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那灰色身影狼狽躍出冷府大宅,一路逃去,卻並未停下,而是徑自循著附近民傢屋簷上白雪中留下的蛛絲馬跡,追尋而去。
那女子在暗夜中迎雪而動,身形極快,轉眼已出瞭洛陽城,進入一片密林。
突然,她停瞭下來。
若無其事的將包袱拿在手中,緩緩打開。打開那個古色古香的檀木盒子,去掉裹在外面的黃佈,一尊雕刻細膩,晶瑩剔透的一尺高羊脂白玉美人便出現在月光之下,閃耀著寂寂的光華。
看著那白玉美人,那白衣女子的臉上卻閃過一絲怒意。
不動聲色。
將那玉美人緩緩包好,櫻唇微啟:“閣下跟瞭我那麼久,還是現身相見吧。”
林風呼嘯。
“哈哈哈哈!”一陣陰測測的笑聲,在林中響起。一個灰色身影迅速地在林間穿梭,那白衣女子見瞭,赫然上前,掠向那灰色身影,二人雙掌相對,頃刻之間,已過十招。
思忖之下,不願與那灰衣男子徒勞力拼,忽然,那白衣女子,佯作敗陣不敵,肩上中瞭一掌,“啊呀”一聲嬌嗔,跌坐在地上。
那灰色身影見瞭,似是始料未及,登時收掌,匆忙落在那女子面前。
這個人,四十歲年紀,一雙陰鷙的眼睛,如同遠天鷹目,銳利深邃,卻又透著陰冷。身形魁梧,八字胡須,面容還算俊朗。
“早就聽說洛陽城丐幫白虎堂堂主武鶴武大俠功夫瞭得,今日一見,果真是……十分威猛。”
那白衣女子輕輕揉著肩膀,薄怒微嗔,聲音中盡是嬌媚,一張如花的臉上,更是平生幾分誘人的美態,看的讓人,骨頭都酥瞭幾分。
“久聞寒星美名,今日一見,果真是……令在下一見傾慕的緊!傾慕的緊!哈哈哈哈!”說著,那武鶴輕捋著自己的胡須,笑的曖昧。
寒星緩緩坐起身,一雙美目不經意地看向武鶴腰間系著的破破爛爛八個佈袋,心頭頓生一計。
一時嬌聲道:“武大俠說笑瞭,武大俠才是真正的俠肝義膽,武藝超群呢!寒星此生,最為敬佩的,就是武大俠這般的英雄瞭!”
這幾句恭維讓武鶴聽得很是受用,一時轉過身,面上一分得意。
冷哼一聲,那武鶴又語出傲慢地道:“聽聞你如今正被各路武林人士追殺,怎的落魄至此,做起瞭這鼠偷的勾當?”
那寒星聽瞭,隱隱按下心中的不悅,柔嘆一聲:“唉……想必武大俠也知道,寒星此時正被各處通緝,四處逃命已是落魄不堪,走投無路。本想尋個安身立命的後路,今日偷這玉美人,也是情非得已。不想卻被武大俠擒住,還望武大俠手下留情,饒寒星一條性命啊!”
她苦苦哀求,語中楚楚可憐,聽的武鶴心中的英雄氣概,一時之間便短瞭五分。
“哦?!”武鶴挑眉看向寒星:“這麼說,你並不知這玉美人的秘密。”心中暗含試探。
寒星心中暗笑,又故作疑態:“秘密?寒星並不知啊!隻是聽說那冷三少近日來收到一件武林至寶,便想來偷,以備他日安身之需。莫非……武大俠,這玉美人其中,另藏乾坤?”
“啊……哈哈,我也不知,我也不知!”武鶴幹笑道。
“武大俠!若你今日肯放寒星離去,寒星願將這玉美人轉送給武大俠!”見到時機成熟,寒星將背上的盒子取下,恭恭敬敬地呈給武鶴。
“哦?你果真願將這玉美人送給我?”武鶴將信將疑,眼中看著玉美人,露出貪婪之色。
寒星笑道:“玉美人就在此。武大俠查看便是。”
武鶴接過那檀木盒子,打開查看一番。一時笑瞭起來:“玉美人,果真是玉美人!”
寒星見瞭,一時也笑著起身,轉身便要離去。
“慢著!”武鶴見到她要離去,情急之下,一步上前,扣住她的左肩。
寒星見狀,怒嗔道:“武大俠,這是做什麼?玉美人我已經給你瞭,你弄疼我瞭!”說著便要用手移開他的大掌。卻不想被武鶴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輕輕一拉,便將她拉進瞭自己懷裡。
“想走可以,不過,我還想要你!”低沉的嗓音,飄進寒星的耳畔,無限挑逗。
寒星想要掙紮,卻被他死死地攔住纖腰,動彈不得。
武鶴見她並不反抗,便低頭想要吻上她嬌艷欲滴的櫻唇。
“哎……”壓住心頭的怒意和厭惡,寒星一聲嬌叱,伸手攔住:“武大俠!這裡冰天雪地的,您不會想在這裡……”
“哈哈哈哈!你不覺得,在這裡,反而別有樂趣麼!”武鶴笑的奸邪。說著,一隻手便探向寒星胸前,想要解開她的衣襟。
“慢著!”寒星抓住他的手,突然正色道:“想要做我寒星的男人,就必須要對我一心一意,武大俠,你問問自己,做得到麼?”
她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滑過武鶴的面龐,撫弄著他的側臉,一雙攝魄的眼睛盯著武鶴,神色嫵媚之極,卻極認真。
“哈哈哈!原來傳言中冷酷無情的寒星,也不過是一個想要求取真心的女人。”武鶴玩味地笑道。
抓住寒星的柔夷,武鶴深情地望向那雙眸子:“此刻,我對你,絕對是真心,可昭天地!”
“你的心?”寒星嬌笑著看著武鶴,柔聲道:“那就讓我,來看看你的心。”
她的雙手猶如遊蛇,遊過他的胸膛,一隻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隻手,緩緩滑進他的領口,觸摸到他胸前堅實的肌肉。
忽然,她扯開他的衣服,讓他的胸膛裸露在風雪之中。
指尖劃過那胸膛前肌膚,寒星笑著問他:“把你的心給我,好麼?”
武鶴早已是被她勾弄得魂蕩天外,沉聲吻住她的粉面:“隻要你要,我就給!”他吻得火熱,而寒星也很是享受的回應著身前的男子。
頃刻之間,一聲慘叫響起,刺入林間,令吹過的西風,都不禁顫抖瞭幾分。
“啊……”武鶴的口中發出痛苦的聲音,鮮血流瞭出來,他連連後退……
“好……狠毒的……女人……”武鶴口中斷斷續續地發出聲音,跌倒在地。
“你不是說,隻要我要,你就把心給我?!”寒星忽然嬌笑起來,聲音聽起來像個孩子。“現在,我就想要你的心呢。”
“你……”武鶴想要說話,寒星忽然掌際發動,一道紅白相間的光芒過後,那武鶴再次中掌,口中噴出鮮血。
武鶴嘴唇張瞭幾張,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看著手中那顆血淋淋的人心,寒星的臉上,露出幾近瘋狂的天真笑容。“本來是想饒你一命來著。可偏偏,你就是不要命。你說,我能怎麼辦呢。”
輕笑著,將那顆心臟隨意地丟在林間遠處,寒星走過去,撿起那半開的檀木盒子中包裹著玉美人的明黃綢佈,將手上的鮮血擦瞭,恨恨地看著盒子中的玉美人。
“好一個冷三少!居然敢戲耍於我,用假的玉美人來做餌!是你逼我的,今後對你下手,到時,你可別怪我。”
寒星將那血佈和玉美人放回盒子,躍入林間不見。
雪意正濃。
黎明時分,一輛馬車緩緩經過冷府別院,稍稍停駐,扔下一個盒子和一具已經冰冷的屍體,徑直離去。
慕容筠玉在馬車的顛簸聲中醒來。肋下傳來的陣陣痛楚撕扯著他的神經,令他意識逐漸清醒。胸前一陣暖意,似乎裹著一件什麼東西。手腳早已不再似先前那般冰冷,鼻尖一絲幽香傳來。嗓間
又幹又澀,他緩緩睜開雙眼。
這才發現,自己胸前,有人細心放瞭一個用衣衫包起的暖爐。心頭一陣暖意傳來。
“你醒瞭?”一個欣喜的聲音傳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清麗可人的女子,楚楚姿容,近看若清雲出岫,遠看若秋水伊人。那面容十分熟悉,一時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快喝點水。”面前的女子端過一碗熱茶。
“多謝姑娘。”筠玉確實渴瞭,接過那茶水,一飲而盡。
正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被人重傷倒在那裡?莫不是哪裡來的賊偷鼠輩,奪人錢財不成,反被人追殺?”
慕容筠玉這才看向馬車一角的另一位妙齡女子。那女子亦是絕色的姿容,她正一隻手抱著懷中的暖爐,輕抿著嘴。如此冷傲的口吻,令筠玉登時一怔,頓生熟悉之感。
竟是她們。
當日他與鬼影子逃出逍遙宮,一同趕往麒麟山,在路上的一間破廟中,曾見到過的那黃衣碧衣兩名女子。她們二人走後,他們便遭到山東七鷹的襲擊被擒。
想不到,時隔大半年之久,自己竟與她們再次相遇,並被她們救起。
“婉秋師姐……”婉清輕聲制止。
“多謝二位姑娘救命之恩。”筠玉感激地道。
“這位小哥,救人於危難之中本是我武林同輩當做之事,你好生養傷,不必介懷。”婉清還未說完,便被婉秋打斷:
“慢著!今日救你的人,是我師妹婉清,與我半分關系也無。現如今,既然你已經醒瞭,我們與你同行多有不便,你還是馬上下車吧。”婉秋對這個看起來面容醜陋,形容猥瑣,衣衫襤褸的少年實在提不起半絲好感。
原來,她們的名字叫做婉清,婉秋。慕容筠玉暗記於心,聽瞭婉秋的話,也並不氣惱。
婉清聽瞭,忙道:“師姐,他的傷勢還未痊愈,怎能讓他現在離開?不若讓他隨我們進城之後,讓大夫診治過再讓他離去。”
“師妹,你這輕易信人的性子,怎麼總是改不瞭?這個人來路不明,形跡可疑,我們與他萍水相逢,你出手救他一命,已是他的造化大。如今我們還有要事要辦,一路帶著他,成何體統?”婉秋不耐地道。
見到這姐妹二人因自己徒生不快,筠玉一時沉默。
自己此時依舊是那小駝子的裝扮,但因情勢,筠玉早已忘記瞭弓著腰,又想反正那對姐妹並不知自己本相,自己便是一面容醜陋的少年形象。
想那婉秋性子傲慢無禮,見自己面容醜陋,衣衫破敗,看輕自己也屬平常。既然如此,多留無益。一時輕笑,坦蕩蕩地道:
“婉清、婉秋兩位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今日銘記於心。他日在下必尋機相報。今日就此別過。”說著筠玉便要起身。
將那暖爐遞回給婉清,婉清面上甚是不安。筠玉不由地對她的印象多出幾分好感。
“多謝婉清姑娘細心照顧。後會有期。”推開車門,筠玉隻身躍下馬車,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
“哎……忙道”婉清想要制止,待探出身子去看時,那裡還見那少年身影
黎明時分。
昏黃的天際,晨日尚未升起。零星的鞭炮聲,時遠時近,讓許多還在睡夢中的人恍惚乍覺新年愈發近瞭;啟明星孤零零地立在北天,幽幽地亮著光。
冷府的兩個護院睜著腥松的睡眼,打著呵欠,在寒冷的空氣中抖抖瑟瑟地拉開朱漆大門。
“好大的雪!”一個回身去取掃帚等物,想要去開始打掃。
另一個拿著工具走出大門,懶洋洋地用撣子擺弄著門口獅子身上的積雪。
忽然,大門前的一團灰色東西吸引瞭他的註意力。
“這是誰呢大清早的雪窩裡趴著。”嘴裡嘀咕著,便過去看那人。
“喂!你醒醒!趴在我們冷府門口成何體統!醒醒!”護院用腳踢踢那人卻不見動靜,便將他推開。
那灰衣人身下殷紅的血跡頓時裸露出來;原本俊朗的的面容已被血跡弄得污濁不堪,左胸前的一個深黑色的大洞令那護院登時驚嚇的面色蒼白,雙腿打顫
“救……救……救命啊……快來人啊!死人瞭!死人瞭!”那護院嚇得轉身就跑,卻跌倒在地,掙紮著爬著跑向大門。
公孫蘭軒接到下人的稟報,便匆忙趕來查看大門外的情況。幾個小廝和一些趕早集的百姓和小商販已經圍在那裡,幾個膽小的人見瞭,一時忍不住驚嚇,狂吐不止。
“丐幫白虎堂堂主武鶴!”在看清那死者的面龐之後,公孫蘭軒驚駭不已。
公孫蘭軒仔細查看著武鶴的死狀,卻在那屍身的懷中發現瞭一個盒子。
啊……那不是……
當機立斷,公孫蘭軒吩咐下去:“速將武堂主的屍身抬入府中,準備上等棺槨,仔細不能怠慢。吩咐下去,此事府中之人切莫張揚。”
“是!”小廝們匆忙應瞭,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