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傢產繼承(九)

作者:歷青染 字數:5234

第9章

“雖然我很生氣,可璋弟作為我們庭傢這一輩僅剩的後代,我理應為庭傢留下一條血脈。”

庭淵講出這句話後,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聽庭淵這麼說,現場看熱鬧的仆人就更是偏向庭淵。

他受瞭那麼大的委屈,險些沒瞭命,卻還要履行責任,為庭傢留下一條血脈。

所有人都替庭淵感到委屈。

庭昶聽到庭淵這麼說,心中懸著的大石頭終於落地。

林茵然和庭璋也都松瞭口氣,庭璋的命算是保住瞭。

林茵然哭得更兇瞭,她哭,是為他兒保住一條命劫後餘生在哭,而非是感謝庭淵。

雖然但是固定搭配,庭淵自然不可能就這麼松口,那他今日演瞭這麼大一出戲,豈不是白費力氣。

他道:“我願為庭傢留下一條血脈,但我自己險些喪命,也需給我一個交代,即便是死也能死得瞑目。”

庭璋的命都保住瞭,此時沒什麼比這個更為重要的。

庭昶忙道:“淵兒你說,隻能辦到的,堂叔盡全力。”

庭淵微不可察的嘴角上揚瞭一下,等的就是這句話瞭。

前菜吃瞭這麼久,也該吃正餐瞭。

庭淵又恢復到那個柔弱的模樣,可憐兮兮地說:“我不報官,保堂弟一條性命,亦能準他以後衣食無憂,但他需給我簽下一張認罪書,在場的各位給我做個見證。”

庭昶一下就愣在瞭原地。

簽瞭認罪書,就意味著庭璋的命捏在瞭庭院的手裡。

林茵然直接拒絕,“我們不簽。”

庭璋現在也緩過勁兒瞭,腦子也清醒瞭,剛才發生瞭什麼,他自己也是一清二楚。

覆水難收,他後悔已經沒用,但庭淵要他簽認罪書,這是萬萬不能簽的。

庭璋拉住他娘的胳膊,“娘,我不簽。”

林茵然指責庭淵:“你這是想要璋兒的命,我們不簽。”

平安看他們這副嘴臉就氣不打一處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去就踢瞭庭璋兩腳,“給你臉你還不要臉,不簽我現在就去報官,讓你下大獄,你就等著給你的寶貝兒子收屍吧。”

說著平安就要往外走。

剛一轉身,庭璋就撲上來抓住瞭平安的腳,讓平安挪動不得。

平安回頭,見庭璋像條狗一樣趴在地上,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偏他不吃這一套,一個後踢直接踢在瞭庭璋的臉上。

庭淵就在一旁看著,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林茵然平日裡最寶貝這個兒子,男人的臉面最重要,打人不打臉,何況還是平安這麼個下賤的人用他那下賤的腳踢向自己的兒子,林茵然指著平安怒罵,“你這下賤的東西,敢打主子,我也要去報官,要你掉一層皮。”

平安仿佛是聽見瞭天大的笑話,“呦,大傢看在主子面子上,喊你一聲林嬸娘,你還真把自己當主子瞭。”

平安對著林茵然的臉也給她來瞭一腳,“你與我也沒那麼分別。”

從庭璋挨踹到林茵然挨踹,不過瞬息之間。庭昶目睹瞭這一幕,趕去阻止都沒來得及。

林茵然結結實實地挨瞭一腳,這一腳平安絕對是帶著滿滿的怨氣,直接給林茵然踢翻瞭。

庭淵緊咬牙關才沒笑出聲。

杏兒這丫頭實在沒憋住,笑瞭出來。

簡直不要太爽。

當日她讓吳媽媽將自己按在地上掌摑時,擺的可是當傢主母的款,如今調換過來,林茵然成瞭那個跪在地上任人宰割的羔羊,偏偏唯一能救下他們的人還是他們的仇人。

就這一會兒的工夫,平安已經把他們兩個都收拾瞭。

主打的一個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所以你們是簽,還是不簽?”

平安的視線在林茵然和庭璋的身上掃瞭一遍,最後落在瞭庭昶的身上。

說話算話的人,是庭昶。

平安道:“堂叔爺,我傢公子已經格外開恩,你們是簽還是不簽?”

身後的議論聲再度響起。

平日裡高高在上的人,被平安挨個踹瞭一遍,踹的不僅是他們的臉面,也是他們的地位。

平安踹他們庭淵沒有制止也沒有訓責,說明在庭淵眼裡,他們與自己也沒什麼區別。

方才那些議論的人還收著,現在可是徹底放開瞭。

“別給臉不要臉瞭,簽瞭吧。”

“就是,公子心善,你們不簽,公子去報官你們就等著收屍吧。”

“仆殺主是死罪。”

“我看還是直接去報官吧。”

“就是就是,去報官吧,我們都是人證。”

平安又問瞭一遍,“堂叔爺,我這是最後一次問你,你若還不作出決定,我即刻出門,即便公子要攔我,那也是攔不住的。”

庭昶看瞭一眼妻兒,垂下頭去,咬牙道:“簽。”

不簽,兒子就沒命瞭。

平安:“大傢可都聽見瞭,堂叔爺想反悔,可是不能瞭。”

庭淵對杏兒說:“去準備紙筆。”

平安和杏兒一同進屋,杏兒研磨墨汁,平安起草認罪書。

不一會兒平安就拿著剛寫好的認罪書出來交給庭淵過目。

庭淵看完,交給平安。

平安拿到庭昶面前,給庭昶過目,杏兒手裡用托盤端著硯臺和筆。

認罪書寫好,庭昶看與不看,意義不大,他兒子的命,有沒有這一封認罪書,都捏在瞭庭淵的手裡。

庭昶拿起筆,簽下瞭自己的名字,摁瞭手印。

隨後平安拿著認罪書蹲在林茵然母子二人面前,“林嬸娘,堂公子,簽字吧。”

兩人也別無他法。

不簽,庭璋根本活不過明日,簽瞭,以後還有機會周旋。

等庭淵死瞭,這認罪書,還有誰會在意。

平安將認罪書吹幹後,小心翼翼地折疊起來,遞給庭淵。

庭淵將這份認罪書拿給主持過目,道:“今日之事,還請主持攜各位小師傅一同做個見證。”

主持:“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施主心善,饒過堂弟是大善之舉,我等自當願為施主作見證。”

身後眾僧人齊聲道:“阿彌陀佛。”

庭淵從主持手中收回認罪書,收好後,道:“既如此,這件事就暫告一段落,璋弟,往後你再犯,我定不饒你。”

庭淵又和庭昶說:“堂叔先前說,隻要我留璋弟一命,你便帶著嬸嬸和璋弟回老傢去,也不必如此,還瞭房契地契,往後您還是庭府的管傢,林嬸娘依舊管著後院。”

此時庭淵提出這樣的要求也不過分,話是庭昶起的頭,庭淵如今這樣說,已經是網開一面瞭。

庭昶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瞭,“明日上午我將所有東西備齊,與你交接。”

之前本就是他代管,東西雖在他手裡,他若不肯歸還,得算侵占財物,庭淵可以去衙門報官。

“夜深瞭,堂叔堂嬸早些休息,今夜驚擾瞭各位,庭淵在此和諸位表示歉意,請諸位回去休息吧。”

門外看熱鬧的仆人這才紛紛散去。

庭昶扶起妻兒,往外走去。

院裡的人都散幹凈瞭,杏兒去把門關上。

庭淵和平安一同回瞭屋。

平安此時終於算揚眉吐氣瞭,“公子,這下我們有瞭認罪書,明日再拿瞭房契地契,便不怕他們瞭。”

杏兒進屋聽到這句話,也笑著說:“是啊,以後我們就不用受制於人瞭。”

庭淵卻是搖頭,“這隻是個開始。”

杏兒和平安都不明白瞭。

紛紛問:“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杏兒大膽猜測:“難道明日他們不會將房契地契還給公子?”

庭淵:“還,當然是會還的,但這件事還遠遠沒有結束。”

平安:“認罪書和房契地契都拿到瞭,他們還能做什麼呢?”

庭淵晃瞭晃手裡的認罪書:“今夜事情鬧得這麼大,他們是沒時間思考那麼多,等他們今夜回去細想,就能發現庭璋在祠堂撞鬼有問題。”

平安還是不明白:“可認罪書白紙黑字他們簽字畫押,還有那麼多的見證人。他們跑不掉。”

庭淵道:“拿回房契地契隻是我的目的之一,他們給我下毒這件事還沒完,我得把他們的罪名都坐實,一網打盡才行。”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個道理庭淵是明白的。

杏兒這時已經明白過來瞭,她道:“公子是想借這份認罪書,逼他們加快動作對公子不利,從而出手將他們一起拿下。”

庭淵打瞭一個響指,笑著說:“沒錯。”

試想,這份認罪書拿在庭淵的手裡,隻要庭璋惹庭淵不高興,他隨時都能上衙門去報官,讓庭璋受到懲罰。

這就好比一把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

若庭淵真沒多少日子可活,他們反而不擔心,真等庭淵死瞭,一切問題也就迎刃而解。

可如今庭淵這狀態,真不像快死瞭的樣子。

若是過個一年半載,庭淵的身體反倒好瞭,娶妻生子後繼有人,庭傢不需要庭璋延續血脈,到那時,庭璋也就不再是唯一能夠延續血脈的人,他的保命符沒瞭,庭淵手裡的認罪書,可就成瞭他們一傢的催命符。

要不瞭幾日他們就能想明白這一點。

平安這下才明白過來,“公子真是聰明。”

這謀劃的能力,已經將庭昶一傢逼到死局,想要生,隻能按照庭淵給他們留下的唯一一條路走,偏偏這條路,還是庭淵給他設計好的。

等到那個時候,要被砍頭的,也就不止庭璋一個人瞭,他們一傢三口一個都跑不瞭。

杏兒豎起瞭大拇指:“公子真的太厲害瞭。”

庭淵:“好瞭,今晚確實不早瞭,都該睡瞭,往後還有更難的事情等著我們。”

林茵然和庭昶帶著庭璋回到院中,關瞭門,庭昶甩手就給瞭庭璋一耳光。

林茵然,“你打孩子做什麼。”

庭昶:“今日我的臉都被你兩個丟盡瞭。”

林茵然也不甘示弱地回懟:“我當初也真是瞎瞭眼才嫁給你,讓璋兒跟著我吃苦,妻兒被人踹瞭臉,你連屁都不放一個。”

庭昶:“你能耐,教出一個好兒子,都會殺人瞭。”

林茵然:“你還好意思說,想要傢產又不敢動手,慫包一個,靠我出謀劃策到頭來你還指責我。”

庭璋聽到他們爭吵,一個沒站住,撲通一聲跪在瞭地上。

庭昶雖恨鐵不成鋼,可這到底是他的兒子,再氣不過,他也無可奈何,與林茵然一同將庭璋扶瞭起來。

林茵然讓仆人伺候著庭璋去洗漱,自己也去洗漱整理。

看著銅鏡裡,自己臉上一個大腳印,林茵然氣的恨不能將庭淵和平安生吞活剝。

她讓廚房做瞭一碗安神湯,給庭璋送過去。

庭璋在仆人的伺候下洗瞭澡換瞭衣服,又喝瞭林茵然讓人煮的安神湯,這才感覺身上暖和瞭一些,也沒那麼害怕瞭。

庭昶和林茵然一同進來。

林茵然快步來到床邊坐下,心疼地問:“兒啊,好些瞭嗎?”

庭璋摟住林茵然的腰,靠在她的懷裡哽咽,“娘,我今日在祠堂裡撞瞭鬼。”

庭昶問:“今日到底發生瞭什麼,你怎會和瘋瞭一樣跑去庭淵的院子裡認錯?”

庭璋即便是現在回憶起在祠堂發生的事情,心中也是驚恐萬分,“我見到瞭黑白無常,還有庭淵他娘,她撲過來勒住我的脖子,讓我還他兒命,說我要是不去認錯,她就天天纏著我,拉我下地府去見閻王。”

林茵然和庭昶對視一眼,這件事很詭異。

林茵然:“你確定自己看到瞭黑白無常?”

庭璋瘋狂點頭,“我真的看到瞭,她飄在空中,還有黑白無常手裡的鐵鏈子,跟我胳膊一樣粗。”

林茵然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會不會是你看花瞭眼。”

庭璋伸長脖子給林茵然看,上面還有紅痕,“若是我看錯瞭,這也做不瞭假。”

林茵然看到庭璋脖子上的紅痕,心中更是心疼,這確實不假,但她還是覺得鬼神之說太邪乎。

庭昶嘆氣,“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別的辦法瞭,從今往後,你見瞭庭淵,對他恭敬一些,莫要再出言頂撞。”

林茵然眼神一冷,握住庭璋的手,輕輕地拍著,“你放心,這樣的日子,阿娘不會要你過太久的。”

“你又想做什麼?”庭昶心中警鈴大震。

林茵然:“我要他死。”

庭昶:“你瘋瞭嗎?”

兒子的命捏在別人手裡,她還想致庭淵於死地,簡直是瘋瞭。

林茵然冷笑:“你不敢做,因為你是個慫包,我兒的命,我自會護。”

“你覺得你護得住嗎?淵兒若是再出點什麼事,別人隻會覺得是我們傢幹的,他手裡的認罪書,即便他死瞭,平安也能拿著去報官。”

“那就一個都別留。”林茵然目光兇狠,眼神中透出濃鬱的殺意。

庭昶指著她半天說不出話,最後憋出一句,“你真是個瘋女人,瘋子。”

“今日在場又豈止平安一人,府上一眾仆人,還有那麼多僧人,你能殺多少?”

林茵然,“殺光。”

庭昶隻覺得頭皮發麻,“就此收手吧,事情一旦敗露,你這就是在送璋兒去死。”

庭璋看他娘這個架勢,也有些害怕瞭,“娘,爹說得對,我們別和庭淵鬥瞭,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等我考中功名,到時候我們自立門戶,不用寄人籬下。”

庭傢雖是方圓百裡有名的富戶,可畢竟是商賈之傢,地位還是比不上達官顯貴,考取功名後為朝廷辦事,區區一個庭傢,又何須放在眼裡。

“你懂什麼,將來你考中功名,有的是地方花銀子,就我們這點傢底,夠你花幾次?”

有錢,有功名,才能提升階級,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錢怎麼打點關系。

林茵然瞪瞭庭昶一眼,“你以為我是為瞭圖謀這點傢產嗎?我這是為瞭讓咱們兒子將來能夠官運亨通。”

庭昶被林茵然說得有些動搖瞭。

庭璋也覺得林茵然說得對,“爹,現在庭淵手裡有我的認罪書,若是我們不趁早解決瞭他,他萬一見我考中功名,心生妒忌,再把認罪書拿出來,我不就完蛋瞭。”

庭昶這麼一想,心中頓時就與林茵然站在瞭一起。

若是庭淵到時候真這麼幹,他兒苦讀多年白費不說,還得因此喪命。

林茵然:“你真想看著咱們唯一的兒子性命拿捏在別人的手上嗎?”

庭昶搖頭:“當然不想。”

林茵然:“誰阻攔我兒,我就除掉誰。”

兩人達成瞭共識。

為瞭庭璋的未來,庭淵必須死。

庭淵則是難得睡瞭一個好覺,這次策劃的事情如此順利,也算是開瞭一個好頭。

相信用不瞭多久,他們就會有下一步行動,距離達成目的也就更近一步。

次日,用過早飯後,庭璋就帶著平安去前院找庭昶。

昨夜的事情,今日在府上已經傳遍瞭。

臨走前,庭淵讓杏兒按照計劃,繼續行事。

昨日杏兒去見林茵然,敲瞭她二百兩銀子,今日還有三百兩要去找林茵然討要。

杏兒想想都覺得開心,不知道林茵然昨晚有沒有氣死,中午掏瞭銀子,晚上就輸得一塌糊塗。

不過今日公子出門前也和她說瞭,林茵然若是不願意給,那就算瞭。

反正後面有的是機會對付她。

拿到銀子就是賺瞭,拿不到,也不虧。

杏兒在書房裡學字,到瞭中午,帶上匕首,一路蹦蹦跳跳快樂地往林嬸娘的院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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