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哥兒要怎麼勸呢?”殷蕙擦擦眼角,招手讓兒子坐到身邊。
衡哥兒白日在學宮已經想好瞭說服父王的說辭,甚至還因為走神被夫子點名回答問題,差點挨罰。
母親提問,衡哥兒就振振有詞地說瞭起來。
十歲的孩子再懂事,又哪裡明白男女之間的彎彎繞繞,衡哥兒列舉的那些理由,在殷蕙聽來沒有任何說服力。
可這是她的兒子,一個出於對母親的關心,有勇氣去找冷面父王理論的好孩子。
殷蕙將已經有她肩膀高的衡哥兒摟到懷裡,又是掉淚又是笑的:“傻衡哥兒,娘真的隻是不舒服,不是你猜的那樣。上午祖母才收瞭你表姑母做養女呢,與你父王更多瞭一層兄妹關系,你父王怎麼可能納自己的妹妹做妾。”
衡哥兒呆住瞭。
殷蕙親瞭親他的腦頂,一邊抱著一邊輕輕地晃著:“不過衡哥兒這麼關心娘,娘很開心。”
衡哥兒早在母親親上來的時候,小臉便紅瞭個透。
傍晚魏曕回來,衡哥兒一直不敢正視被他冤枉瞭的父王。
魏曕察覺瞭長子的異樣,隻是表妹也在,他先沒問。
殷蕙笑著提起那道聖旨,這種喜事,溫如月自己肯定不好意思主動宣揚。
魏曕在刑部待瞭一天,也是剛知道此事,問殷蕙:“宅子在哪?”
殷蕙朝溫如月使個眼色:“看王爺多關心你,表妹快把聖旨跟輿圖拿來給他瞧瞧。”
魏曕看著妻子燦爛的笑臉,心中一緊。
他就是隨口問問,她莫非又誤會瞭?
魏曕正要說不必多此一舉,溫如月已經吩咐身邊的丫鬟去取瞭。
魏曕隻好喝茶。
小丫鬟很快取瞭兩樣東西回來。
魏曕看過聖旨,對溫如月道:“明早隨你表嫂一起進宮去謝恩。”
溫如月點頭,隱隱期待地看著表哥拿起另一份縣主府的輿圖。
什麼縣主府,她若是哭泣一番暗示表哥給她買棟宅子,表哥買的或許都比皇上賞賜的好。
魏曕展開輿圖,看過房屋格局再看過文字標註的地段,魏曕暗暗嘆瞭口氣。
這麼好的地段,因為他與母親的私事,又讓父皇費心瞭。
收好輿圖,魏曕對溫如月道:“這宅子很好,我看格局也不用再改,讓工部原樣翻新吧。”
賜封縣主已經是恩賜,哪能再給工部添其他麻煩,而且這宅子的佈景確實也夠雅致。
溫如月看眼表哥冷峻的臉龐,笑著點點頭:“嗯,我也是這麼想的。”
飯後,溫如月走瞭,魏曕照舊檢查衡哥兒、循哥兒的功課。
破天荒的,向來對答如流隻有在父王出難題時才會冥思苦想的衡哥兒,今晚連最簡單的背書都卡瞭幾次。
他卡一次,魏曕的眉就皺一次。
殷蕙替兒子解釋道:“早上我沒過來,衡哥兒以為我病瞭,擔心瞭一日。”
衡哥兒再度漲紅瞭臉。
魏曕瞥眼殷蕙,既然起因在他,他也不好追究兒子的過錯,淡淡道:“到瞭學宮就專心讀書,少胡思亂想。”
衡哥兒恭敬應是。
魏曕再考循哥兒,循哥兒有點緊張,也卡瞭兩下。
魏曕又看向殷蕙,雖然妻子沒有繼續給小兒子找借口,可他已經放過瞭長子,也不好再多批評小兒子。
“好瞭,回去休息吧。”
衡哥兒、循哥兒放松下來,叫上妹妹一塊兒告退。
魏曕跟著殷蕙去瞭後院。
殷蕙本想繼續縫香囊,可想到從女兒口中聽說的魏曕早上編的那個理由,殷蕙就瞪瞭魏曕一眼,直接洗漱躺下。
到瞭床上,魏曕才抱住她,低聲問:“飯前,你是不是又多想瞭?”
殷蕙挑眉:“什麼多想?”
魏曕:“我隻是隨口問問表妹的宅子位於何處,你卻說我很關心她。”
殷蕙反應過來,哼道:“我知道你就是隨口一問,那麼說是想讓表妹高興,免得她也被你的冷臉嚇到,以為親表哥不關心自己。”
魏曕審視她的眼,確定她真是這麼想的,才道:“從小就如此,她應該習慣瞭,以後再有這種時候,你不必替我粉飾。”
殷蕙:“行吧,我替你照顧表妹的情緒,還照顧錯瞭。”
她的嘴嘟起來,魏曕輕輕按瞭按,道:“那宅子工程不大,表妹很快就可以搬走瞭,不勞你再費心。”
到時候,王府裡便仍然隻有他們一傢五口。
第152章
次日殷蕙帶溫如月進宮去謝恩。
永平帝日理萬機,沒時間見一個小小的縣主,兩人直接去瞭順妃的咸福宮。
這次見面,順妃與溫如月總算沒有再抱頭痛哭瞭,因為侄女有瞭封號與宅子,順妃很是欣慰,此刻就主要關心溫如月的身子。
魏曕確實從宮裡請瞭禦醫去替溫如月看診,禦醫與王府郎中的說詞一致,道溫如月隻是身體較虛,慢慢調理三五個月便能徹底恢復,沒有大礙。
順妃遞給兒媳婦一個復雜的眼神。
殷蕙看懂瞭,婆婆是在問子嗣方面,她笑著搖搖頭,叫婆婆不必擔心。
順妃徹底放下心來,侄女今年才二十五歲,養個半年,明年再嫁,也來得及再生一兒半女。
“你那縣主府,工部有沒有說何時能修繕完畢?”順妃又問溫如月。
溫如月不太好意思地道:“說是最早也要五月中旬,我還得再叨擾表哥表嫂半個多月。”
殷蕙笑道:“表妹太客氣瞭,半個月算什麼,我與你表哥巴不得你一直住下去。”
溫如月在心裡撇嘴,當她看不出來嗎,除瞭最小的寧姐兒,表哥一傢都不怎麼歡迎她。別人也就算瞭,她竟然隻有吃早晚飯的時候才能與表哥見上一面,那時候殷蕙與衡哥兒三兄妹都在,她想與表哥說點私事都難,更甚者,表哥似乎也沒有興致與她過多來往。
順妃卻對兒媳婦的熱情毫不懷疑,她這個兒媳婦,待她比兒子還親昵孝順,一點都沒有巨富傢嬌小姐的架子。
“安心在你表哥表嫂那住著,不用多想。”順妃笑瞇瞇地拍著侄女的手道。
溫如月笑瞭笑。
五月初一,桂王妃王君芳順利誕下一位皇孫,排行十一。
洗三這日,殷蕙帶著寧姐兒去桂王府做客,溫如月畢竟是剛喪夫的寡婦,這樣的日子殷蕙不帶她,誰也不會議論什麼。
她與大公主、紀纖纖同路來的。
到瞭桂王府,下瞭馬車,紀纖纖走到殷蕙身邊,幸災樂禍地調侃道:“三弟妹終於舍得出門瞭,我還以為你要一直留在王府招待那位楚楚可憐的表姑娘呢。”
殷蕙笑道:“天越來越熱,本來也不想出門,莫非二嫂有什麼好去處?”
紀纖纖哼瞭哼,她有什麼好去處,傢裡兩位側妃的肚子都大起來瞭,她看著心煩,便經常出門去逛鋪子,全都走公賬,花銀子買痛快,魏昳也不敢說什麼。
“聊什麼呢?”大公主也走瞭過來。
紀纖纖搶著道:“我在感慨,咱們三弟妹終於舍得出門瞭。”
大公主看向殷蕙,不得不承認,這個商戶出身的三弟妹運氣還真好,傢裡剛來個可能會變成麻煩的表妹,宮裡就給溫如月賜瞭縣主府,過陣子搬走瞭,殷蕙又能舒舒服服地做她的王妃。倘若順妃沒在父皇那裡求瞭恩賜,溫如月就算沒變成三弟的屋裡人,總在蜀王府住著,也夠殷蕙鬧心的。
“進去吧,咱們估計是來得最晚的。”大公主揭過這茬道。
殷蕙、紀纖纖都點點頭。
桂王魏暻出來迎接大公主與兩位嫂子。
“五叔,我好想你啊。”寧姐兒一看到五叔,便跑過去撒起嬌來。
還在燕王府的時候,魏暻因為年紀小,陪伴一群侄子侄女的時間最多,尤其是後面出生的八郎、寧姐兒。
現在魏暻也當差瞭,住得又遠,寧姐兒可不就想瞭。
“寧寧越來越漂亮瞭。”魏暻熟練地抱起侄女,笑著誇道。
寧姐兒就親瞭五叔一口。
紀纖纖打趣道:“現在五叔也有自己的孩子啦,以後可沒時間陪你們這些侄子侄女瞭。”
魏暻不好接嫂子的話,文質彬彬地請眾人入內:“大嫂他們已經到瞭。”
女眷們就去瞭王君芳的院子。
王君芳靠在次間的榻上,因為坐月子,不好用太多的冰,屋裡味道比較重。
殷蕙等人都生過孩子,能體諒,並不在意,王君芳卻很窘迫的模樣,笑也笑得牽強。可能平時越清高驕傲的人,越不想被人看見自己狼狽的一面。
十一郎剛出生三天,小小的一個,除瞭吃就是睡覺,沒什麼可逗弄的。
寧姐兒很快就對這個堂弟失去瞭興趣,與眉姐兒、莊姐兒去外面玩瞭。
福善傢的九郎、寶姐兒尚未慶周歲,隻能在各自的乳母懷裡幹看著。
“這邊熱,嫂子你們去花廳喝茶吧。”
屋子裡人多,你一言我一語,王君芳聽得頭疼,實在難以忍受,她強撐出笑容來,勸道。
大傢看得出她難受,交待她好好休息,這便移步去瞭花廳。
到瞭花廳,妯娌姑嫂們又按照親疏分別挑地方落座。
殷蕙剛在一張椅子上坐下,紀纖纖、福善、魏楹就都湊過來瞭,紀纖纖因為慢瞭一步,沒能搶到殷蕙左右兩側的席位。
紀纖纖懊惱地瞪眼睛。
魏楹笑她:“二嫂離三嫂那麼近,平時走動方便,怎麼現在還與我們搶。”
福善:“就是就是。”
紀纖纖哼瞭哼,去魏杉身邊坐著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