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筠玉和鬼影子被鎖在這“鬼”地方已經有很多天瞭。
地牢裡光線暗淡,兩個人倒是沒有被鎖起來,還可以自由走動。隻是,整日裡不見陽光,隻能被限制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以他們兩個人的脾氣來說,實在是生受瞭他們。
“鬼影子,你說,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慕容筠玉懊惱地坐在幹草上,悶聲說道。
“在我面前說話,不許帶鬼字!除瞭叫我的名字以外。”鬼影子不忿道。
“好好好。你說,我們被關在這裡,已經有四五天瞭。那些看守我們的人每日裡居然給我們好吃好喝,並不想要殺我們的樣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慕容筠玉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不知道。說起來,我們似乎是被影子樹林之外的人給抓瞭。”鬼影子思索著。
“你還記得麼,那天那神秘黑衣人的手下,無端端地把我們從牢裡放瞭出去。我們還在林子裡找路出去來著,後來,後來我隻記得是一個白衣女子,把我給打暈,醒來就到瞭這裡。你說,這些抓我們的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抓瞭放,放瞭又抓,老子都無趣的想打人瞭!”鬼影子伸出拳頭,朝空氣裡揮瞭兩下。
“哈哈哈。我也無聊的想找人過兩招。不如我們……嘿嘿。”慕容筠玉一雙眼睛盯著鬼影子,一臉的狡詐,說畢就向鬼影子撲瞭過來。
鬼影子一個骨碌滾地躲開:“好你個臭小子!敢偷襲我!”
一時之間,鬼影子施展流雲凌幻術在這小小的空間裡飛速地走起來。慕容筠玉一時無法分辨鬼影子的位置,鬼影子反倒連連在他後腦勺上拍瞭幾記!
豈有此理,慕容筠玉又急又惱,一時掄瞭拳頭在四周一通亂打。
鬼影子接連躲過,笑的不亦樂乎。
豈料一時疏忽輕敵慢瞭兩步,忽然被筠玉亂掄的拳頭打中瞭一記,正中鼻子,一時吃痛,停下身形,苦叫連連。
“哈哈哈!”慕容筠玉見狀,立刻撲瞭上去,和鬼影子打成一團。兩人都沒少吃對方的拳頭,早已不記什麼招式,一通亂打,直到筋疲力盡。
末瞭,看著對方頭發凌亂,一臉淤青的熊樣,兩個人窩在地上,都笑的直不起身。
“鬼影子,我忽然有瞭個主意。”慕容筠玉靈機一動。
“臭小子,有話快說。”鬼影子恢復瞭一點氣力,又沖過來,騎在筠玉的身上,死命地扳過筠玉的左胳膊。
“哎呦!輕點!”慕容筠玉一聲慘叫,翻過右手,推倒鬼影子,擰住鬼影子的左腿。
“哎呦……臭小子你敢擰我!”鬼影子大呼一聲,一時之間,兩個人又扭成一處。
“我是說,你把流雲凌幻術教給我,我就教你我慕容傢祖傳的慕容劍法。”慕容筠玉喘著氣,艱難地說道,可是依然緊緊地扳著鬼影子的腿不松手,反而加重瞭力道。
“哎呦喂!臭小子,你如意算盤打得挺響!你的寶玉,劍譜和青宜劍都已經被拿走,你還拿什麼教我?”鬼影子說著,死命地翻過身,又將筠玉壓在身下。
“鬼影子……我的胳膊要斷瞭……你還不快松手!!!我一定會把它們全都要回來的,我還有血海深仇要報,我要出去和父親母親團聚,還有那位我還沒見過的小姑姑。我還要重振遮幕山莊!我……他日我們離開這鬼地方,一定可以聯手為我們的親人報仇!”
“好!成交。我們倆一起松手!我數一,二,三,松!”鬼影子暫使權宜之計。
兩個人一起松瞭手,躺在地上喘著氣,又笑成一團。
忽然門口的守衛開門探頭進來,嚷道:“你們這兩個臭小子,就不能安靜會!給我老實呆著!”說畢又關瞭門去瞭。
“哈哈哈!”兩人又是一陣爆笑。
於是,在牢裡,鬼影子開始逐步教筠玉流雲凌幻術的步法。
“要練好流雲凌幻術,你首先要練眼睛。”鬼影子雙手叉腰,無不自得地說道。
“眼睛?”筠玉抬頭看鬼影子。
“不錯。現在牢裡光線這麼昏暗,正是練眼力的好機會,來吧!我們現在就開始!”鬼影子說畢,就在牢裡快速地走瞭起來。
“我要你仔細地分辨我的步法,看清楚我的來勢和去勢,隻有這樣,你才能夠將流雲凌幻術靈活運用。他日見到強敵,也好逃命!”鬼影子邊走邊說,一語畢已經在慕容筠玉的後腦上拍瞭數記!
慕容筠玉嘗試著用手去抓鬼影子,可是不知道為何,明明看見鬼影子就在眼前,伸手去抓時,他又已經逃走不見。自己的腦袋不知挨瞭多少記,心中又急又氣!
鬼影子笑瞭起來:“臭小子,練這門功夫不能心急的!忌驕忌躁,心眼合一,不僅要隻用眼去看,還要用心聽。”
筠玉聽瞭鬼影子的話,心中暗暗沉靜下來。
一時閉瞭眼睛,仔細地聽著鬼影子的腳步。任憑鬼影子怎麼拍自己的後腦勺,都不再煩躁,隻安瞭心去聽。
忽然,那腳步又傳向自己身後。
筠玉一個俯身,果然那隻要拍自己後腦勺的手撲瞭個空。
可是他剛站起來,那隻手又飄瞭過來,對著自己的頭又是一記!
“不錯,有點進步,臭小子加油!”鬼影子嬉笑道。
兩個人在牢裡你追我趕,怪笑連連,獄中的守衛無奈地搖瞭搖頭,接著喝自己的酒。
半個月之中,筠玉的眼力有瞭飛速的提高,不僅可以在昏暗之中看清楚鬼影子的步伐,並且已經能夠躲過鬼影子大多數的偷襲。兩個人沒事就切磋武藝,在獄中打打鬧鬧,甚是怡然自得。
那紫衣人醒瞭。
司空毓兒正伏在床邊睡著,旁邊還放著一個藥碗。
看到身旁竟有人伏在那裡,卓南風十分奇怪。待到看清楚那女子的樣子,他大為驚異。
怎麼……她竟會在這裡。這裡分明是秋心小築。
難道,這些天,都是她在照顧自己。想到這裡,卓南風心中不由地一動。
她的手動瞭一下,也悠悠轉醒。
迎上那雙黑色幽邃的雙眼,司空毓兒呆瞭一下。
“你……怎麼會在這裡?”卓南風看著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收回自己的目光,司空毓兒忙站起身,同時目光卻柔和瞭許多。
卓南風用手撐著床邊,想要坐起來。
“你還沒好,不能起來。”司空毓兒見狀,忙要伸手去扶。
卓南風微微道:“我沒事。”竟不要司空毓兒去扶,自己硬是坐瞭起來。
司空毓兒無奈,隻好幫他扶瞭枕頭,又走向院外,對那門口兩個守衛中的一個說道:“你們少宮主他醒瞭。”
那守衛一怔,慌忙跑去報信。
司空毓兒又走回屋內,這時新的藥又被送瞭過來。她從下人手中接過藥,走至紫衣人身邊坐下,喂他喝藥。
紫衣人喝著藥,靜靜地看著她,卻不說話。
司空毓兒實在按耐不住,端著空藥匙的手停在瞭半空中。“你當時,為什麼要殺瞭燕大哥……”
卓南風僵住。“我……”
“僅僅是因為他是遮幕山莊的後人,所以你們逍遙宮就要斬盡殺絕,是麼!”司空毓兒出奇地憤怒:“害死那麼多條人命,令人傢園盡毀,骨肉分離,你不覺得,你們太殘忍瞭麼!”
一滴眼淚再次從臉上劃過,司空毓兒忽然覺得,自己已經流瞭太多的淚,她已經不想再流淚瞭。
“起初我以為你是好人,因為你救瞭我。可是我發現我錯瞭。”端起空瞭的藥碗,司空毓兒起身往外走去。
將碗放在桌子上,司空毓兒坐在圓凳上,兀自傷神。這時,卻看見月姬和金衣使從外面走瞭進來。
月姬全然不理會她,徑直奔向床邊:“風兒,你終於醒瞭!你已經昏迷瞭半個月之久,再不醒過來,母親我……”月姬激動之下,竟然落瞭淚。
“母親,孩兒這不是好瞭麼,母親不要再那麼擔心瞭。”南風出言寬慰。
月姬拭瞭淚:“好,你醒來就好。”
說畢,她回頭,看瞭金衣使一眼。
金衣使會意,徑直走向司空毓兒,伸出右手,一把攥緊她的脖子,將她從椅子上生生地拎瞭起來。
司空毓兒措不及防,雙足離地,頓時呼吸受困。雙手拼命地想要掰開那隻手,卻怎麼也掰不開。
卓南風見狀驚聲道:“母親,你”
“母親本來就沒打算留下她。如此不知死活的丫頭,竟然敢出手傷你。母親實在是難消心頭之恨!”月姬恨恨地道。
卓南風急瞭,想要起身,卻牽動瞭傷口,一聲悶哼。
月姬忙扶住南風:“風兒,你怎麼樣?”
“母親,不要殺瞭她,千萬不要!孩兒……求你……”卓南風劇烈的咳嗽著。
“風兒,你為什麼會可憐這個丫頭?你知道麼,就在幾天前,她還想要殺瞭你,看看你脖子的傷!”
是麼。她竟想要殺瞭自己?
卓南風看著臉孔已經被憋得通紅的司空毓兒,大為驚震,心下黯然。
金衣使素來出手毫不留情,眼看著她就要命喪他手,不再遲疑,卓南風忙道:“母親,孩兒求您,快放瞭她……”。
卓南風剛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看著兒子焦急的模樣,月姬十分心痛,無奈之下,隻得一揮手。
金衣使見狀,隻得松手。司空毓兒摔倒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著,蜷成一團。再有那麼一會兒,隻怕她就會被生生地掐死。
“風兒,你殺瞭慕容燕,放瞭她,為瞭報仇她以後還是會想要殺你。這種人,不能夠活著!”月姬生氣地道。
“母親,莫急!雖然我殺瞭慕容燕,可是,她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因由。這次完全是自在城城主柴少康的陰謀,孩兒受瞭攝心術的控制,才會去襲擊他們。柴少康為的就是,挑起我們和遮幕山莊的爭端……”卓南風艱難地解釋著。
“不要以為你編出這種借口,我就會原諒你……隻要我活著,燕大哥的仇,我就不會忘記……”司空毓兒倒在地上,怒視著那對母子,艱難地說道。
“風兒,你看看,她就是這麼對待你的仁慈。”月姬眼底含冰,殺意難消,抬起左手,凝起內力,眼看就要動手。
“母親!不可!孩兒求您,放瞭她!”卓南風見狀,深知母親掌下的厲害,連忙阻止。
月姬無奈地看著兒子焦急的模樣,口中一嘆,重重地揮下右掌:“柴少康這筆賬,母親會記著的。現在你隻要好好休息,什麼都不要過問。”又轉頭對金衣使說道:“把她帶下去。”
司空毓兒被金衣使帶下去之後,卓南風才稍稍安定下來。
看著自己的兒子如此,月姬不由一聲輕嘆。“風兒,你為何要一直為她求情?就連在你昏迷之時,都還念著她的名字?你究竟是如何與她相識?”
本想告訴母親,她便是自己多年來念念不忘的那位兒時的故人。可是,往事忽然變得是那般遙遠,早已錯位的境遇令一切都顯得是那樣的不可參透。不提也罷。卓南風一時沉默。
片刻後,卓南風問向母親:“母親,除瞭司空毓兒,你還抓瞭什麼人。”
月姬的表情變得不自然起來。
“母親,告訴孩兒。”卓南風看著月姬。
“慕容筠玉和影子谷的鬼影子。”月姬說瞭出來,笑道:“怎麼瞭。母親隻是在去找柴少康的時候巧合遇到他們,才把他們帶瞭回來。”
“母親,你準備怎麼做?”卓南風低瞭頭。
“風兒。”月姬看著兒子,心中竟有些難過:“你以為母親會怎麼做。殺瞭他們?”
“母親,你我比誰都清楚,慕容筠玉是遮幕山莊唯一的後人瞭。您就放瞭他們去吧。”卓南風艱難地道。
看著自己的兒子,月姬在心底幽幽一嘆。
她原本就自有打算。此刻站起身,寬慰他道:“風兒,你不要再擔心外面的事,母親自會處理。你要多加休息,快些把身子養好才是。”說畢,將卓南風推回床榻,蓋好被衾,又叮囑瞭幾句,徑自去瞭。
卓南風怔怔地躺在床上,忍不住伸手觸碰自己脖子上的傷口。
她竟真的想要殺瞭自己。
如果……她知道瞭他就是那個人,那個曾經又呆、又悶的朋友,她是否還會如此,絕然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