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少康心隨意動,醋意大發,一面以內力抵禦天魔梵音大法的幹擾,一面出掌漸漸兇狠起來,招招直逼慕容筠玉要害。慕容筠玉措手不及,連連受挫,漸成劣勢。
慕容筠玉未提防那柴少康本是城府極深,更未料及方才他並不曾使出全力。一時柴少康暗暗蓄力,出手漸漸陰鷙,由掌變拳,加之拳力愈快愈狠毒,筠玉頓覺對手殺氣漸沉,身形受限。
天魔梵音大法還在繼續,可是慕容筠玉終因內力不足而中掌摔出戰圈。
“嘭”的一聲巨響,慕容筠玉的身體帶著柴少康拳中的強大的氣勁飛脫出去。
在筠玉的撞擊之下,一棵碗口粗的柏樹應聲而斷成兩截。這一撞,筠玉隻覺仿佛自己的後背都要裂開來,疼痛難當,胸腔內五臟六腑似乎都要倒吊起來,十分難受。他心知,傷的不輕。
司空毓兒獨力強撐戰局,一手吹簫一手持杖,疲於,頓覺力不從心。
鬼駝子見狀,聚瞭全力,一躍而起,使出千傢十二路擒拿手,襲向柴少康。兩人在半空之中糾纏瞭起來。無奈鬼駝子始終不是柴少康的對手,數十招後便趨下風,挨瞭柴少康幾拳,終與司空毓兒勉強支持,漸成敗像……
終於尋得一處破綻,柴少康破風將烏木杖斬成兩段,雙掌揮出,再次使出自在神功,紫色光芒大動之際,以內力生生將鬼駝子震得雙臂盡斷,身體摔出丈外……
“前輩!”筠玉看得心驚大呼出聲,便掙紮著要爬過去。
地上白雪愈積愈深。
鬼駝子一聲暴喝,扭倒在地,雙臂被斷的痛苦令他原本就蒼白的臉上現出扭曲的青筋……
柴少康轉而又閃電般掠向身後,帶著排山倒海之勢,一掌擊向司空毓兒肩頭!司空毓兒應聲摔倒在地,鮮血從口中流出,動彈不得。
雷電瞬間,柴少康一個翻身,將那斷瞭一半的烏木杖飛踢出去。那斷瞭一半的烏木杖,既兇且險,直直向正在爬行中的慕容筠玉的天靈蓋飛去!
一旦那烏木杖得中,中杖的人必死無疑。
柴少康繼而施展身形上前,擎住司空毓兒肩頭,將她以掌力一帶,輕輕一放,司空毓兒便被封住穴道,上身動彈不得,僵坐在林間空地,驚呆的看著那斷瞭的半根烏木杖飛向慕容筠玉前心。
鬼駝子已身受重傷,此時已是氣息奄奄。見到柴少康痛下殺手要取筠玉性命,拼盡最後的力氣,撲向筠玉身前,大喝一聲:“徒兒快走!”
一聲利物刺穿骨肉的聲音響過,那半根烏木杖從鬼駝子後心駝背突起處直貫而入,穿胸而過!
鬼駝子驚愕地看著那柄烏木杖從自己前胸突出,斷裂的一端,仍有鮮血冒出。自己的胸口,先是一陣麻木,旋即便傳來一陣蝕骨之痛!
竟想不到,這桿烏木杖,陪伴自己奔走江湖數十年,最後,卻成瞭取自己性命的利器……
“前輩!”慕容筠玉驚叫出聲,身體卻被撲來救自己的鬼駝子一帶,重重倒向後方,不想那烏木杖內力尚存,竟是十分陰狠,直貫入慕容筠玉胸膛數寸方才停下氣勁……
慕容筠玉悶哼一聲,鮮血頓時染紅衣襟。
眼睜睜看著鬼駝子在此等危急關頭舍去性命為自己擋下那氣勁,慕容筠玉頓時一聲大喝:“啊前輩!前輩……”
艱難地將自己的身軀從那烏木杖拔出,退到一旁,慕容筠玉忍住傷痛,慌忙之中緊緊抱住重傷的鬼駝子,早已是淚流滿面:“前輩!前輩……”
鬼駝子已經是氣息奄奄,此時看著慕容筠玉,慘白的臉上竟現出笑容:“好徒兒,看來老駝子我……果真是……當不得你的師父……想不到……想不到……老駝子我今日會命喪於此……”
慕容筠玉痛哭出聲:“前輩,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你絕不能死!你不是說過,要傳授我諸多武藝的麼!你什麼都還沒教我,你不能言而無信!你死瞭,誰來做我的師傅!”
“哈哈哈……老駝子我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將親人從柴少康那惡徒手中救回……也沒能將一身武藝盡傳與你……”鬼駝子每說一句話,鮮血便從口中和胸前的傷口中大量流出。
慕容筠玉將自己的衣袍扯成佈條,拼命地按住鬼駝子胸前的傷口,想要阻止鮮血流失。
可是很快,自己的手上也被浸透瞭的佈條染滿瞭鮮血。
雪悄無聲息,在視線之內彌漫成一個白色世界。而林間的斑斑血跡,卻更顯觸目驚心。
“前輩!前輩!你不能死!隻要你堅持下去,我就真的拜你為師,做你一輩子的徒弟,侍奉您老人傢,堅持下去,前輩!”慕容筠玉情急之下,痛聲道。
“傻徒兒!你跟著老駝子,如何能成得瞭大器……”鬼駝子連聲喘道:“我心知……你是一塊尚未雕琢的璞玉,無論是品行還是資質老駝子我都喜歡得緊。他日你前往比武大會,一展身手,投入名門正派門下,便也當得……總好過此生……此生……要你隨我東躲西藏……”鬼駝子艱難地道。
“前輩……”慕容筠玉泣不成聲。
“傻孩子……我的時間不多瞭,你好好聽著……”鬼駝子情急之下一用力,扯動瞭傷口,面上又是一陣。
慕容筠玉慌忙擦去眼淚。
“若你惦著連日來與老駝子的這點情義,就替我找回我的侄女,她叫千雨霏,如今……如今……就在柴少康的手上。”
慕容筠玉用力地點頭。原來,鬼駝子口中所說的親人,便是那柴雨霏。
武林中盛傳柴少康有一位義妹,擁有絕世之姿,十分受到柴少康的寵溺,想不到,她竟然是千傢莊的後人……
自遮幕山莊在十三年前被逍遙宮門人屠殺殆盡之後,北方顯赫的千傢莊在三年後亦是慘遭自在城滅門。這兩件慘案曾經引發武林中的偌大震蕩。而後,顯赫一時的遮幕山莊與千傢莊的後人從此後便在江湖上銷聲匿跡。
更令筠玉想不到的是,原來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一直想要收自己為徒的鬼駝子,竟是武林名門,千傢莊的直系子孫。
“還有……這個……”鬼駝子從滿是血污的胸前摸出一物,牽動傷口的痛苦令他幾欲昏厥,最終暗暗將一個帶血的東西塞入慕容筠玉手中。
慕容筠玉不解地看著鬼駝子,不動聲色將那一物塞入自己懷中之際,粗略一看,那卻是一顆彈丸大小的鋼珠。
鬼駝子伸手示意。
看瞭遠處的柴少康一眼,筠玉會意附耳上去。
隻聽得鬼駝子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道:“此生,我就是因著它,才會躲躲藏藏……如今,它是唯一可為我千傢莊後人續命的保命符。若要破解此鋼珠的秘密,須尋得空曠無人的地方,以火煨之,可自有分曉。他日你若尋得我那侄兒雨霏,你……要將它親交予她手上,並告訴她,還需囑她……帶此物前往正韜門求見武林盟主東方清衡,方可保命……萬萬不可轉贈他人,更不可丟失,切記切記!”
慕容筠玉聽瞭,心中大慟不已,萬萬想不到鬼駝子竟會在臨終之前將這麼重要的秘密轉告於自己,心結百轉,終含淚點頭道:“我記下瞭。前輩放心,晚輩定會找到她,親手轉呈她此物,絕不敢有半分違背!”
紅色的鮮血,將雪花湮沒,無聲地流淌著。
“那老駝子我……便可以安心閉眼瞭。”鬼駝子說畢,微微起身,一雙眼睛似乎突然有瞭生命一般,狠狠地瞪向不遠處負手而立的柴少康!
慕容筠玉也回頭看著那個鬼面男子,眼中滿是仇恨。
“哈哈哈!好個師徒情深!就連本座見瞭,也是感動得很呢。”柴少康笑的清冷。
慕容筠玉傷勢並不算太重,此時緊緊擋在鬼駝子身前。
誰知鬼駝子卻忽然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筠玉,一躍而起,帶著那半柄烏木杖,直直地撲向柴少康,要做最後一搏……
柴少康見狀,絲毫不懼,飛身掠起,借力雙掌一探,便將鬼駝子短小的身形罩住,一時二人對峙在半空之中,內力激蕩之中,二人身體飛速地旋轉,極速地掠入林間,地面上的雪花四處飛散。
一陣骨骼爆裂的聲響過後,柴少康安然無恙地落回地面,血霧彌漫之中,鬼駝子的身體化於林間,屍骨無存。
“前輩!”腥風血雨之中,慕容筠玉大喝一聲,痛苦地跪倒在地。
“哈哈哈哈!”柴少康冷笑一聲,絲毫不去看那小駝子,反而回身看向司空毓兒。
他緩緩地蹲下,看向已被大雪覆,眉間掛著冰雪的司空毓兒。她身上已有多處傷口,失血較多使得她無法抵禦空氣中的寒冷,身體微微戰栗。
“這場雪來的可真是痛快!是麼,夫人。”柴少康笑道。
司空毓兒緊閉雙眼,咬緊牙關。長時間地坐在那裡,冰雪已經令她的雙腿感到麻木,就連她自己也不知究竟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寒冷的空氣,令她不由暗暗戰栗。
柴少康緩緩地握上毓兒的一隻腳踝。
“夫人似乎在發抖。”柴少康不無意味地看著那隻玉足:“這麼久瞭,是不是有些麻木瞭?就讓本座,來幫你清醒清醒!”
話音剛落,隻聽得一聲清脆的骨骼斷裂的聲音響起。
他捏斷瞭她的右足。
司空毓兒生受瞭那斷骨之痛,一聲驚叫,右足腳踝已斷。
慕容筠玉見狀,心中一驚。
全身戰栗,司空毓兒睜開眼睛,忍住鉆心疼痛,喘息著、痛苦地怒看向柴少康。
“聽說夫人正要和你的情郎卓南風一起浪跡天涯,雙宿雙棲,是麼?”柴少康的手再次握上另一隻腳踝。
慕容筠玉聽得膽戰心驚……
卓南風……那紫衣人竟是……竟是寒星的意中人?!
“如此一來,夫人要置本座於何地呢!”柴少康左手微抬,又是一聲脆響。
司空毓兒被定住身形,身體根本無法動彈。
左腳踝被再次生生扯斷,司空毓兒再次痛苦的驚叫聲令在場所有的人都心頭一顫。
“住手!”慕容筠玉看的心神俱裂,情動之下,幾乎要撲上前去。
“快放瞭她!”慕容筠玉情急之下一聲大喝。
“哈哈哈!他自己都快要活不成瞭,還要我放瞭你!”柴少康笑著抱起司空毓兒。“夫人,看來這小駝子傾慕夫人的緊呢!”
“小駝子有膽魄。本座便給你一次機會!”柴少康看也不看慕容筠玉,語氣中是無盡的鄙夷。
“人就在本座手上,有本事的話,隻管來自在城救人,本座靜候就是瞭!可是,隻怕你還未進入我自在城,便已被我自在城的門徒燒殺砍斫成齏粉瞭!”
“哈哈哈!哈哈哈哈!”柴少康笑的悱然。
說畢,林間一聲暗哨浮動,一乘黑紗轎攆從林中呼嘯而來。
柴少康長袖一揮,帶著司空毓兒飛入轎內,以內力禦之,紗轎破風而動,霎時消失在茫茫雪中。那數十名黑衣武衛,一時也全都消失得無蹤無影……
慕容筠玉心中翻騰,心中念及轎中人的安危,拼上自己最後的一口真氣,催動流雲靈幻術,飛速地躍入林間,想要追上那乘紗轎……
他追出一盞茶的時間,已然竭盡全力,可那乘紗轎卻裊無蹤影,如同憑空消失瞭一般。
思之再三,心中料定,隻怕這附近有隱秘的地道可通往自在城,隻是自己苦於不知自在城的所在。
無果,慕容筠玉終於停在地面,沉重地站在雪中。西風呼嘯,可他卻早已不知寒冷為何物,任憑凜冽如刀的寒風吹擊著自己的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