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瞭朝之後，姬晟緩步走回宮殿。
幽夢緊隨其後，她穿著寬松的長袍，露出纖細的手腕，白玉似的手腕上面掛著精美的金鐲子。
修長白皙的大腿在走動間時隱時現。
“王，您所要尋的人已經有瞭眉目，我已經派人前往徽雪城尋來。”
湛藍的眼睛微微一動，頓起波瀾。
姬晟薄唇倏然上挑，細微的弧度打破他一貫緊繃的冷淡和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息。
但幽夢卻是瞳孔一縮，隻覺得身上發寒。
她趕忙垂下頭，不敢再看。
隻是內心卻覺得，王最近似乎臉色比以往好瞭許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做瞭那個夢的緣故。
大祭司那邊守口如瓶，像個狐貍似的，她想要打探一番也難。
他隻說那小姑娘與王有緣，多餘的卻是不肯再說。
……
徽雪城
才過瞭兩天，藥園偏僻的角落都已經被喜人的白菜給填滿。
時秋站在菜田的旁邊，看著地裡面一茬一茬的白菜，想到空間裡面還沒有什麼動靜的白菜種子們，臉上流露出一抹悲傷。
不知道是多少次後悔。
早知道就不拿糞去潑苗苗瞭。
害得苗苗頗有風骨傲氣的直接斷絕氣息。
她後悔的白菜葉子都青瞭。
在城主府裡帶瞭好幾天，還是沒有收到有關爺爺的信息。
爺爺就像是突然消失瞭一樣。
“我讓哥哥下面的人去查瞭進出徽雪城的記錄，沒有查到你爺爺出去。”白絮皺著眉毛，很是不解。
一般來說，被拐賣的都是長得漂亮又年輕的小姑娘小少年才對。
她爺爺這麼大歲數，怎麼就走丟瞭呢。
就算是被人尋仇，也得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啊。
可偏偏就是沒有查到符合條件的。
“你爺爺到底是什麼身份啊？”
“別人都叫爺爺時半仙，按照我們那兒的說法……”時秋有些不確定，“應該算得上是神棍吧？”
“神棍？”
白絮訝然，這年頭冒充神的使者在外面招搖撞騙，被發現可是要倒大黴的。
畢竟神殿還在，大祭司神力高深，卜卦也是很靈驗的，上澤的百姓對神殿是高度的敬仰。
要是有人敢掛上神殿的牌子招搖撞騙，嘖——
絕對是嫌命長瞭。
這會兒聽瞭時秋的話，白絮甚至覺得她爺爺肯定是招搖撞騙被揭露，然後被極端信徒給暗殺瞭。
怪不得他們找不到爺爺的蹤跡。
時秋看瞭白絮的神色，覺得自己好像誤會瞭，這兒的神棍和她以前待的地方所說的神棍概念不同。
上澤的神棍指的是冒充上神的名義招搖撞騙的。
並不包括那些有真本事，會占卜預知天賦的人。
“我爺爺算不上神棍，他就是什麼都沾一點，會一點占卜，會一點煉藥治病，還會一點體術和天賦……”
小姑娘擺著自己蔥白的細指，神色認真地數著，軟聲軟氣。
然而白絮卻是漸漸地默然。
“這一點兒點兒，我怎麼聽著那麼不真實，你爺爺咋什麼都會。”
“我爺爺可厲害瞭，爺爺說他遊行上澤多年，什麼都略懂一二。”
緋色的唇想要上翹，又被小姑娘謙虛地抿著，帶著一股隱隱炫耀與榮有焉的滋味。
白絮：……
“得得得，你爺爺就是最厲害的。”
聽慣瞭時秋花樣的誇贊她爺爺，這會兒白絮敷衍的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看在她爺爺失蹤的份上，就不戳穿她爺爺可能隻是嘴上啥都會哄騙小姑娘的真相瞭。
要是真的厲害，怎麼還會倒今天這個地步。
自己消失的無聲無息。
還讓自己的孫女擺地攤賣白菜。
嘖——
一個頭發花白，說話不正經，隻會哄騙小姑娘的老頭子形象一下子出現在白絮的腦海裡面。
幸虧時秋沒跟他爺爺學會。
出淤泥而不染，青青白白。
啊呸，單純可愛。
“你種出這麼多白菜打算繼續出去賣嗎？”白絮看著地裡長得十分精神健壯的白菜，轉頭問時秋。
時秋點點頭，“是啊。”
“反正你也買不瞭幾個錢，不如就直接送到咱們府上，要幾個銅板我直接給你。”
白絮這話說的直白，也沒什麼壞心思。
但若是換個人在這裡，一定會覺得自己被侮辱，自尊被踐踏，就算再怎麼好性子的人，內心也會生出疙瘩。
偏偏時秋也是個簡單的翡翠白菜，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反正賣給誰不是賣，就近賣個白絮，還不用她出去曬太陽，辛苦叫賣。
於是她很是爽快的跟白絮達成交易。
白絮心裡更滿意瞭，不矯情不做作，很好！
讓人把地裡的白菜送到廚房，白絮拉著時秋磨著她陪自己去上課。
城主專門給自己兒女們請來授課的老師，可都是大能。
但大能都是有脾氣的，特別是對於某些不上進的學生很是嚴格。
例如白絮。
於是白絮毫不意外地在課上又被拎出來教訓一頓。
“六小姐，你這字，三歲小兒寫的都比你好看，若是你的墨寶傳出去，城主大人的臉面可掛不住！”
旁邊的五小姐以及她周圍的人都露出看熱鬧的目光，樂得她出醜。
白絮臉色羞紅，尷尬地站起來，看著面前的先生拿著她的墨寶展示給其他人看。
恨不得挖個坑讓時秋把自己當作白菜一樣把自己埋進去。
最好多撒點土，把自己埋得嚴嚴實實。
聲音都聽不見最好。
可這都隻是她的幻想，四周蚊蠅般議論嘲笑鄙夷的聲音傳入到她的耳中，她臉上火辣辣的。
這位先生平時就以嚴苛聞名，對好學子那是如沐春風，但是對待不上進的學生，那是秋風掃落葉般無情。
最喜歡痛心疾首的批判壞學子，讓其他人引以為戒。
白絮以往在上這位先生的課都是把頭埋得死死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更不敢跟他對視，生怕引起他的註意。
但是這次快要上課的時候，白冉突然點出白絮帶來的時秋的身份，引起學堂一片熱議。
恰好進來的先生瞧見這番不規矩的場面，第一個就找出源頭。
從而盯上瞭白絮。
白絮懷疑白冉是故意使壞，掐著點讓先生註意到自己的，咬碎一口銀牙，偏偏這會兒隻能忍著。
先生卻是越發瞧不上她的做派，“你看看，還有誰能寫出這番字。”
他本是貶低呵斥白絮的，根本沒有想到會有人接話，正想要轉身繼續贊賞白冉的字體。
突然看見白絮旁邊的小案上面，緩緩地伸出一隻玉白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