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正月初一,夜幕降臨。
這個時刻,正是千傢萬戶安然享受天倫之樂,享受濃濃年意的時刻。
爆竹聲此起彼伏,傢傢戶戶紅衣盎然,張貼著對聯、門神等物。紅燈高懸。
即使是武林各個門派中,眾人也是喜氣洋洋,共賀新年。
一輛神秘的馬車緩緩地出現在華山劍派的山門外。
馬車很是華麗,卻處處透露出詭異的氣息。
說它詭異,那是因為,那馬車上並無車夫,卻能夠行使。而那華麗馬車之中,也竟是十分的安靜,竟好似沒有人在其中一般。
馬車安靜地停在那裡,不消一盞茶的功夫。
“掌門人……掌門人!”
“師父!師父!”
後堂之內,忽然響起慌亂的哭聲。
山門之內,驟起一陣騷亂。
人聲乍起,數不清的華山弟子手持長劍,在山門內四處搜查,一時門中,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馬車緩緩起行。
華山門中弟子終發現瞭山門外的異狀。
眾人持劍從山門內沖殺出來,直逼向那神秘又詭異的馬車。
一陣陰寒的罡風從馬車中驟然掃過,沖殺而來的華山弟子應聲而倒,十數人吐血亡命當場。
罡風過後,一道剛勁有力的手掌印,赫然出現在華山山門正上方的牌匾“紫蕤氣清”正中。
正月初二,同一個時候。
崆峒派掌門遇襲。
正月初三。
峨眉派掌門遇襲。
正月初四。
花見芳神情急切,帶著門中的弟子,匆匆奔赴正韜門在洛陽的分舵,正氣堂。
“義父,我收到你的信就立刻趕來瞭。”花見芳來到正堂,見到義父東方清衡,急忙問詢。
“信上您所說,華山,崆峒,峨眉都遭受到神秘人的襲擊,而且三大掌門均已身中劇毒,命在旦夕!為何敵人會在這個時候突然來襲,又出手如此狠毒?”
東方清衡面色凝重。
“隻怕,這次對手的突襲是有備而來。這個神秘人武功高強,深不可測,每次出現,都是獨來獨往,出手即中。當今武林,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如此強勁的大敵瞭。”
“有沒有查出,究竟是何人動的手?”花見芳急於想知道這個陰謀的主使。
東方清衡搖搖頭。“據聞此人每次出現,都隻是駕著一輛馬車,神不知鬼不覺地發動襲擊,不留下絲毫蹤跡。華山、崆峒、峨眉的掌門均是這樣遭遇偷襲,中瞭劇毒。待到弟子們發現的時候,已是太遲。誰也不曾見過那神秘人的真實身份。”
“可是如今的魔教中人,能夠有如此能力,膽敢大舉暗中加害我武林正道同輩的,也就隻有逍遙宮和自在城瞭!”花見芳凝眉思索,大膽地說出自己的猜測。
“不錯。”東方清衡扶須頷首,從太師椅上起身。
“我也曾這樣懷疑過。自那沙華寺一役之後,逍遙宮元氣大傷,退守長江之南。如今主事的,乃是昔日柴少康之妹柴雨霏。自在城在那之後也是聲勢日盛,大有不可擋之勢。此次武林正道被襲,或與這兩大魔教中人有著密切的關系。”
花見芳驚呼:“如果真是這樣,一旦自在城與逍遙宮兩大魔教聯手,我武林正派豈不是腹背受敵?”
東方清衡重重一嘆。“為父最擔憂的便是,一旦自在城與那逍遙宮聯手,強強共抗,我正道武林恐怕會經歷一次前所未有的劫難!”
聽到義父的論斷,花見芳不免也是十分擔憂,頓感壓力重重:“眼下武林大會籌備已經成熟,召開的日子也已經臨近。朝廷的形勢又多變,正是需要眾人齊心,團結對敵的時候。如今幾派武林同道遭受此般重創,勢必會影響大傢除魔衛道的士氣啊。”
婉清和婉秋立在一旁,此刻聽瞭,也是且驚且憂,隻恨自己資質修為均太淺薄,不能在這緊要關頭位門中出力。
“你所擔憂的正是。芳兒,這次幾位掌門連番遇襲,是我等大意疏忽瞭。我已修書信多封,向其他各大門派發出預警,希望這段時間各大門派都能提高警惕,做好隨時迎敵的準備,免遭偷襲。但是,怕的是對方此次是蓄謀已久,之後所出的招數,會令人防不勝防啊。”東方清衡道。
“而今之計,我們也隻有加強防范,應對敵人接下來可能會使的陰謀詭計。如果對手蓄意殘害我武林同道,我們勢必要冷靜應對。”花見芳心中此時沉重之感可想而知。
“唔。”東方清衡點頭:“芳兒,遇強敵你仍能鎮定自若,隻這份英氣,此次武林大會交托給你主持,我也能安心瞭。”
“義父……你……”聽著義父東方清衡的話意,花見芳大驚。
“芳兒。”東方清衡拍拍花見芳的手臂。“你要心中有個定數。此次對方若是蓄意大局來犯我武林正道,隻怕就連我正韜門也會是他們的目標。”
聽到這句話,花見芳隻覺心驚:“義父……”她太擔憂義父東方清衡的安危瞭。
“你不必擔憂。義父這般交代,隻為有備無患。若是在劫,義父該當應對自若。隻是如今形勢漸趨危急,就連你海棠門也要加強戒備。若是義父遇到什麼不測,你也要堅定地走下去。這次武林大會,意義重大,你務必要秉持武林俠義,團結眾位武林同道,方能成功。”東方清衡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泰然自若,絲毫不懼畏生死之事。
花見芳眼中泛紅:“義父……”
“時間緊迫。我還有件事要吩咐你去做。”東方清衡再次拍瞭拍花見芳的肩膀。
“我已命人查過,華山、崆峒、峨眉三派的掌門,中的都是一種無色無味,來勢兇猛的劇毒。這種毒一旦侵入五臟六腑,便會令人心脈錯亂,身體官能漸漸衰竭。中毒的人,武功越高,一運內力,毒性反撲的就越快。短則半月,遲則四十天,三位掌門恐怕就會喪命。”
婉清和婉秋聽瞭,俱是大驚失色。那那三位掌門,豈不是隨時就有失去性命的危險?
花見芳問道:“義父是不是要芳兒四處尋訪名醫,盡快查出這種毒的根由,迎救三位掌門?!”
東方清衡頷首。“不錯。如今,三大門派都在尋找能夠解此毒的名醫高手。我們雖然暫時身在情勢之外。作為武林同道,自然是要鼎力襄助。”
花見芳道:“是。芳兒一定竭盡所能!”
東方清衡贊許地看著自己的義女。“而今,隻希望……華山、崆峒、峨眉三位掌門,能夠堅持到我們找到解藥的時候。”
待到花見芳帶著徒弟們返回門中的時候,夜色已深。
想到對手隨時都可能會襲擊任何一個門派,花見芳不敢掉以輕心,一入門中便下令加強巡邏防備,隨時進入應敵狀態。
見到師父如此勞心費思,婉清和婉秋都十分擔心師父的身體。
作為大師姐,婉秋職責所在,全力以赴地投入門中安全防范的重任中去。不僅細致地調度安排眾位師妹的巡邏崗位,更是親自帶著師妹四處探視。
婉清留下照顧師父花見芳,卻因為一些顧慮而顯得心事重重。
如今形勢這般復雜,她卻能力微薄,力有不逮,能做的甚微。
又想起那一日黑小子被打的時候,塞給自己的信件。
當日黑小子說這信件十萬火急,情況太不尋常,她實在是很難立刻就相信這其中的緣故。信件藏在自己身上,幾次想要拿給師父看,又唯恐這信件隻是那小駝子一時的玩笑;想要拆開信件預先覽過,一想到那小駝子認真的神色,又怕這其中當真的有什麼萬分機密的事情;因此疑慮重重,不敢輕易示人。
如今的形勢,就連師父和東方盟主都不敢妄加揣測之後所會發生的事情,不可不謂之不糟;而這小駝子的信,是否太無關輕重,不足以拿給師父看,再去讓她老人傢分神呢?
猶豫不決的時候,就連手中研磨的動作也漫不經心瞭幾分。正在忙於連夜書寫信件的花見芳見瞭,微微一頓,放下筆。
“婉清,你有何事煩心?為何就連研磨都心神不定的呢?”
“師父……我……”婉清欲言又止,一時又不知該如何說起。
“你是否有事瞞著師父?”花見芳正色道。
“師父,徒兒不敢!隻是……”婉清急瞭。“隻是……事出莫名,徒兒也不知該不該告訴師父!”
花見芳疑惑地看著婉清。
“就在幾日之前,有人曾央求徒兒,給師傅送上一封密函。隻是徒兒見那人行事輕浮,身份又不明,所以不敢妄自傳遞。”婉清道。
“那封信在哪?”花見芳也是暗暗驚異。在這個時候,是誰會輾轉給自己信函呢?
婉清忙從懷中拿出信件,恭敬地遞給師父花見芳。
花見芳見到那信件被折的極皺,信封上的字跡都已經模糊不堪,醃臢不堪,不免微微皺眉。待到將那信件拿出,借著燈光細細讀瞭,神色大變。
按下書信,花見芳急急地問向婉清:“那個送信的人如今在哪裡?!他是何模樣?”
婉清驚詫不已,隻得道:“那個送信的人,是個皮膚黝黑、相貌醜陋的年輕人,他自稱是丐幫弟子,如今就在丐幫的白虎堂。”
花見芳頓住。在數月前麒麟山上的那次惡鬥中,她曾經見過遮幕後人慕容筠玉一次,為何與婉清所描述的,大相徑庭呢?這個人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難道是假冒遮幕後人來送信不成?
思之再三,心下有瞭主意,便對婉清道:“明日一早,你即前往丐幫白虎堂,一旦找到那個人,便立刻帶他來見我。”
婉清不明就裡,隻得應瞭。
正在這時,婉秋驚惶地跑瞭進來:“師父,剛剛收到密函,泰山派掌今夜遭遇神秘人的突襲,泰山派掌門也已身中劇毒,情況危急!”
“啊!”花見芳大驚,從椅上疾身而起。
正月初五,黎明。
天剛蒙蒙亮,婉清就趕到丐幫白虎堂叩門。不為謁拜丐幫幫主,洛長老,而是要守衛直接傳上口訊,要見那小乞丐王東海。
守門的兩個小叫花,見到醜陋不堪的王東海竟會有一位來自女子劍海棠門,貌若天仙般的訪客,很是驚異,便跑進去代為通傳。
照顧筠玉的司空毓兒聞訊,不知何故,便來到大門外,想要告知對方小駝子王東海尚在病中,不能走動。
婉清正在門外焦急的等待,卻見一個紫衣女子亭亭玉立,從門中走瞭出來。她面帶輕紗,看不到樣貌,十分有禮的上前道:“姑娘要見的人,此時傷勢未愈不便走動。他差我來詢問,姑娘要見他所為何事?”
丐幫的端木白老幫主和洛長風前輩,婉清因為幫派事務,也是見過的,白虎堂也沒少走動,為何今次,忽然冒出來一個蒙著面紗的神秘女子?
婉清一愣,想到有要事尚未處理,便按下這念想,繼而又道:“哦,我是海棠門婉字輩弟子婉清,此次前來,是有要事要見王東海小兄弟。情勢緊急,我一定要當面轉告,還請一定讓我見到他!”
司空毓兒見她形容急切,便道:“請隨我來吧。”
兩人走過白虎堂的長廊,來到客舍。
此時此刻的筠玉,正施施然躺在床上閉目養神。他的傷勢雖然重,但有血麒麟護體,早就好瞭八成。奈何想日日與司空毓兒朝夕相對,才裝作沒好,每日裡賴在輪椅上,不肯下來罷瞭。()~
不想毓兒竟為自己帶來瞭送回信的人。
司空毓兒將筠玉扶下床,安放在輪椅上。筠玉少不瞭要裝的形神皆備,跛著腳爬上輪椅。毓兒將他推到太師椅旁,帶上房門,留筠玉和婉清在房中談話。
婉清沒想到筠玉竟被師姐打成這幅模樣,實在是心存歉疚,不好意思地道:“實在抱歉。師姐她雖然是兇瞭一些,但是她平時人是很好的。”
筠玉雖然討厭婉秋的蠻橫,但對婉清還是十分感激的,笑道:“不妨事的,我的傷已經好瞭很多。你們曾經救過我一命,這次,我隻當作,她的情已經還瞭。”
婉清聽瞭,更覺慚愧。一時又著急起來:“師傅要我找到你就立刻帶你去見她,如今你不能走動,這可如何是好?”
筠玉聽瞭一驚:“你果真將那封信送到你師父的手上瞭?”
婉清點頭。
筠玉喜不自勝:“多謝!婉清姑娘,我又欠你一份情面!”
婉清笑瞭:“你這是說的哪裡話!王……”想要叫他的名字,卻又覺得不免生分。
筠玉隨口接過:“你就叫我小駝子吧!在這裡大傢都這麼叫我,名字反而累贅!”
“小駝子?”婉清納罕:“你……並不是駝子啊?”
筠玉搔搔腦袋:“諢號而已!諢號而已!”
“我們這就去見你師父!”筠玉說著,便要操動輪椅,往門外走去。婉清見狀,也隻得如此,便去開門。
門外,司空毓兒正在樹下守候。
見到筠玉要出去,忙問道:“你要出去?”
筠玉點頭:“我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你陪我去吧。”
司空毓兒聽瞭一頓,點頭算是應瞭。
婉清看著司空毓兒,面上猶豫。
筠玉對婉清道:“婉清姑娘不必擔心。她是我,最信任的人。”
婉清和司空毓兒雙雙看向筠玉。
司空毓兒推著筠玉,隨婉清一起來到瞭海棠門在洛陽的分舵。
到瞭客廳,婉清推筠玉去內堂見花見芳,留下司空毓兒靜室喝茶。
婉清已經退下,屋內隻有花見芳,慕容筠玉二人。
花見芳坐在正首,看著面前的其貌不揚的小駝子,心中萬千疑竇,卻不動聲色。
“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要假冒遮幕後人,前來送信?!”
冷不防那輪椅上的人,忽然站瞭起來。
“晚輩見過花門主!”
筠玉赫然大步走到花見芳面前,令她一驚。卻又見他激動地跪倒在堂前一拜:“晚輩欠花門主一份救命之恩,早就想來拜見,卻貽誤至今,實在是心中愧疚!”
花見芳愕然:“你是……慕容筠玉!”
筠玉抬起頭,黝黑的臉上露出一個暖暖的微笑:“晚輩正是慕容筠玉!”
花見芳驚立起身,心中的喜悅之情難以抑制,忙上前扶起他:“你就是筠玉!”
看到他,不由地使她想起慕容楓,花見芳心頭禁不住一陣惆悵。
筠玉站起身,心中五內感銘:“花門主,晚輩幾經輾轉,今日總算是見到您瞭!”
花見芳一想到他是昔日慕容伯父如今僅存的骨血,心中愛憐之情陡升:“孩子……你怎的,變成這幅模樣?想必這段日子,定是吃瞭不少的苦!”
筠玉看著花見芳如同母親方柔一般和藹可親,又是如此的美麗端莊,光彩照人,心中十分親近。
“說來話長,晚輩自麒麟山那一夜被血麒麟帶走之後,卻是幾番際遇,種種故事,至今想來,自己都覺得既糊塗,又驚異。這次晚輩前來,就是奉我太叔公慕容秋之命前來拜見東方盟主!”
“好!好!”花見芳很是高興,拉住筠玉親切地道:“別再叫我花門主,叫我太姑姑!從今以後,我海棠門,便是你除瞭遮幕山莊外,第二個傢。”
筠玉一時點頭。又動手,將自己臉上的小心翼翼取下,恢復本來樣貌。
“太姑姑,筠玉除瞭要拜訪東方盟主之外,還有件事情,想和太姑姑計議。”筠玉說到這,也是幾番猶豫。
“筠玉但說無妨。”
筠玉咬咬牙,終道:“這次我來,還有一個任務,就是……要將魔教妖女寒星,送往正韜門,聽憑盟主……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