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不過短短半月的時日,洛陽坊間,便多出幾條震驚整個武林的消息。
這些消息,在武林人士之間輾轉,不脛而走,愈演愈烈……
據聞自在城原少宮主卓南風在自在城與逍遙宮的惡鬥中已喪身火海,屍骨無存。
現而今掌握逍遙宮的赫然是卓南風的妻子,自在城城主柴少康之妹,柴雨霏。
當日大戰之後,柴雨霏沒有留在自在城,反而是帶領逍遙宮殘部,返回南方逍遙宮的根基所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休整舊部,將逍遙宮納入己手……
至於她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收服逍遙宮一班舊部,無人得知。
一時之間,江湖中人議論紛紛。
有人說自在城城主柴少康城府之深手段狠毒,實在是令人發指。
先是將自己的妹妹嫁過去,潛伏之深,不動聲色,而後便以迅雷之勢鏟除瞭月姬和卓南風,如今的逍遙宮,名存實亡,不過是自在城的依附。有瞭柴雨霏在,自在城從此便南北獨霸江湖,聲勢無人能及。
更有人震驚爆出,柴雨霏根本不是柴少康的妹妹,而是十幾年前名震南北的北方武學世傢千傢莊老莊主的獨女。千雨霏本是其真名,她被柴少康幽困多年,如今依附瞭逍遙宮,便處心積慮,先是與柴少康合謀擊垮逍遙宮,繼而不動聲色地接管瞭逍遙宮,隻為重整實力,待到他日勢大,要為十年前的血案報仇雪恨……
此語一出,輿論嘩然……
甚至有人道,卓南風、千雨霏、柴少康、寒星這幾人之間的極盡糾纏。當日卓南風迎娶柴雨霏,寒星心生嫉恨,甚至多日不回逍遙宮向月姬復命。然而今日,卓南風被柴少康害死,原本身負重傷,藏匿不出的寒星,因深愛卓南風而對柴少恨,不顧自身險境,現身洛陽,誓殺柴少康,欲將自在城殺至一人不留,隻欲為卓南風報仇……
聽聞寒星已然現身洛陽,在天香樓做下血案,手段殘忍,冷酷狠毒……
……
可是,柴少康似乎絲毫不以為忤,為瞭將寒星抓回自在城,柴少康已然許下萬兩黃金,引得眾多武林人士冒死逐獵。
人們議論紛紛,細心揣測種種可能,將所發生的種種,竭盡聯系之可能……
牡丹閣內。
“這個寒星,難道就果真如同江湖傳聞一般,如此狠毒?實在是太可怕瞭。”金牡丹將手中剛沏好的香茶放進冷三少手裡,不由地怯怯地柔聲道。
此時的冷三少,正坐在太師椅上,欣賞著剛剛寫下的幾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墨跡尚未幹。
“江湖傳言,不可盡信。牡丹,你怎地也關心起江湖中的事情來。”三少放下筆,接過茶水,笑著睨向牡丹。
“啊……三少見笑瞭。是昨日聽人提起天香樓的血案,現如今還心驚著呢,今日見瞭三少,才覺得安定下來。牡丹才不懂你們男子那打打殺殺的事情呢!不過,到底就是好奇,這寒星,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金牡丹在三少面前神色安定,柔聲道。
見冷三少面上未動,又道:“人說這個寒星在今日武林中可算天下第一美人,坊間關於她的傳聞很多,很多人都垂涎她的美色,可是誰也沒有真正見過這個寒星究竟是什麼模樣。”
“哦?是麼?改日,我倒要見見這個女子,看看她究竟又沒有傳言中的這麼美艷動人。”冷三少緩緩地飲著茶,不動聲色。
“說不定,三少哪日見瞭她,也會被她勾去瞭心魄,牡丹這裡,就再也見不得三少瞭!”金牡丹笑聲道。
“牡丹,你向來艷名遠播,名動洛陽,今日怎的如此不濟!竟會懼怕一個素未謀面的小小寒星!哈哈哈……”三少笑道:“我就不信,這洛陽城中,還有誰能比得過我的牡丹!”一時,輕輕挑起牡丹的粉顏,調笑道。
“三少……”金牡丹一聲嚶嚀,便被面前的男子攬進懷裡。
“你可是欠我一支舞,我可記著呢。”男子低頭,灼熱的氣息便飄蕩在金牡丹耳邊。
“那要是牡丹不去呢。”金牡丹轉而笑道。
“你敢不去!”冷三少說著,舉起雙手,就撓在金牡丹腋下腰間。
金牡丹哪裡抵得過,一時嬌笑連連。
“三少饒命!牡丹再也不敢瞭!三少饒命!”
“去?還是不去?”三少笑道。
“牡丹去!牡丹一定去。”
一時間,二人的歡笑聲飄蕩在牡丹閣內外。
一個真心實意遇到另一個真心實意,尚且會有因不時的誤解而生的假意;倘若是一段虛情假意遇上另一段虛情假意,是否會磨擦出真心?
話分兩頭。
此時的小駝子,慕容筠玉正失神地緩步走進一傢客棧。
他十分懊惱。甚至有點氣急敗壞。
她再次不告而別,偷去瞭那張一葉障目陣法的羊皮卷,未留下隻言片語。
他氣急敗壞,卻更擔憂著她的傷勢,更知道她此時一定是危機重重。
這個時候,她能去哪裡……
正在疑惑間,隻聽見街頭有人喊瞭一聲:“天香樓發生血案,妖女寒星取走二十餘條人命,大傢快去看啊!”
慕容筠玉頓時大受震動,隻覺耳邊如同晴天一個霹靂,停住腳步。
匆忙轉身,找尋那聲音的主人。
發現人流激越,都往一個方向去瞭,牛馬難辨,根本找不出那人是誰。一時急急跟著人群,來到天香樓下。穿過擠擠攘攘的人群,筠玉好不容易擠瞭進去。
面前的血案觸目驚心。
濃重的血腥味彌漫在四處。
屍體橫斜在四周,墻壁上,圓柱上,帷幔下,到處都是血。
捕快將屍首清理後一一抬出,他們七竅流血的慘狀,讓受到驚嚇的人群連連後退。
筠玉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瞭。
幾個六扇門的捕快正站在大堂,詢問著幾個店小二。
可憐那個昏倒的店小二尚未醒來。
其他幾個店小二,戰戰兢兢地把日間所見的事情講瞭,嚷著哭著要收拾行李回老傢種田,洛陽城再也呆不得瞭雲雲……
一股火焰,在筠玉的心頭冉冉升起……說不出是憤怒,還是什麼。
慕容筠玉隻覺得雙拳緊握,牙齒咬的咯咯直響。
看著面前的一片殷紅,筠玉隻覺得頭腦恍惚起來,連他們在說什麼,都聽得模糊瞭。
她竟然筠玉又殺瞭這麼多的人!
他與她分別不過一日,怎就到瞭這個地步?!
腦中一熱,筠玉走上前去,緊緊抓住那幾個店小二的衣袖問道:“說,那個女子,她去哪裡瞭?”
有一個膽大一些的店小二,一見是個其貌不揚的小駝子,手中又拿著佩劍,便以為是個江湖俠士,路見不平,想要出手緝拿寒星,連忙顫聲道:“小駝子!那女子出手狠毒,我看你根本不是
她的對手,你還是筠玉不要趟這趟渾水瞭!”
“告訴我!她去瞭哪裡?!”慕容筠玉不答,繼而疾聲問道。
“她……她……方才我們都被嚇得腳底發軟,不曾看見她去瞭哪裡!但我們下樓之時,有人說見她往城西去瞭。”
慕容筠玉聽瞭,不顧六扇門捕快們驚異的目光,擠出人群,幾乎是飛奔出天香樓。
他一定要找到她,他要知道真相。
他難以相信這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難道他救下來的寒星,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難道他救下她,就是為瞭要她殺更多的人?
他必須要找到她,讓所有的一切,都做個瞭斷。
筠玉急急來到洛陽城西的密林中。如果她真的是來到這裡,那麼,必然會留下痕跡。
果然。
尚未近前,便聽見殺伐聲至。
不遠處的密林內,似乎有人在圍攻一個人。
筠玉這次不敢貿然上前,輕身躍上樹枝,一探究竟。
隻見不遠處的林內,一群武林人士正在圍攻著一個白衣女子。那群武林人士,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男子,手中持劍,出手老辣,攻防有致;其餘的人士,武功平平,所用武器各色不一。
而那女子亦是出手凌厲狠毒,招招斃命,已有數人喪命在她掌下。
難道,為瞭那懸賞的黃金,竟有如此多的人前赴後繼,甘冒身死的代價!
筠玉屏住呼吸,觀察著樹下的那個女子。
隔著輕紗,她的面容依舊。是她無疑。
隻不過,今日所見,帶著他以前從未見到的兇狠。
鮮血四濺。
頃刻間又是數條生命。難道人命在她的眼中,竟是如此一文不值?
筠玉看得隻覺得體內沸騰,緊握雙拳,躍回林間空地,向來時的方向拔足狂奔而去。
不知跑瞭有多久,他停瞭下來,大喝一聲,運足內息,重重的一拳,擊在面前的一棵大樹上。
一時,立在那裡,看著自己的右拳,平復著心中的怒氣。
正要回去,不想半空之中一個聲音傳來:“前面可是遮幕山莊的後人?”那聲音清麗飄渺,猶如仙樂。
“晚輩正是,不知是哪位前輩在此?”慕容筠玉一震,匆忙問道。
“我正是那將催風劍傳與你之人。”那聲音道。
將催風劍傳與他之人?“啊……太姑姑!”
筠玉情動之下,奔走搜尋來人的蹤跡,一聲低吟:“太姑姑!是你麼!”
“太姑姑,為何你不肯出來與筠玉相見!”筠玉心頭一熱,隻覺紅瞭眼眶。
“太姑姑,筠玉如今,孤身漂泊,為瞭尋親,幾經坎坷,備嘗艱辛。筠玉多麼希望,能夠時時有親人陪在身邊,不……不要時時,哪怕一日兩日便好!”筠玉心中難過,一時,就連聲音都添瞭幾分哽咽,
半空中,那聲音沉默瞭一刻,竟似也十分難過。終道:“孩子,苦瞭你瞭!隻是,太姑姑如今有師命在身,不便與你相見。筠玉,你不要難過,這一路走來,你已學會瞭諸多本領,也比昔日沉穩許多。太姑姑見瞭,也是十分欣慰。你的父母即使是在天上,見到你如此,也必瞑目瞭。”當日她亦聽聞影子谷慕容燕夫婦先後亡故的消息。這其中的恩怨糾結,就連她也道不清楚。師門嚴令,身入碧遊門,任何人都不得插手江湖中事,即便是至親遇難,也絕不可有違天意所歸。
“太姑姑……”想起父母的離去,筠玉心頭又是一陣酸楚。
“筠玉,你不要悲傷。你尚有不止一位親人在人世,隻是這其中,尚有一些未瞭的因果。現今時機未至,他日,太姑姑必會和他們與你一同相見。”
“太姑姑,方才你所言,不是誆騙筠玉!?”筠玉聽瞭,心頭又是一陣欣喜。他尚有不止一位親人?終有一日,他會與他的親人相見。
“太姑姑豈會誆騙與你。現下,有樁要緊的事情,太姑姑需要差你去辦。”
“太姑姑盡管吩咐!”筠玉慌忙道。
“太姑姑吩咐你的,正是與那如今江湖上令眾武林人士皆聞風喪膽的逍遙宮寒星使有關。”
“寒星!”筠玉一震。
“不錯。相信你已知,她與我遮幕山莊淵源頗深。然今日的江湖武林,動蕩不安,難堪更多殺戮。太姑姑要你將寒星擒拿,交至如今的武林盟主正罡門門主東方清衡處發落。”
慕容筠玉如同耳邊響過一陣驚雷!將寒星……擒拿,送往……正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