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遠程早朝

作者:流雲南 字數:8298

夜幕降臨,國都城夜禁開始,大半個城都靜悄悄的。

這一日,想在曲江邊以詩揚名的人得償所願,沿江羅列瞭好詩數十首,倍受推祟,讓不少懷才不遇的人有瞭被看到的機會。

而尋常百姓們,嬉戲玩鬧,流水放棗,迎水接福,玩得盡興。

白天,城北的高門大戶傢,貴女們畫舫遊船百花爭艷;夜晚時分,男子們在平康坊的煙花地、胡姬酒肆流連忘返,仍然燈火通明,將城北地界照得很亮。

放心,這不逾距,因為潤和帝身體尚可,太子也恢復健康,夜晚又可以正大光明地吃喝玩樂啦。

國都城男子都以眠花宿柳為榮,一是因為歌女胡姬舞伎美艷舞姿動人,二是吟詩作對劃拳行酒令實在是人生樂趣,三來,其實是最重要的拉幫結派,勾心鬥角地延伸之處。

所以,今晚的煙花地、胡姬酒肆裡,飲酒行令的,幾乎都在討論,太子的身體是真好還是假好?畢竟大小般若寺裡有些藥可以令人容光煥發,但幾日後人就油盡燈枯。

“你們沒看到太子殿下的畫舫裡有貴客嗎?”

“畫舫一層圍瞭影紗,哪能看得清?”

“紗上有模糊的人影,短發,服飾與大郢完全不同……”

“你們這些田舍漢,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那些人是誰?唉,真愁人……”一位舉著酒觥的半醉男子,搖搖晃晃地走出單間,去瞭隔壁。

“哎,你什麼意思?”這般語氣,還被罵沒見過世面的田舍漢,這口氣怎麼咽得下?

“文武百官,有幾人能被太子殿下邀請上船的?”

“這些人不僅在船上,而且在眾人爭相見禮的時候,坐得一動不動,除瞭飛來醫館的眾仙們還能有誰?”

單間裡頓時安靜下來,眾人似乎洞察瞭什麼驚天大秘密。

“你們知道嗎?前幾日有車隊深夜出城……”整個國都城能深夜出行的屈指可數,這話都聽不明白,那就真是榆木疙瘩一塊瞭。

總有人可以一心多用,在樂聲陣陣,逢場作戲之間,半醉半醒地盤算:

“咦,你們發現沒?大理寺一幹人等,今晚都沒出現?”

“不止大理寺,刑部的人也不知道去哪兒瞭?”

“禦史臺的人也見不著……”

“啊這……”

平康坊很大,胡姬酒肆也有許多傢,這些負責審訊的手中都有相當的實權,也是競相被邀請的主要人群,好不容易解禁,怎麼能不來人呢?

這可不是有蹊蹺就可以解釋的,一時間,把酒言歡的、吟詩作對的……微薰酡紅的臉龐,眼神裡有些不確定,以及說不出的茫然。

他們去哪兒瞭呢?

沒錯,幾坊之隔,甚至幾條大街之外,他們也在通宵達旦……不是尋歡作樂,而是頂著前所未有的重壓,加班。

上巳節的上午,全城男女老幼都在城南曲江嬉戲時,位於城外的大小般若寺難得山門清凈,無

人進香火,亦無人求神許願。

曲折蜿蜒的山路之上,連個人影都見不到,大開的山門之內,隻能見到打掃的僧侶,以及隱約傳出的誦經木魚之聲。

高高的藏經閣,四周有僧侶擋路,閣內護法們正在盤點二月底送來的繳租帳目,核對上個月新搶入的良田,完全沒人提到張天師已經關在大牢裡整整一個半月瞭。

三護法核瞭一個時辰的帳目,將勾註的毛筆擱在案上,揉著酸痛的雙眼,不滿地打破沉悶的對帳氣氛:“連老六都不管?”

張天師披著妙相莊嚴的皮,無論對百姓還是乞丐都輕聲細語,有用不完的耐心;但對法師們卻相當苛刻,輕則責罵訓斥,重則體罰,但絕不會把他們逐出山門。

所以,對法師們來說,他們這輩子都逃不出張天師的手心;哪怕他已經在大牢關瞭一個半月,這些年積蓄的餘威還在。

法師們不敢有半點松懈,誰也不願意承認,自己像被打服的惡犬,一日不挨揍就心生感激;數日平安,反而惶惶不安,愈發想討好張天師。

起初這些心思都擱在心裡,法師們照常處理大小般若寺的事務,時間久瞭,這些令人心慌的心思像陰霾籠罩著自己,仿佛除瞭自己,其他人都過得怡然自得。

終於,三法師有一日忍不住在藏經閣提起,瞬間勾動瞭其他法師們的憂愁,你一言我一語,把內心的驚惶都倒出來,很快加倍感受到張天師的可怕。

幾人難得深談,似乎隻有張天師死瞭,他們才能解脫,才能真正執掌大小般若寺。

可是,張天師會死嗎?

潤和帝把他關在大牢裡這麼久,連根頭發都沒動,不就是忌憚他的無邊法力嗎?

連潤和帝都拿張天師沒法子,法師們更是一愁莫展。

於是,他們表面上殷勤探望,暗中買通獄吏打探消息,除此以外,意圖救助的事情一樁都沒做,這輩子都不可能做!

可張天師內在性情暴戾又自大,惡事臟事他從不沾,都是護法們及其弟子動手,護法們也知道大傢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真到那一天,誰都跑不掉。

張天師死,他們就是墊背的。

這是何等的絕望?

大小般若寺的天空仿佛懸掛著無數箭雨刀風,卻並不落下,會不會落下,何時落下,誰也不知道,每一日都過得膽顫心驚。

四法師望著堆積的帳目嘆瞭一口氣,忽然雙眼放光:“大傢也別擔心,大小般若寺這樣的規模,潤和帝再有決心,也不可能把所有僧眾都抓瞭下獄。”

“他逢年過節差人來般若寺祈福問吉,忽然抓所有僧眾問罪,他的君權神授又有誰來保障?這不是他打自己的臉嗎?”

這話一出,法師們驚慌多日有些麻木,卻更加不安的心,多少受瞭些安撫。

是啊,潤和帝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

可事實上,潤和帝確實不會做,但太子會。

就在法師們說話的時候,大小般若寺負責放哨守衛的僧人被藏在密

林裡的禁軍放倒。

國都城禁軍留下值守的,兵分兩路,由旅賁軍帶路,直奔大小般若寺抓人。

山下囚車一輛接著一輛,大批手執長刀的禁軍沿著蜿蜒的山路直奔般若寺,先封住寺中各門,如有從密道逃脫的自然由山下的禁軍圍追堵截。

如果是平日,禁軍集結出動,必定引起國都城文武百官和百姓們的註意,但上巳節休沐,官員傢眷和百姓們都往城南去瞭,朱雀大街上都空無一人。

所以,禁軍出動到兩座山腳下,一路暢通無阻,進展堪稱神速。

給他們帶路的,正是被法師重罰、撕瞭度牒、逐出山門的僧侶們,主打一個熟門熟路。

禁軍們沖進寺內,抓寺中輪值的僧侶,封住房中無事的,悄無聲息地控制住瞭除藏經閣以外的所有僧侶。

四法師走出藏經閣俯瞰,卻發現寺中靜得嚇人,剛要回頭就被人一記手刀,還未倒地就被摸走庫房和地宮的鑰匙,套瞭麻袋帶走。

仍然坐在藏經閣的法師們,等不著人,走出去尋人,出去一個就沒一個,一刻鐘後,所有法師都被制服。

禁軍們確認萬無一失,開始查抄藏經閣內的帳目,拿著搜來的鑰匙,挨個兒打開庫房,地宮的單間……

緊接著,在山下等候的內侍們,匆匆上山負責登記造冊,與旅賁軍和禁軍,形成三方互相監督、互相照顧的奇特局面。

旅賁軍隊正和隊副,拿著手機,全程錄像。

從辰時到午時,大小般若寺五名護法、管事僧人兩百一十七人、以及僧眾兩千五百四十二人,全都被禁軍捉拿,裝入囚車送進國都城的大獄內。

從巳時忙到亥時,內侍們把所有帳冊裝車送入國都城新辟的庫房,在寺中匆匆扒拉幾口吃食,又開始清點寺廟庫房內的財物珠寶、地契、佃戶名錄……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跌倒。

內侍們一眼望去隻覺得腿軟,急忙派瞭一人上馬直奔國都城永樂宮告知內侍官明鏡,明鏡又差人把戶部尚書和戶部侍郎分別請到大小般若寺的庫房。

戶部尚書和侍郎又命人下山,把戶部負責清算統計的下屬分成兩部分,分頭盤點庫房。

地宮和私庫裡,亮得晃眼的真金白銀、令人迷眼的珠寶玉器……恍惚間,戶部上下又回到瞭年末大盤點的時候。

一名旅賁軍軍士脖子上掛著手機,全程錄像。

加班兩個字,明晃晃地壓在戶部眾人的頭頂,咬牙切齒地盤點開始。

無獨有偶,刑部尚書和侍郎帶著女眷直奔曲江邊,擺開屏障和陳設,打算好好地過上巳節,萬萬沒想到……剛全部鋪開,聞到一點胭脂水粉的芬芳,就被內侍官明鏡請回國都城。

更加沒想到的是,迎接他們的是塞滿全城囚車的般若寺僧人,驚得雙腿發軟。

是的,毫無預兆的,大小般若寺被查抄瞭。

一瞬間,他們的腦袋嗡嗡作響,這是怎麼回事?查抄的旨意是誰下的?為何他們連蛛絲馬跡都沒發

現?

但當他們看到拿著手機錄像的旅賁軍隊正時,

立刻明白瞭,

雖然不知道那個小黑盒子是什麼,但隻憑隊正特別嚴肅又謹慎的寶貝程度,十有八九來自飛來醫館。

從禁軍到內侍,再到戶部和刑部的官員們,面對旅賁軍掛在脖子上的手機,看到自己的臉以及周遭的一切,都能在那裡面看到時,喜憂驚恐各半。

於是,城南曲江邊歡聲笑語,刑部官員忙得四腳朝天。

……

與此同時,內侍官明鏡守永樂宮,跟在潤和帝身旁,多年屹立不倒,自然有行之有效的一套。

比如,在這種查抄的關鍵時刻,給戶部和刑部的官員們透些口風,比如太子殿下已經健康地回國都城之類的。

本來,傍晚時分就傳遍國都城的消息,在明鏡這裡打瞭個時間差,兩部官員上午就知道瞭,也足以攪亂他們原有的各種打算。

永樂宮的明鏡,聽到親信帶回的消息,笑而不語,消息已經給到,接下來該怎麼審、該如何清點……就看他們的自覺瞭。

畢竟,太子從來都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

一彎淡淡的上蛾眉月高懸,在群星璀璨的夜空裡,顯得有些遜色。

魏璋戴著頭燈,在曠野上策馬狂奔,目標是飛來醫館。

事實上,連守梯索的旅賁軍都有些奇怪,魏璋怎麼又上山瞭?

凌晨一點四十,急診大樓一樓的工具房裡,保潔張阿姨聽到敲門聲,開門一看是魏璋,當時楞住,比劃著問:“有什麼事?”

魏璋沒有理睬:“柳巧在不在?”

保潔張阿姨隨手一指門診大樓:“柳巧在門診三樓陪劉阿婆。”

魏璋道瞭謝,一路疾走,穿過急診與門診之間的走廊,直奔門診三樓的眼科臨時病房,找到劉阿婆的房間,輕聲敲門。

很快,柳巧打開病房門:“誰啊?”

魏璋微笑:“走,下山作證去!”

柳巧一怔,以為自己聽錯瞭,張瞭張嘴,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魏七郎君,您說什麼?”

魏璋重復一遍:“敢不敢去?”

“敢!”柳巧握緊雙拳,“可是,劉阿婆……”

“當然帶著一起。”魏璋催促。

柳巧立刻給劉阿婆穿戴整齊,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阿婆,我們真的等到瞭!”

“走!我們要在天亮前回到國都城。”魏璋走得飛快。

刑警老秦和火調員鄔筠下山調查的證據,都裝在移動硬盤裡,和設備一起送進瞭東宮的庫房,所以魏璋不需要再找他們索要。

隻要把柳巧和劉阿婆兩人平安送到東宮即可。

五更三點,魏璋就帶著她倆到達城西的金光門。

永樂宮正門承天門的城樓上,第一聲報曉鼓敲響,各條南北向大街上的鼓樓依次跟進;鼓聲傳開以後,永樂宮的各大門,各個裡坊的坊門,也隨之開啟。

他們在鼓聲中進

入國都城,順利到達東宮外。

……

就在報曉鼓敲響的瞬間,醫院五人組就從床榻上驚起,之前在飛來峰頂,把鐘鼓聲當白嗓音,現在離得近,隔音又不好……此起彼伏的鐘鼓聲浪吵得睡意全無。

五個人晃晃悠悠起床,去瞭令人一言難盡的廁所,然後半睡半醒地想找水龍頭,就被捧著銅盆跟在身側的婢女們嚇瞭一大跳。

婢女們被他們的反應嚇得不輕,不過東宮婢仆們的訓練很嚴苛,處變不驚是基礎技能,掩飾得很好,做瞭請的手勢,讓他們洗漱。

帕子有那麼點紮人,熱水倒是不錯,反正他們五個人平時和精致不沾邊,隨便對付一下就行。東宮宴真好吃,其他的……唉,又是想傢的一天,哦不,想念醫院的一天。

噫?竟然會想念醫院?!

這太可怕瞭!

洗漱完畢,他們聚在唐彬彬的屋子裡閑聊,然後婢女們就取出上好的茶具,替他們烹茶,被文浩眼明手快地拒絕瞭,要求自己煮。

婢女們很好奇,但醫仙們這樣要求,她們各自退到屋外守著。

文浩照著記憶開始煮茶,其他四個人好奇死瞭。

“喂,你什麼時候會這個的?()”

ldo;?()_[(()”

黃石眨瞭眨眼睛:“我懂瞭,這是憶苦思甜醬油湯。”

文浩煮好清茶,每個人都捧著茶盞,覺得按這樣流程煮的茶,都感覺高級瞭很多呢,雖然這茶葉嗯,還不如現代最便宜的袋裝綠茶。

一盞茶剛喝瞭兩口,魏璋就敲門進來,精神抖擻地打招呼,兩個大黑眼圈很明顯,很不客氣地拿起茶盞一飲而盡,沉默三秒後非常中肯地評價:“沒味兒。”

“也不怕腎結石。”唐彬彬在泌尿外科見習瞭不少時間,光各種結石的照片就看瞭幾百張。

魏璋連喝瞭三盞茶才說正事:“本來呢,我是打算帶你們去吃新鮮出爐的胡餅,但為瞭你們的安全。早食還是在東宮吃,吃完幹活。”

“幹什麼活兒?”唐彬彬不太明白。

魏璋嘿嘿一笑:“麻煩黃石和簡英兩位工程師,帶上那麼多設備,和太子殿下一起上朝,順便要讓飛來醫館的陛下也能看見。”

黃石和簡英聽楞瞭:“你借這麼多設備下山,就為瞭早朝直播?”

不是,遠程視頻會議見多瞭,遠程早朝這還是古往今來第一次吧?!

簡英頓時覺得壓力山大,然後就被黃石攬著肩膀:“你可以的!”

魏璋臉上的笑容更大,眼睛很亮:“為瞭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走,吃早食去。”

六個人再次到瞭宴廳,婢女們再次魚貫而入,熱騰騰的餺飥湯,湯面上有放鴨肉的、放羊肉的、還有放雞肉雞蛋的……

文浩和唐彬彬一看就樂瞭,上次在桃莊吃過,就是

()面片湯,

不過味道還不錯,

吃完整個人都熱的。

緊接著就是撒瞭芝麻粒的胡餅、蒸餅(饅頭、包子、花卷、燒賣、蒸餃等統稱)、煎餅(雜菜和面揉成團,下鍋煎熟,撈起來放涼。)

滿滿當當地擺滿瞭每個人面前的桌案,雖然沒有食堂裡的細膩柔軟,滿嘴都是粗糧特有的香味兒,當然,趿坐仍然非常不舒服。

醫院的大傢吃飯都非常快,兩刻鐘全部吃完,跟著魏璋上瞭馬車,一路顛簸著上早朝去。

……

東宮本就是永樂宮的一部分,五人組屬於是起得很晚,到達最早的。

五個人站在宮門外,身後跟著捧著設備的旅賁軍,等待馬車裡作準備的太子殿下。

順便看穿城趕早朝的文武百官們,下瞭馬車個個神情疲憊,跑到宮門報名驗魚符。

“這麼早?難怪叫早朝。”黃石身為資深社畜,看古代社畜打卡上班別有一番樂趣。

驗完魚符的官員們,一抬頭就看到站得很近的“非大郢官員”,以及旅賁軍們抱著的設備,滿眼困惑。

倒是太子妃的阿耶,魏傢傢主魏琮一身官袍,走到近前和大傢打招呼:“早,昨晚睡得可好?”

大傢微笑點頭,跟著文浩打招呼。

正裝完畢的太子殿下,在東宮冼馬的陪同下,與五人組站在一起,向黃石和簡英微笑點頭:“有勞瞭。”

這話一出,沒上過飛來峰的文武百官們驚瞭,這些是飛來醫館的醫仙們?!

文武百官們看著醫仙們跟著太子先進去,不是,醫仙們一起上早朝是怎麼回事?

經過一道又一道宮門,醫院五人組終於走進早朝的太極殿,內侍官明鏡早就帶著一幹內侍等候差譴。

旅賁軍擺放好發電機的位置,黃石聽魏璋說群臣站立的位置,早朝的大致流程。

簡英先選瞭掛投影幕佈的位置,架設好投影儀,再聯上自己的筆記本打開攝像頭。

兩人完全佈置好,又打電話通知搶救大廳,一個開瞭攝像頭的筆記本電腦,擺在瞭潤和帝的病床前,調試好位置和角度,開啟線上視頻會議。

設備調試妥當,兩邊都能清晰看見以後,魏璋把五人帶到瞭太極殿附近的賢思閣內,早有內侍準備茶點,隨侍一旁。

走進太極殿早朝的文武百官,進去就被投影幕佈上的潤和帝驚到瞭,隻見潤和帝換上瞭常服,戴著鼻入式氧氣管,精神極好地開口:“眾卿都來瞭?”

文武百官嚇得倒退幾步,陛下怎麼會在墻上?

還有,刑部和戶部隻來瞭尚書,其他官員都不見蹤影,站隊的陣列明顯空瞭兩大塊,想讓人裝看不見都難。

這是發生瞭什麼事?

魏璋切換分屏,幾乎同時,投影幕佈上顯示出瞭大小般若寺藏經閣為背景的戶部官員們,以及以大理寺為背景的刑部官員們。

兩部官員明顯也是受驚過度,剛勉強緩過來的模樣,向筆記本裡的潤和帝行禮,又向站好的同僚們

寒暄一二,

有公務在身,

沒能到太極殿早朝。

太子走進太極殿,向百官解釋,這是飛來醫館的秘寶,借來一用。

半靠在床頭的潤和帝挺高興,既能看到太極殿內的一切,還能與閣老們寒暄,感嘆這種體驗實在新奇有趣。

百官也是經歷過無數風浪的,很快就平靜下來。

內侍官明鏡高聲道:“早朝開始。”

文武百官驚懼錯愕之餘,向著幕佈上的潤和帝,分毫不差地按每日早朝的行禮流程。

再次出人意料的是,潤和帝在早朝過場結束以後:“太子主持早朝,孤乏瞭,但孤有的是耐心等大小般若寺的結果。”

“孤一直都在。”

魏璋切瞭潤和帝的場景,投影幕佈上轉成般若寺背景。

太子平日的音量不高,但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都清楚,看向階下的文武百官,說道:“昨日上巳節,本王執魚符調集禁軍,抄查大小般若寺。”

“此事得到陛下允許,陛下也會時刻關註。”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國都城更是如此,但這次因為事發突然,太子打的又是時間差,這事情真的沒幾人知道,包括諸多閣老們。

誰也想不到,太子正午時分趕到曲江,與皇後一起與民同樂,卻讓禁軍把大小般若寺給抄瞭,消息封鎖得滴水不漏。

太子拍瞭一下手,就有旅賁軍抬著小木箱送進太極殿內,小木箱打開,裡面是層層疊疊的罪證。

太子繼續說:“大小般若寺住持張天師,率六位護法以及諸多僧人,五年之內,假借神明之名,做下這麼多沾滿血淚的命案。”

文武百官裡,與張天師和護法們暗中有往來的十之五六,聽太子這樣一說,頓時渾身發涼;但一想到法不責眾,隻憑太子這勢單力薄的一派又能成什麼氣候?

太子又拿出一份紙卷:“春闈成績名錄都在這裡,今日張榜公示。但為瞭給大郢選拔更多人才,三月將加試一場,不需薦書,不論國都城的名聲,報名就可以參加。”

殿內安靜極瞭,不為其他,隻為太子回國都城第一天就悄無聲息地抄瞭般若寺,忙翻刑部和戶部;第二天就要加試,連考題和主試官都訂好瞭。

這就意味著,剛忙完春闈考的禮部,隻休瞭上巳節一天,又要準備新一輪加試。

禮部官員們個個心裡直打鼓,偏都要顯得重任在肩、我最光榮的神色。

再組一場考試不是問題,最關鍵的是無需薦書,報名就能參加。

薦書決定瞭考生的門檻,無需薦書意味著什麼,不止禮部官員知道,滿朝文武都知道,太子打算廣招人才,而這背後是得瞭潤和帝的默許。

放在平時,言官和禮部官員都會跳出來指出這不符合慣例,但是今日都被瞞得密不透風的“查抄般若寺”震驚,更被飛來醫館出借的法器震懾。

一時間,都沒人跳出來反對。

見此情形,太子又取出一個卷軸,高聲說道:“君子六藝,文韜武略

。大郢外敵環伺(),

?[((),

也應該當有武舉,選盡天下英豪為大郢所用。”

“即日起至三月二十,由兵部制定武舉的選拔章程,務必詳盡且可行,二十一日在早朝之時頒佈並詔告天下。四月初一至四月三十報名,五月初九在兵部校場初試。”

“不知兵部尚書意下如何?”

兵部尚書鄭成立刻出列:“太子殿下謀慮深遠,臣必定竭盡全力辦好第一場武舉。”不為其他,隻為自傢二女兒鄭儀。

如果不是皇後回到國都城,第二日大早就派人傳話進宮,鄭傢夫人都不知道二女兒鄭儀在夫傢受瞭多少苦楚,吃瞭多少損害身體的藥,才會分娩出畸形死胎這樣令人膽寒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皇後還給瞭兵部尚書鄭成的凌大娘子一個差事,讓她利用高門大戶的詩會、茶會等聚會,暗中打探有多少人在吃般若寺的補藥和偏方。

這分明是委以重任的意思,潤和帝身體尚佳,太子恢復健康,本來左右搖擺的鄭傢立刻拿定主意,站隊太子殿下。

鄭尚書回答地擲地有聲,率先將此前文武百官的立場打翻,像一塊倒塌的多米諾骨牌,引發意想不到的連鎖反應。

世傢以特有的算計,重新開始審視這猝不及防的局勢變化。

早朝剛開始半個時辰,太子已經讓六部的四部忙碌起來,隻剩下工部與吏部,既希望太子難分派任務,又怕太子真的分派任務。

萬萬沒想到,太子命旅賁軍搬進太極殿大大小小的錦盒,親手逐一打開,錦盒裡是各色各樣的藥丸,就這樣一顆顆地毫無防備地呈出在朝臣眼前。

太子的神情有明顯變化:“太極殿內的官員聽令,即日起,列出清單上繳傢中積存的般若寺藥丸,這些藥丸對身體的影響頗大。”

世傢大戶,為瞭延年益壽,素來喜歡進補,般若寺的藥丸服下見效顯著,不吃的極少,被太子這樣一說,文武百官仿佛毫無預兆挨瞭道晴天霹靂。

怎麼會對身體的影響頗大?

文閣老出列,行禮後問:“太子殿下,般若寺設悲田坊,也治愈瞭不少窮苦病人,此話怎講?”朝堂之上最先沉迷丹藥的是潤和帝,太子這樣說,豈不是打陛下的臉面?

太子淺淺笑:“文閣老,本王說這些藥丸對身體有害,為瞭防止影響諸位的身體,禁止服用。此話清楚嗎?”

文閣老叉著手:“殿下,天下之事無外乎一個理字,藥丸對身體有害,可是有理有據?”

太子向毫無存在感的魏璋使瞭個眼色。

魏璋摁下遙控器,投幕上顯示出文閣老府邸的側門處,般若寺四護法多次出入文傢的視頻,這段影像十分清晰,很明顯,門房與四護法非常相熟。

文閣老看瞭倒吸一口涼氣,滿朝文武詫異驚懼的眼神都投到他身上。

沒看出來啊,處處正直中立的文閣老竟然與般若寺勾結這麼深?!

太子不緊不慢地提醒:“文閣老,這隻是二月二十六至二月二十八三日的,其他日子因為也沒見著,屬實是空口無憑。”

“不知道,般若寺四護法頻頻登門,所為何事?”!

()流雲南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歡

設置 目錄

設置X

保存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