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傢產繼承(十)

作者:歷青染 字數:5294

第10章

林嬸娘院子裡這些人,都能算得上是她的心腹。

隻是往後公子接手傢業,自然是要削弱他們力量。

昨日杏兒來此,在太陽下暴曬瞭一個時辰,人都曬黑瞭,今日再來,昨日對她愛答不理的音兒對她的態度發生瞭轉變。

杏兒一隻腳剛邁過院子門檻,便與回廊上迎面走來的音兒打瞭照面。

昨日冷臉的音兒,此時笑得諂媚,“呦,杏兒妹妹來瞭,是來找林嬸娘的嗎?”

杏兒被她一聲妹妹喊得起瞭雞皮疙瘩,果然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昨日府中話事人還是林嬸娘與堂叔爺,昨夜在公子院中那麼一鬧,今日府上眾人的態度就發生瞭轉變。

杏兒:“勞煩姐姐通報。”

音兒拉住杏兒的手,“你我姐妹之間,還這麼客氣做什麼,你隨我入屋等著,我去給你喊林嬸娘。”

杏兒瞧不上音兒這副做派,直接當面嗆聲,“今日不用等上一個時辰瞭?”

音兒有些尷尬,手卻沒松,“妹妹這說的哪裡話,林嬸娘這人你也知道,咱們這些做仆人的,靠主子發月銀,也不好忤逆主子的意思。”

杏兒便更是不樂意瞭,“咱們的主子隻有一個,發月銀的也是公子不是林嬸娘,姐姐莫要認錯瞭主子。”

音兒更是尷尬,“妹妹說的是,往後還得妹妹多照拂照拂。”

杏兒:“我可沒那麼大的臉面,公子心善,卻不是能隨意任人拿捏之人,姐姐往後替林嬸娘賣命前先自己掂量掂量。”

說話間便已經到瞭林嬸娘正屋門外,杏兒說什麼都不肯直接入屋,要音兒去通報林嬸娘,林嬸娘請瞭,她才肯進。

昨日她怎麼進去的,今日她還要怎麼進,昨日她來,她們故意晾著,今日她倒要看看,她們還敢不敢繼續擺款,認不清自己的地位。

音兒前腳進屋,不過片刻,便出來傳話,請杏兒進屋。

杏兒這才動身進屋。

公子去前院前就給她說瞭,從今日起,她代表的便是公子的臉面,對待府中眾人,應當恩威並施。

如昨日平安上腳踹林嬸娘和堂公子那般,莫要給他們留臉面,從前他們在府上過著人上人的生活,從今日起,從前他們怎麼踩別人的,往後就要踩回去。

庭淵就是要給他們制造這種落差,讓他們心中不平衡,加劇對庭淵的恨意,狗急瞭得跳墻,兔子急瞭要咬人。

隻有他們忍不下去出手瞭,庭淵才能有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

杏兒今日就是帶著挑釁的目的來的。

見到林嬸娘,她便沒好氣地說,“我還以為今日林嬸娘也要睡個午覺,畢竟林嬸娘不睡午覺脾氣大。”

林嬸娘面色不佳,妝容也不似平日那般精致,想來也是昨日沒能睡好。

杏兒在心裡偷笑,昨日夜裡發生瞭那麼大的事情,若是能睡好,那就怪瞭。

林嬸娘畢竟管傢多年,也不是真的蠢笨,杏兒話裡話外的意思她又豈會聽不出,她道:“杏兒姑娘如今得瞭勢,這說起話來也是夾槍帶棒,不似從前那般卑微瞭。”

杏兒當然也聽出林嬸娘在諷刺她過去在這院子裡卑微討生活,她並不惱:“林嬸娘不都說我得勢,那我不得學林嬸娘擺擺款兒。往日林嬸娘日日擺款兒,怎的不許我今日擺上一次。”

林茵然冷笑,端起桌上的茶杯,抿瞭一口茶,“杏兒姑娘可能聽說過,冤傢易結不易解。”

杏兒接過話頭道:“沒聽過,傢裡窮,沒錢念書,不然我又怎會在林嬸娘院裡忍氣吞聲做事呢。”

林茵然:“……”

杏兒打斷談話的節奏,不想與林茵然過多地掰扯:“林嬸娘,我來是拿東西的,不是來與你閑話傢常,公子院裡還有一堆事兒等著我回去做。”

林茵然讓其他人出去,順帶把門關上。

隨後才與杏兒說:“你就不怕我找人殺瞭你?”

杏兒:“你又不是沒殺過,結果不是被反殺瞭。”

杏兒抽出匕首,直接扔在瞭林嬸娘手旁的桌子上,她小時候在山裡跟著父親打獵時,拉弓射箭也是很準的,這一扔就是一個準。

匕首落在桌子上,哐當一聲,砸得桌上的茶盞一震,林嬸娘心中也是一震。

“林嬸娘若是不想掏錢,不如你現在就殺瞭我。”

林茵然雖見多識廣,可她也沒見過這場面,直接給弄懵瞭,“你簡直是個瘋子。”

杏兒輕笑,起身來到林嬸娘身旁,拿起桌上的匕首,從鞘裡拔出。

林茵然嚇得往後縮,忙問杏兒:“你要做什麼?”

杏兒比劃瞭兩下,看林茵然驚恐的樣子,笑著說:“我都忘瞭,林嬸娘可不敢親手殺人,您都是出錢讓人殺,我就不同瞭,人也殺過,雞鴨魚都殺過,殺雞鴨直接抹瞭脖子等血放幹,殺魚砸暈瞭破腹,林嬸娘應該是沒見過這場面。”

林茵然看著杏兒手上的匕首,感覺隨時都會刺向自己,趕忙從袖中拿出銀票給她,“給你,你把匕首放下。”

杏兒接過銀票揣好,這才把匕首收起來,和林嬸娘說:“林嬸娘,早這樣不就好瞭。看在林嬸娘給瞭錢的份上,我也奉勸你一句,別和公子作對,這些年你們對公子的,公子心中都有數,現在他留下你們,你們若是不老實,下場隻有一個死。”

林茵然剛經歷過匕首在眼前晃動的場面,現在整個人驚魂未定,也不敢和杏兒頂撞,畢竟這瘋丫頭真殺過人。

吳媽媽的侄兒都被她反殺瞭,何況自己這柔弱的內宅女子呢?

杏兒拿著錢財走瞭。

邁出院門,哼著小曲去找公子。

今日又賺瞭三百兩。

從前杏兒每日矜矜業業地做工,一年也就四五兩銀子,自從跟瞭公子,這銀子就和水一樣,嘩嘩地來。

庭淵今日和庭昶交接傢業倒也順利,早上他到前院時,庭昶已經讓人把所有傢產賬目鑰匙全都擺放好,一一給庭淵過目核查。

一上午的時間,庭淵就核查得差不多瞭。

庭昶提議:“淵兒覺得沒問題,過兩日咱們便動身,我帶你去所有的莊子和鋪子以及自傢的酒館茶樓客棧巡視一遭,認認人,與他們熟悉熟悉。”

庭淵:“不必瞭,堂叔這些年管事我自然放心,不必去巡查,讓各處莊子管事的,酒樓茶樓客棧管事的,還有鋪面的租戶,直接來居安城見我,到時府上準備好筵席,為大傢接風洗塵,自然就能見到瞭。”

何須自己挨個地方去巡視,田產莊子七七八八巡視下來,沒幾個月估摸著都回不來。

出瞭府,他們要想動手,豈不成瞭他們的活靶子。

庭淵才不會給他們這樣的機會。

當然,他也會為他們創造機會,前提是自己準備好,按照自己設計的局才行。

庭淵也是真的在看到用箱子裝著厚厚一摞地契和房契才真的感受到,庭府的傢業是真的大。

想必當年庭傢老爺子白手起傢能靠短短幾十年發展出這麼大的傢業,也是不容易的。

鑰匙掛瞭一大串,是府上各處庫房的鑰匙。

傢中現銀並不多,長存也就一千兩,剩下的銀子都存在錢莊。

一萬兩面值的銀票,庭淵數過,足足有一百三十七張,也就意味著,存在各地錢莊的銀子總計有一百三十七萬兩,這個數額是真的有嚇到庭淵。

每年還有五千多兩的純利潤,光是吃利息,都能夠養活整個庭府瞭。

杏兒如之前一樣,將拿到的銀票遞給庭淵,“公子,三百兩到手瞭。”

庭淵:“給你的就拿著。”

杏兒又驚瞭,“公子,你昨日才給我二百兩,怎麼今日又給我?”

庭淵道:“從今日起,你就不再是我身邊負責整理花草的仆人瞭,今日起,整個後院都歸你打理。”

杏兒更為震驚:“公子你要讓我管傢?”

杏兒急忙擺手:“不行的不行的,我不行的。”

庭淵卻說:“你很聰明,我相信你行的,嬰兒也不是出生就會走,不會可以學,我可以給你兜底。”

傢裡的傢產都收回來瞭,管傢權也收回來瞭,往後這後院,自然也得換個人管理,得要讓林茵然害怕,也得讓他們感受到落差。

庭淵道:“讓你管傢,不是我一時興起,是有特殊意義的,我身邊能用的人,除瞭你就是平安,你平安哥哥從今日起也要學著打理傢業,你們一個主內一個主外,我才能安心。”

平安也懵瞭:“啊?我也要學?”

庭淵點頭:“當然要學,往後你可是要做大管傢的人,庭傢的傢業得交給你來打理。”

平安有些疑惑:“公子,你不自己打理嗎?”

庭淵笑著說:“我啊,身子不好,管理這些勞心費神,怕是死得更快。”

“呸呸呸。”杏兒趕緊呸瞭幾聲,“公子莫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庭淵從未對這裡有歸屬感,也從未覺得自己就是“庭淵”,對於屬於“庭淵”的傢業,他也沒想過要占有,扶持起平安和杏兒,將來他若回歸自己原本的世界,這裡一切還能運行下去,杏兒和平安能夠替庭淵守住傢業,若是那位“庭淵”還能回歸,也不至於將來他無法管好屬於自己的傢業。

因此庭淵要讓杏兒和平安強大起來,他走後,若是那位回來瞭,一切都還能正常運行下去。

這是他能夠為他做的為數不多的事情。

平安心中卻有些傷感,他知道眼前這位不是他的公子,但他依舊稱呼他為公子,他在心裡擔憂那位和自己一同長大的公子,也佩服尊重眼前這位強勢聰明的公子。

他看得出來,這位公子這麼說隻是借口,也知道他的用心良苦。

他道:“公子放心,我定努力學習掌管傢業,必然會將老爺留下來的傢產打理得井井有條,庭傢的傢業不會在我手中沒落,公子想做什麼,便去做吧。”

杏兒見平安這麼說,心中也看開瞭,隻要公子高興,她做什麼都行。

她也能感受到公子與他們都不同,公子教她的東西是這裡沒有的,公子的觀念與他們也不同,公子是特別的。

她道:“公子,我也會努力管好後宅的。”

庭淵滿意地點頭,“好,我希望你們能記住今日的承諾,你們一定要倆手管好庭傢的傢業,將來即便是我走瞭,傢產也絕不會落在庭昶一傢手裡,我會在我走之前,把他們解決掉。”

庭淵此處說的走,平安覺得不單單是指死亡,他知道這位公子不屬於這裡。

他道:“公子放心,無論是什麼狀況,今日我平安說會守護庭傢的傢業,我必然會誓死守護,感謝公子與老夫人多年來的恩德,也不負公子所托。”

前一個公子指的是與他一起長大的庭淵,後一句公子指的則是眼前這位。

庭淵聽他這般說,眼中湧現瞭一些別樣的情緒。

是啊,他們自幼一起長大,平安又怎會分不出來,怎會不知他已經不是從前那位庭淵。

庭淵拍瞭拍平安的肩膀,“我信你。”

杏兒不知他們在打什麼啞謎,但她同樣堅定,“我會和平安哥哥一起,替公子守好傢業的。”

庭淵笑瞭笑,“好,往後就全靠你們瞭。”

庭淵不知道自己能在這裡留多久,即便不出意外,這具身體的情況也不算太好,多年的虧空,想要與正常人一樣活下去,按照這裡的醫療條件,肯定是做不到的,提早安排好一切,也比將來真到瞭那一日再安排要好。

他不屬於這裡,即便是死,他也希望自己的靈魂能夠回到父母的身邊,回到那片生長的土地。

作出這些安排,庭淵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現在就剩下解決庭昶一傢,讓平安和杏兒將來沒有後顧之憂瞭。

在此之前,他還有些事情安排。

“平安,你明日出府,看看周邊還有沒有宅子,買上兩座,能買大點就買大點。”

平安不太明白,“公子要買宅子做什麼?”

庭淵:“你且先買下,作用日後我再同你說。”

平安:“是。”

平安跟在他身邊學習管傢,倒不是什麼難事,事事都有庭淵監督,庭昶做老師,即便收回瞭管傢權利,庭昶依舊是府上掛名的管傢,既是掛瞭名,就要幹該幹的事情,庭淵帶著平安跟著庭昶一起學習經營生意合情合理,庭昶這些年拿瞭不少錢,這些也本該是他要做的。

倒是杏兒那邊,庭淵不放心把她交給林嬸娘,林嬸娘心機歹毒,指不定要怎麼收拾杏兒,況且杏兒才從她手裡拿走瞭五百兩銀子,林嬸娘必然把杏兒當作眼中釘肉中刺。

對付林嬸娘和庭昶得用完全不一樣的方法,庭昶是個讀書人,他要面子,時刻都要保持自己讀書人的清高,林嬸娘就不一樣瞭,逼急瞭是真的會發瘋。

庭淵想瞭一日,思前想後終於想出瞭一個一箭三雕的好計謀。

她將杏兒招至書房。

杏兒還以為公子是要教她繼續識字,拼音她已經全都認識瞭,公子每日都給她寫二十個字,她現在已經能認不少字瞭。

庭淵遞給杏兒一袋銀子:“你今日出府去,給自己多做些衣裳,買些漂亮的首飾胭脂。”

杏兒不明白,“買這些做什麼?”

庭淵:“你要開始學著管內宅,若是還穿著普通仆人的衣服,怎麼能彰顯你的地位呢?你要裝扮起來,讓自己看著像一個管事的女管傢。也讓人知道,心向主子,好日子必然是少不瞭的。”

從前杏兒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仆,短短小半月,一躍成為女管傢,穿金戴銀打扮華麗,這樣的落差,任誰看瞭不會羨慕,他們自然知道應該心向著誰,特別是被奪瞭權利的林嬸娘院裡的人,從前他們的地位極高,杏兒掌權後他們的地位自然不復存在。

這些人跟著林茵然,指不定知道多少林茵然的骯臟齷齪事,要想穩住這些人,林茵然必然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林茵然肯定害怕這些人把她幹的事情捅出去,到時候指不定要做出什麼事情。

杏兒根本不用直接與林茵然對上,卻能處處牽制林茵然,這就叫兵不血刃。

杏兒明白瞭庭淵的意思,她將錢推瞭回去,“公子,我已經有瞭幾百兩銀票,你不用給我銀子。”

庭淵笑著說:“是,我們杏兒現在是小富婆瞭,但那些錢是你自己憑本事拿來的,是你自己的錢,自己留著,這些是我給的,是讓你給我辦事,不能混為一談。”

平安今日也告訴他瞭,昨夜平安入睡前,杏兒又給平安分瞭一百兩銀票。

若不是多出的一百兩銀票對半分就沒用瞭,恐怕杏兒還得對半分。

庭淵也是真心喜歡杏兒,把她當親妹妹,這樣有情有義的丫頭,他又怎會讓她吃虧。

他道:“我知道讓你管傢沒人幫襯很艱難,你今日出門置辦物件,去找一趟吳媽媽。”

庭淵從抽屜裡取出一張字條,“這上面是吳媽媽的地址。”

杏兒愣住瞭,“可是吳媽媽她讓人殺我,我找她……”

“我知道吳媽媽與你有仇,但她有利用價值,同時也是林嬸娘最害怕的一把利劍,說到底這件事起因是因為林嬸娘,你能說動吳媽媽來幫你,也就進一步拿捏瞭林嬸娘,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讓她們狗咬狗,你坐享其成,豈不更好。”

有瞭吳媽媽這個擋箭牌,進一步牽制林茵然的火力,杏兒也會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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