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
姬晟的記憶。
他難以擺脫的夢魘。
時秋怔然的摸著自己的心口，那裡，很難受。
陌生而洶湧的情緒糅雜在一起，讓她難以分辨，一時出神。
不知何時，眼眶已然模糊，珠簾似的淚珠接連不斷的從眼眶當中掉落下來。
啪嗒啪嗒——
暴雨似的洶湧，落到地上。
晶瑩的淚水從空中墜落，反射著清冷的光，將所有的一切都收納包容。
折射出的畫面裡，是一直骨節分明的手用力的掐住一段細長的脖子，青黛色的血管猙獰的在瓷白的手背上繃緊，濃厚的戾氣鋪天蓋地的壓下來。
“找——死。”
森冷冰寒的字眼從淡色的薄唇中吐出。
“呃——”
痛苦的伸長脖子，脖子處的力道大的讓它懷疑自己馬上就要被生生掐死，窒息的痛苦讓魘靈無助淒慘的伸出爪子。
爪子無力伸展。
眼周耀眼的紅紋暗淡無光，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
它的豎狀的瞳孔緩緩放大渙散，獸眼卻是嚇人的瞪大，猙獰。
悔意翻天覆地的湧上心頭。
它不該招惹這個危險神秘的男人，更不應該因為一時的意氣之爭而停留在單一幻境之中，把自己陷於危險之地。
身為魘靈，在幻境當中長時間的停留暴露，是大忌！
柔軟溫暖的懷抱突然猛的覆在姬晟的身後。
小姑娘嬌小的身軀，讓她隻能把臉頰貼在姬晟削瘦的脊背上，水意打濕男人的後背。
哽咽細小的哭聲響起。
細弱的像是一隻小奶貓，抽抽噎噎。
姬晟身子一僵。
他垂下睫毛，目光掃向環住自己腰間的那雙小手，聲音還是冷淡含著尚未消散的怒意，“哭什麼？”
小姑娘聲音悶悶地。
她吸瞭吸鼻子，還帶著嬌軟的哭腔，“我心裡很難受。”
“為什麼難受？”
她帶著幾分茫然和懵懂，“我……我不知道，就是密密麻麻的疼，像是藤蔓上面的刺密密麻麻的紮著我疼。”
小姑娘收緊手臂，嬌嫩的臉頰在姬晟的脊背上蹭瞭蹭，不說話瞭。
姬晟就這麼平靜地看著自己腰間的那雙小手。
被扼住脖頸，徘徊在窒息邊緣的魘靈眼淚汪汪。
一動不敢動。
直到它脖頸的力道突然消散。
靈魂深處被冰霜霸道的侵襲，所有的隱秘都一覽無餘，魘靈仿佛經受著比方才更為恐怖的洗禮。
它被打上烙印。
眼周火紅的紋路中摻雜著冰藍的銀紋。
姬晟松手，魘靈奄奄一息的掉落到地面上，幾分狼狽。
冰冷警告的目光將它死死的釘在原地。
魘靈苦笑一聲，底下高傲的頭顱，“主人，魘靈不敢瞭。”
姬晟淡漠的將目光從它的身上移開，無視個幹凈。
“養著。”
時秋悶悶地不願意抬起頭，氣哼哼的，“它是個壞傢夥，我才不要養它！”
魘靈鬱悶的趴在地上裝死。
偷摸摸地用尖銳的爪子在地上面劃出深深的痕跡，它明明是人人為之恐懼追捧的魘靈好不好？！
蠱惑，引誘，勾出人記憶中最為陰暗苦澀的回憶是它的本能，是它的天賦。
更是它飽腹的源泉。
這些本就是天經地義的。
技不如人它認瞭，這不是把它自己都給陪進去瞭嘛，怎麼到頭來一個兩個還嫌棄它。
把它當作路邊攤上隨處可見的大白菜似的嫌棄。
正眼都不給它一個！
過分！
被強制簽下主仆契約的魘靈一想到自己遠離瞭自由自在的生活，即將被區區人類奴役，就憋屈的無以復加。
鬱瘁的以頭搶地。
咣咣咣——
毀啊，一世英名，它可是看守上古秘境第一道大門的上古靈獸，好不容易等到飽餐一頓，大展身手的機會，就這麼……
後面要是碰見其他的靈獸，可不是得被笑話死瞭嗎？！
沒臉見獸。
不過想到吸食到部分的那片記憶，魘靈又振作起來，新主人可不是什麼善茬，說不準遇見那些故人，還能給他們點兒苦頭吃呢。
苦中作樂的魘靈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
下一刻，拔地而起的冰凌將它凍成一個美麗的冰塊。
“吵。”
魘靈：QAQ
這才剛被契約，它就已經能夠預料到日後悲慘的生活瞭。
身軀被凍結，隻有一雙狡猾的大眼睛可以四處瞅，它滴溜溜地看著被少女抱住的主人。
賊頭賊腦.JPG
“眼睛也不想要瞭？”
魘靈被嚇得趕緊閉上賊光閃爍的眼睛，戰戰兢兢的扮演著一個沒有感情的冰雕。
一二三，冰雕冰雕沒眼睛。
姬晟斂下目光，淡淡道：“抱夠沒有？”
時秋眨瞭一下水光瀲灩的眼睛，後知後覺的撒開手，不好意思的把臉頰上的淚痕給擦掉，聲音還帶著些許的軟糯脆弱。
“你衣裳……”
她的眼神有些飄忽，不敢去看姬晟後背上被自己‘畫’出來的小地圖。
拘謹的站著，她可是記得暴君可是有點潔癖的，特別愛幹凈。
下一刻冰雕不會就是她瞭吧？
而且，方才不知道出瞭什麼差錯，她居然窺見暴君的記憶。
心虛的時秋更加不敢跟姬晟對視，因而也就沒有看到姬晟臉上並沒有氣惱的神色。
姬晟抖瞭抖衣袖，後背上面被時秋染上的淚痕頓時消散。
“咦——”
不小心瞥見的時秋發出驚嘆沒有見過世面的聲音，反應過來趕緊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佈靈佈靈地看著姬晟。
姬晟輕嘆一聲，看瞭一眼地面上安安靜靜的某個冰雕。
冰雕應聲而碎。
魘靈破冰而出。
它出來之後的第一個反應是瞅瞅自己的身體，看到沒有缺胳膊少腿，地上也沒有什麼不明物體的碎片，這才放心的松瞭一口氣。
“出去。”
“是，主人。”
魘靈乖巧的應下，金珠一吐，便帶著姬晟和時秋輕松的離開這個幻境。
離開幻境之後，魘靈牢記姬晟方才的話，知道旁邊嬌軟漂亮的小姑娘才是以後自己要討好的第二個對象。
它搖晃著蓬松好摸的大尾巴，充分的利用自己的優勢，女孩子無法抵擋的誘惑。
它一躍而起，就要躍進時秋的懷裡。
砰——
它結結實實的砸到一堵冰墻上面，臉頰變形，緩緩的落下。
姬晟淡淡的收回微動的手指，而時秋也是挪挪小腳躲到姬晟的身後，表示自己還是有點記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