢肯定將她視為瞭仇人。
這時候她就算想做做面子活兒,二房不會領情,更何況,她也沒必要再與二房虛與委蛇。
隻是臨睡之前,想到殷聞一個年紀輕輕的男人竟然廢瞭,殷蕙多少有些不安。
這仇太深瞭,殷聞對馮騰,真能做到忍氣吞聲嗎?
“怎麼還不睡?”
旁邊被窩裡,忽然傳來魏曕低沉的聲音,清冷得不禁讓人懷疑,他其實也一直醒著。
“是不是我翻身的動靜太大瞭?”殷蕙小聲地問。
魏曕朝她這邊轉過來,道:“這幾日你似乎都心神不寧。”
殷蕙驚訝於他的敏銳,隻是既然都被他看出來瞭,殷蕙想瞭想,鉆到他的被窩裡,抱著他道:“您還記得廖叔為何要離開我們傢嗎?”
魏曕知道,不過具體經過是他自己查到的,她顧慮廖秋娘的清譽,隻簡單歸因於殷聞得罪瞭廖十三。
“記得,他與殷聞不和。”
“是啊,詳情祖父也沒有跟我說太清楚,總之殷聞肯定把廖叔得罪狠瞭。按理說這事過去快兩年瞭,不值得再提,不過,就在前幾日,殷聞被人打瞭,據說,以後可能再也無法生兒育女。”
魏曕頓瞭頓,問:“你懷疑是廖十三做的?”
殷蕙:“不會,真是廖叔的話,他不必等這麼久。”
魏曕:“那就是馮騰。”
殷蕙知道他是聰明人,聰明人一點就透,遂越過推測的過程,隻說她的顧慮:“我雖與殷聞沒什麼兄妹情分,卻知道他是個心狠手辣之人,這次他栽瞭這麼大的跟頭,就怕他跟馮傢來陰的。您想,馮大人光明磊落,來明的馮傢父子倆誰都不怕,怕就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上輩子馮騰與魏曕切磋,純粹因為意外才淪為廢人,公爹痛惜人才,魏曕還是親兒子,公爹都冷落瞭他一年。
如果馮傢父子真被殷聞報復瞭,公爹得多震怒,那時候,哪怕隻是殷聞出手,整個殷傢可能都會被連累,包括她與魏曕。
殷蕙告訴魏曕,就是希望魏曕自己有個提防,也隨時提醒點馮傢父子。
魏曕無意識地捏捏她的手。
他不瞭解殷聞,但從廖秋娘的事上,就知道殷聞不是善類。
馮騰還是過於魯莽,要麼幹脆當沒有這回事,要麼就斬草除根,免留後患。
一個男人被廢瞭那裡,此仇不共戴天,真弱者也就認瞭,殷聞曾經是殷傢傢業的唯一繼承人人選,春風得意,手裡有錢有人,怕是咽不下這口氣。
如果殷聞換個姓,魏曕都不介意替馮騰善後,隻是,殷聞真死瞭,殷老可能受不瞭這打擊,殷老若出事,她該哭成什麼樣。
“我會提醒廖十三與馮大人,他二人心思縝密,自有防范。”
至於馮騰,與他說瞭也沒有用,還可能直接將殷聞打死。
殷蕙囑咐道:“廖叔那邊沒問題,不過你們先串好馮騰打殷聞的理由,免得馮大人對秋娘不滿。”
魏曕:“知道,你不用過於憂慮。”
殷蕙在他胸口蹭瞭蹭,輕嘆道:“有那麼一個堂哥,我如何能省心,若不是怕祖父受不瞭,我真想讓您安排人手偷偷將他綁瞭送到天邊去,免得哪天事發他丟瞭殷傢的臉,連累我,也連累您。”
魏曕揉揉她的頭發,不想她為外面的事費心:“你祖父是聰明人,他回來知道此事,定會有所決斷。”
馮傢若不知情,殷墉隻需要顧慮廖十三,因為兩傢有救命之恩,恩怨抵消,再加上廖十三的為人,殷老隻需管好殷聞就可。
如今馮騰知道瞭,且報復瞭殷聞,殷墉不可能再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粉飾太平。
.
四月初十,馮騰大婚。
衡哥兒醒的可能比新郎官還早,殷蕙睡得迷迷糊糊,就聽到院子裡兒子的笑聲。
她難以置信,一手撐著身體,一手從魏曕身邊探過去,挑起紗帳看向窗戶,外面才蒙蒙亮。
衡哥兒還在笑,好像是乳母要抓他,他在院子裡四處逃竄。
“他精神倒好。”魏曕也醒瞭,與殷蕙對個眼色,帶著一絲好笑道。
殷蕙躺回被窩,猜測道:“著急去馮傢呢,小孩子第一次去看別人成親,肯定覺得特別好玩。”
魏曕看瞭她一眼:“是不是你給他講過婚宴會放鞭炮?”
不然小孩子哪裡知道成親是怎麼回事。
殷蕙一噎,辯解道:“那也是您當著他的面把請帖給我,衡哥兒才追著問我的,您也知道他現在有多喜歡問問題,我若不解釋清楚,他能一直惦記著。”
聽她竟然把錯推到他身上,膽子倒是越來越大瞭,難得休沐懈怠一日的魏曕,突然起瞭興致。
他鉆到殷蕙的被窩。
殷蕙察覺他的意圖,呼吸不穩地嗔道:“兒子都醒瞭,您也好意思?”
就在此時,在院子裡跑來跑去的衡哥兒終於被乳母逮住瞭,一邊哄著一邊帶回瞭耳房。
窗裡窗外又安靜下來,靜得特別適合偷偷做點什麼。
殷蕙這段時間又擔心公爹拆穿她幫魏楹托夢的小把戲,又擔心殷聞那邊出亂子,一顆心就沒踏實過幾日,再加上月事期間魏曕規規矩矩的,夜裡也沒有什麼轉移她註意的事,此時能酣暢淋漓的來一場,什麼都不想隻管隨著他在海浪裡沉沉浮浮,累極也樂極,殷蕙竟有點慶幸身邊有這麼一個武官夫君。
不知過去瞭多久,殷蕙還賴在他懷裡,舍不得起來。
魏曕有兩次要起來更衣,都被她嘟噥著按住胳膊,不許他動。
魏曕朝懷裡看去,看見她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帶著潮意密密地合攏在一起,她的臉酡紅如花,神態饜足又慵懶,仿佛一隻吃飽喝足的貓崽兒,隻想窩在哪裡舒舒服服地睡下去。
魏曕摸瞭摸她的長發。
剛剛那一場,他能感受到她的全心投入。
喜歡才會如此,與新婚期間的羞澀拘束相比,她越來越敢於向他展現情意瞭。
魏曕就這麼抱著她,繼續躺瞭兩刻鐘左右,直到天大亮。
出去見兒子時,魏曕看向梳妝鏡,她正讓銀盞梳著頭發,臉頰紅潤眼眸明亮,視線相對,她甜甜一笑,甜蜜又滿足。
魏曕迅速移開視線。
不知是不是他會錯意,竟在她剛剛的眼神裡體會出一絲嘉許,嘉許他能給她的快樂。
光天化日,她怎麼好意思?
.
澄心堂今日的早飯吃得有些晚,飯後魏曕要帶衡哥兒去騎馬。
衡哥兒激動道:“爹爹,我們是要去馮大人傢瞭嗎?”
魏曕:“還早,不用著急。”
衡哥兒怎麼不急:“我想看放鞭炮!”
魏曕:“我們去瞭他們才會放。”
衡哥兒:“那我們現在就去吧!”
魏曕忽然無言。
殷蕙笑道:“爹爹說錯瞭,要等新娘子到瞭才放鞭炮呢,新娘子晌午才到,我們趕在晌午前過去就好。”
衡哥兒終於明白瞭。
魏曕看眼殷蕙,牽著兒子走瞭。
循哥兒太小瞭,隻能乖乖留在傢裡跟娘親玩。
等衡哥兒騎夠瞭大馬,父子倆回來分別換一身衣裳,一傢三口這就出發瞭,一起坐馬車。
三個指揮使的宅子距離王府都很近,馬車沒走多久就到瞭。
馮騰去接新娘子瞭,馮謖帶著馮夫人笑容滿面地趕過來迎接貴客。
大人們寒暄,衡哥兒目不轉睛地看著馮傢門外預備的紅皮爆竹與鞭炮,也有其他賓客傢的孩子守在這邊,等著看熱鬧。
於是,衡哥兒就不想跟爹爹娘親進去瞭,要一直在外面等。
殷蕙看向魏曕,這事得他這個當爹的放話才行。
出乎她的意料,魏曕竟然真的同意瞭,讓長風盯緊衡哥兒。
進瞭馮傢,殷蕙就與魏曕分開瞭。
待到晌午吉時,新郎迎親歸來,吹吹打打聲越來越近。
殷蕙有點不放心,讓金盞去外面瞧瞧衡哥兒。
金盞也喜歡瞧熱鬧,高高興興地領瞭這差事,穿過一堆賓客擠到馮傢門外,正好外面也放起瞭鞭炮,噼裡啪啦的,響聲與白煙同時升起。金盞捂著耳朵,四處張望,就看見衡哥兒坐在長風的肩膀上,與一群孩子們一起,興奮地叫著笑著,就連站在孩子堆裡的長風,也露出瞭憨憨傻傻的笑容。
金盞再去看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