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閣老叉著的雙手微微顫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這怎麼可能?飛來醫館真有天降神仙?!
太子註視著鶴發童顏的文閣老,臉龐上每一條微顫的皺紋,靜待他的回答。
文閣老到底是兩朝元老,幾乎在動搖的瞬間恢復鎮定,正色道:“啟稟太子殿下,奴近日迷上瞭佛經,卻總有不懂之處,但年歲大瞭吃不消爬山,故邀四護法登門講解。”
太子望著坦然的文閣老,對視的眼神都如此鎮定,不由暗暗佩服,又向魏璋使瞭個眼色。
魏璋切出一段錄音,背景是般若寺特有的木魚聲和誦經聲,不論是誰一聽就知道,文閣老正和四護法聊天:
“文閣老,城南的事情,還請您多多費心,貧僧感激不盡。”
“哼,這一事,那一事,沒完沒瞭,你們不要太得寸進尺瞭?”文閣老很生氣。
“文閣老,您是要當三朝元老的人,可比大般若寺內的銀杏古樹,歷經風霜雨雪,屹立不倒……”
太子又問:“文閣老,這是二月二十七日未時的聲音,不是爬不動山瞭嗎?”
文閣老見到四護法和雲傢門房的身影已經夠恐懼瞭,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和四護法的閑聊也會在太極殿重現出來,頓時眼前一黑,幾乎站不住。
太極殿內死一般寂靜。
不止文閣老,文武百官甚至於戶部刑部官員都噤若寒蟬,飛來醫館的法器實在太可怕瞭!想到自己甚至傢族的言行舉止,個個都後背生寒。
這可如何是好?
文閣老頭重腳輕,眼前忽明忽暗,渾身的力氣仿佛瞬間被什麼邪物吸走,眾目睽睽之下被揭穿暗地裡的勾當,惱羞成怒又驚懼萬分,大喝一聲:“殿下,這是妖魔邪術啊!”
“殿下,您不能被飛來醫館邪術蒙騙啊!”
“殿下,請三思啊!”
窩在角落裡的魏璋翻瞭個大白眼,用飛來醫館小視頻裡的話來說“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文閣老以及背後的世傢,在朝堂之上盤根錯節的程度,更勝秦國公等其他世傢,確切地說,朝堂之上,能與雲傢抗衡的世傢屈指可數。
文閣老拼盡全力的登高一呼,利益牽扯的心懷鬼胎的眾臣們立刻出列,對太子形成壓倒性的氣場。
笑話,真讓飛來醫館的法器在國都城四處使用,他們還能有活路?!
於是,許多朝臣跪倒,高聲齊呼:“陛下,太子殿下,不能被飛來醫館的邪術蒙騙!”
“求陛下三思!求殿下三思!”
一時間,太極殿內呼聲如雷,氣勢驚人。
太子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出,直到他們三呼結束,都一言不發,隻是靜靜地註視著。
有齊聲附和的,必定會有反對的,而敢在朝堂之上公然對抗文閣老的很少,但不是沒有。
秦國公出列,聲若洪鐘地反駁:“文閣老,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鐵證如山,陛下在
飛來醫館聽著,太子殿下看著,你好意思如此叫囂?!”
“老瞭老瞭,臉皮堪比城墻,想來邊關摩擦爭執,把文閣老派去,一人可抵萬騎啊!”
候在太極殿側的史官奮筆疾書,大事件,妥妥的大事件。
“秦國公,你!”文閣老額頭頸間青筋爆起,“豈能這樣胡言亂語?”
秦國公一甩寬袖:“別以為旁人都是瞎子,將張天師引薦給陛下的,就是文閣老你!”
“大小般若寺侵占百姓良田,吹噓香灰包治百病,占盡百姓血汗錢財,你們一個個都看不見。飛來醫館救治平民百姓,明碼標價,童叟無欺,到瞭你們嘴裡就成瞭妖魔邪術?!”
“文閣老,人在做天在看,現在天都看不過去,才送來瞭飛來醫館。你們真是眼紅心黑不知頭上有青天!”
人要臉,樹要皮。
秦國公每句話都在戳文閣老的心窩肺管子,還是當著滿朝文武,太子和潤和帝的面,真是豈有此理?!
文閣老隻覺自己的臉皮被血淋淋地撕下,連同多年功績都被瞬間抹去,惱羞成怒地瞪著秦國公,這個老不死的東西……忽然口歪眼斜,眼前一黑,頹然倒地。
文閣老的黨羽一擁而上:“文閣老,閣老醒醒……”
“閣老您怎麼樣瞭?”
“閣老……”
太極殿內亂作一團,因為文閣老便溺齊出。
不知道誰高呼:“尚藥局白奉禦何在?怎麼無人去傳?”
言官立刻大聲斥責:“尚藥局白奉禦隻守陛下一人,誰敢如何逾距?”
亂作一團的太極殿裡頓時安靜得嚇人。
終於,文閣老的嫡長子連滾帶爬地撲到太子腳下:“殿下,請殿下救救文閣老。”
太子不緊不慢:“文閣老兩朝元老,以陛下的真摯之心,也會傳尚藥局白奉禦來診治,但不巧,白奉禦跟隨陛下一起上瞭飛來醫館。”
“明鏡,傳尚藥局其他醫師。”
“是。”明鏡立刻下去傳喚,一刻鐘後醫師提著診箱趕來。
望聞問切一番,醫師如實稟報:“太子殿下,文閣老中風瞭。”
太子頗為關切地問:“中風有外風和內風,也有輕重,文閣老這是……”
醫師恭敬稟報:“啟稟殿下,文閣老中風很是嚴重,湯藥針石都難以奏效。奴醫術不精,實在沒有其他法子。”
文閣老的嫡長子沖到醫師面前:“您這是何意?”
醫師搖頭:“陛下在看,太子殿下在聽,奴不敢妄言也不敢虛誇,就是這幾日的事情。”
剛才齊聲高喊“三思”的朝臣們面面相覷,文閣老如果死瞭,文傢上下不論官職高低必須守孝三年,以今日早朝的局面,不用三年,一年以後文傢就會勢微。
當務之急是要保住文閣老,絕對不能死。
一時間,朝臣們眼色傳遞,但誰都沒法子。
不行,文閣老嫡長子把心一橫,跪到太子面前:“
求殿下,能不能請飛來醫館的醫仙?()”
太極殿裡一陣唏噓,反轉來得如此之快,真是聞所未聞。
文傢真像方才喊得那樣有氣節,就該立刻把文閣老送出宮去,延請名醫好好治療,若是真的救不回來,也應該照常治辦喪事。
哪有這樣反過來求飛來醫館的?
有些官員始終中立,更多的加入瞭追隨太子派,難怪文閣老這把年紀瞭還不告老還鄉,實在是傢中嫡長子平庸,子嗣多卻不出眾。
秦國公呵呵:剛才文閣老直指飛來醫館是妖魔邪術,呼聲之高振動房梁,我們可都記得清清楚楚。?()_[(()”
想請飛來醫館診治,做夢?!
……
太極殿內暗流湧動的時候,附近的賢思閣裡,五人組喝瞭好幾輪清茶,看閣前閣後的桃花綻放,聽清脆鳥鳴,拿著手機拍拍照片,確實挺閑的。
尤其是,他們參觀瞭附近池塘裡的金魚,怎麼說呢?充滿期待來旅遊,可是吧,連永樂宮裡的景致也不過如此。
還有,金魚的花色還沒醫院裡的多,就有那麼一丟丟的失望。
“文浩,我們是不是該回醫院瞭?”唐彬彬把手機放進口袋,山也爬過瞭,騎過馬,坐過馬車,遊過曲江,東宮宴也吃瞭,實在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總要等魏璋出來以後,說一聲才能走。”文浩也覺得無聊,住在醫院覺得悶想下山,真下山瞭吧,也就這樣,還有各種不方便。
醫院玄學,“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
文浩話音剛落,魏璋像陣風一樣過來:“快,文閣老中風瞭。”
文浩和唐彬彬兩人拿起背包跟著魏璋走進太極殿,沒錯,大郢講究風度,尤其是在永樂宮,再怎樣的急事都不能跑動。
在文浩和唐彬彬戴上口罩,踏進太極殿的瞬間,滿朝文武大吃一驚,真的是飛來醫館的醫仙們?!
文浩將文閣老放平,頭偏向一側,拿出迷你小手電看瞳孔對光反射;唐彬彬已經拿出便攜血壓計和血氧儀,給文閣老裝上。
“右側瞳孔反射正常,左側對光反射變弱,雙側瞳孔大小不一,左臉法令紋變淺,鼻唇溝歪斜。”文浩裝好小手電,開始測四肢的肌力。
文閣老的右手被文浩提起,松開的瞬間就掉在地上,右腿也是如此。初步判斷是左側腦出血或腦梗死,再詳細的就隻能上山做檢查瞭。
唐彬彬看血壓計的結果:“160/120,高血壓;血氧96。”
文浩看向魏璋:“如果能在六小時內送上山,也許還能做血栓消融術……不能的話,經過藥物治療,大概就是這樣躺在床上。”
“如果不送上山的話,早晚的事。”
魏璋立刻翻譯給太子和滿朝文武聽,當然包括文閣老的嫡長子,同時聲明:“飛來醫館不是包治百病的江湖郎中,具體還要看病人的身體狀況。”
“即使這樣,文閣老恢復如初是沒指望瞭。”
“還有,文閣老病情很重,診費明碼標價,卻也算得上昂貴,而且可能有其他的不良反應。”
畢竟,治療也是一種創傷,有傷口就會引發連續的問題。
比如,太子殿下在國都城也需要吃不少藥,還要定期上山復查。
魏璋把優劣利弊都解釋得很清楚,末瞭,再加上一句:“上飛來醫館治療重疾,都需要簽知情同意書,不論醫治結果,都不能無理取鬧。”
“皇後殿下,太子殿下,甚至陛下都是簽瞭的。”
文閣老的嫡長子呆呆地望著魏璋,眼神有些空。
文浩和唐彬彬立刻知道,這位傢屬不怎麼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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