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透亮的綠眸變得有些朦朧恍惚,時秋的眼睛上像是蒙瞭一層層的霧,宛若秋日清早江面上飄飄緲緲的霧氣,氤氳徘徊。
她的耳邊想起來蠱惑的聲音。
意識被拖入另一個維度。
姬晟睫毛低垂,宛若蝶翼般的徐徐扇動,烏黑的長睫在瓷白的肌膚上落下一片陰影。
魘靈眸中露出一抹輕嘲,將視線從他們二人的身上收回來,蓬松的大尾巴蓄力,趁著此時姬晟被自己拖入記憶更深處的夢魘,松懈對冰籠的控制,刺激破壞冰籠出去。
銀色的弧光一掃而過,金珠猛然綻放出強烈的激光。
冰籠的籠骨上出現些許的縫隙。
魘靈眼睛一亮,加大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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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片極為黝黑狹窄的空間,狹窄到時秋想要動一下都動不瞭。
她保持著一個蜷縮的姿勢像是一個嬰兒般一樣被困在這裡。
眼皮像是被膠水黏住一樣,沉重的抬不起來,最令人恐慌的是,她甚至都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
黑暗,靜謐。
二者想結合,便像是永恒的孤寂,讓人備受煎熬,難以承受的寂寞。
甚至連自己的存在都感知不到。
她想要動動自己的手指,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
這是哪兒……
“生個怪物出來,怪不得落到如此境地。”
“當初那股狐媚勁兒到哪裡去瞭,何等風光的大美人,惹的兩位……反目成仇,危及國祚,天下聞名,誰能知道你如今連個侍女都不如。”
“誰讓她不爭氣,肚皮生出個怪物來,不知道是背著……與何人茍合。”
“怕是非人的怪物吧。”嫉妒醜惡的譏笑高聲連連響起,泛著作嘔的陰暗。
“嘖,下賤的東西。”
“這張臉可真美啊,縱使讓你多日未曾進食,你都還能活著。”
“嗤——”
推攘的動靜傳入時秋的耳膜,繼而便是倒地的聲音。
尖銳的匕首上寒光一閃即逝,高高舉起,帶著令人膽怯的刀風。
虛弱悶哼的聲音響起來。
縱使是力氣虛弱,那聲音也是百般好聽,清清冷冷,雨打芭蕉聲。
美人倒地也別有一番風情。
血,滴答滴答——
從黑發的縫隙中垂落下來。
作惡者扭曲快意的笑容在偏僻的宮殿內響起,刺耳難聽。
“沒有這幅皮囊,還有誰會愛你?”
“故作清高,還真以為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王後不成?”
王後?
時秋凝神,心慢慢地沉下去,難以相信自己腦海裡緩緩浮現的那個猜測。
外面尖銳的女聲還在繼續。
“想見王?”
垂著頭孤冷捂著臉的美人頭發微微一動,宛若死水的眼眸中蕩起一抹漣漪。
那動靜如此的細微,偏偏被冷眼相待的女人捕捉到,她嘴角咧開,猛的一把揪其美人的頭發。
瞧瞧,果真是金尊玉貴,國色天香的美人,消瘦虛弱不減其風采,頭發還是令人嫉妒的順滑。
“唔。”
女人靠近大美人的耳邊,宛若毒蛇嘶嘶吐著猩紅的舌,“可惜瞭,王不想見你。”
“你以為,你為什麼會被突然發落這個偏僻枯敗的宮殿?”
“你以為,親王大人為何能夠擅自出入宮殿,對你不軌?”
她不懷好意的笑著,惡毒地瞇起眼睛,好以整暇地看著美人清冷絕塵的假面慢慢破碎,從不屑一顧到難以置信,悲戚絕望。
這種眼睜睜的摧毀一個人信仰,把她從雲端打落凡塵,碾作塵土的感覺……
真是令人著迷啊。
她癡迷這扭曲的神態,渾然忘記自己的身份。
“那都是因為,王他不在乎你,他拋棄瞭你……”
漸起波瀾的心湖掀起滔天巨浪,形容狼狽不減風華的王後蒼白的唇蠕動,“不——”
“不是這樣的!”
晶瑩的淚從她的眼角慢慢的滑落。
美得攝心奪魄。
女人暢快的大笑,“怎麼不可能,這可是王宮,你以為誰都能隨便進來的嗎?”
她一把扔開王後,踱步繞過她,用一種興奮驚奇的目光打量著被褥中央的東西。
“這就是你為上澤誕下的王儲?”
王後猛的站頭,露出一雙璀璨奪目的藍眸,冰色的眸底是洶湧的波浪,“你要幹什麼?!”
似乎是覺得她的反應頗為有趣,女人勾起唇角,站在臺階上面居高臨下地看著跌落塵埃的王後、
“你以為我要幹什麼?”
她厭惡的看一眼床上,“這樣的小怪物,也值得你去護著?你可別忘瞭,是誰害得你落到這番田地。”
“與你無關。”
女人臉色一沉,繼而笑著看向王後,“你以為,如今的你還打得過我嗎?”
王後自然不是天賦平平之輩,她天賦卓越,強大而美麗。
隻可惜,自孕育這個小怪物以來,王後的天賦就日漸削弱,直至今日,近似於無。
仿佛她所有的天賦都被肚子裡的那個小怪物吸食的一幹二凈。
如此恐怖。
乃至女人本能的對被褥中央被小心圍護著的小怪物多瞭幾分忌憚。
她對上王後堅韌,毫不退卻的目光,這個清冷孤傲的美人,即便失去一切天賦,也義無反顧的護著被世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孩子。
如此的……可笑而可悲。
她突然改變瞭主意。
“你放心,我不會對你誕下的這東西下手,畢竟——是咱們上澤的王儲殿下不是嗎?”
女人陰陽怪氣的說著。
王後並沒有掉以輕心。
她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們母子的。
女人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我要他平安的破殼,收盡世人恥笑鄙夷,要你們母子二人生生世世都隻能退卻風光遠離風月,像是陰溝裡的老鼠,不見天日。”
“……”
王後聲音幹澀,“你為何要對我母子二人如此……”
“為何?”女人輕笑一聲,深深地看一眼面容已毀,天賦盡失的王後,握緊垂在一側的拳頭。
目光復雜的看著底下仍然遮不住滿身風華氣度的美人,她澀然一笑,“沒有為何。”
“上神拋卻瞭他的子民,沒人救我,也不會有人救你。”
“這是天則大陸的命!”
“……是我們的命,無法洗脫的罪孽……”
“世人有罪……你怎麼能獨善其身呢,你該受此遭,縱然不是我施於你,還會有人施於你。”
她怔怔的說著,轉身跑出瞭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