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院長說這話的時候,剛好在搶救大廳裡,值守的譯語人已經養成實時翻譯的習慣,於是,潤和帝受到瞭住院以來最強烈的沖擊。
國子監的學生都是大郢未來的肱骨之臣,太醫署的學生將來也必定是名醫,都是最重要的人才,怎麼會同時生病?!
這,這,這,不可能!
潤和帝陡然覺得胸口憋得慌,緊接著心電監護就嘀嘀報警。
護士長周潔立刻過去查看:“陛下,請您冷靜。”
潤和帝也想冷靜,但實在控制不住。
金老操縱著輪椅到瞭潤和帝身旁:“陛下,學生們都還年輕,如果能遵醫囑、改變生活習慣,治愈或緩解的可能性很大。”
潤和帝實在不明白,思來想去仍然不放心:“金老,會不會有人對他們下毒?”
金老微笑著搖頭:“陛下,風濕免疫科的林醫仙說,這些一直都在,緩慢發生,不知不覺。隻是因為最近的高強度學習誘發,早發現也能早治療,也算是另一種因禍得福。”
潤和帝身為帝王,在位數十年,從來不會對誰深信不疑,但對飛來醫館的醫仙們倒是信任居多,聽完金老的話,這才稍稍放心。
金老沒說的是,就這些大郢年輕人的身體,隻怕全身檢查下來,除瞭痛風,還會有一堆問題。
潤和帝願意相信,自然就能想得通,沉默片刻後看向金老:“等檢查結束,一定要讓孤知道結果。”
“這是自然。”金老微笑著調轉電動輪椅的方向。
潤和帝在籌謀上向來考慮得非常周全,忍不住追問:“太醫署和國子監的學生們總計有一千五,飛來醫館能否應付得過來?”
金老笑瞭:“陛下,能讓他們上山,那必然可以應對。”
潤和帝終於放心瞭。
事實上,鄭院長與風濕免疫科林欣主任通話以後,就開始分頭行動。
林欣主任把宿舍躺平的醫生們召回醫院,盡可能多開門診。
經過鄭院長協調,平時最冷門的骨科、五官科、呼吸科等六個科室的門診,暫時改成風濕免疫科。
全部調整完畢後,鄭院長又接到文浩的第二通電話,得知將增加一千多痛風病人後,又協調多個科室的病區,組成風濕免疫科大病區。
自從穿越以來,就沒收過一位病人的風濕免疫科醫護們面臨最大挑戰。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檢驗科,一時在忙碌,從來沒閑過,迎來瞭更大挑戰。
等太醫署學生們走進門診大廳,滿眼都是驚奇的時候,並不知道飛來醫館做出瞭多少調整。
門診前臺、導診和志願者們,說著越來越流利的大郢語,將學生們領進門診室,等醫生們開出檢驗單以後,再帶他們去做各個檢查項目,一切都井然有序。
既在意料之中,又出人意料的是,大郢男子們,不論年老還是少年,都對抽血針頭非常恐懼,於是抽血大廳裡時不時傳出“啊!”
“嗷!”“阿娘啊!”
檢驗醫生們每次看著一張張蓄須、故作老成的臉(),充滿恐懼的眼神?()?[(),以及急於掙脫的手臂,都在口罩的掩藏下憋笑。
按檢驗科火力全開的狀態,傍晚就能出報告。
……
就在門診大樓人來人往時,獨自值班的口腔科鐘主任,見到瞪著一雙溜圓眼睛東張西望的陳德元,邊走邊看還忍不住的“哇哇哇……”聲中,越走越近,忽然就開始行拜首禮,之後恭敬地遞上文師寫的紙條。
陳德元絡腮胡,幾乎與鬢發相聯,嘴唇下巴都被胡子遮著,身形高大,看起來不像太醫署學生,更像是征戰沙場的軍士。
鐘主任拿起紙條,就被“狂野牙齒”四個字給逗樂瞭,急診室的文浩形容得也太誇張瞭,然後向陳德元招手,示意他躺下。
陳德元小心翼翼地躺好,看著隨意拉近的暖黃色燈光。
“對,躺好,抬頭,張嘴……”
陳德元盡可能把嘴巴長大:“啊……”
見過無數奇形怪狀牙齒的鐘主任,沒能忍住,還是“喲~~”出聲,這層層疊疊、這高那低的一口牙,真的沒見過。
還因為這一口牙,陳德元的嘴部有些前突。
“從小到大是不是都會牙疼?”
“是的……醫仙……”陳德元冷不丁聽到這一聲問侯,滿腹辛酸都快溢出來瞭,真的。
“行瞭,你先起來,去拍個全口牙片。”鐘主任依靠二十六年口腔科經驗,知道遇上罕見病例瞭。
陳德元依言起身,在志願者的帶領下,心驚膽戰地拍瞭一次全牙片,覺得雖然有些奇怪,但比抽血舒服多瞭。
很快,全口牙片的報告送到鐘主任手裡,唉,果然是多牙癥,拿著筆尖標上數字,一共數出瞭四十六顆牙齒,也不知道陳德元這麼多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用網絡語言總結,這滿嘴牙肯定與陳德元上輩子結瞭血海深仇,所以這輩子不死不休,牙齒大大小小,什麼形狀都有。
因為有兩顆牙長在神經管旁,兩顆牙斜長像釘子,有三顆疊羅漢,四顆擰麻花……
鐘主任嘆瞭一口氣,覺得本就不舒服的頸椎隱隱作疼,又換一種顏色的筆,把沒有牙根的多生牙標出來。
拔還是不拔?
是個大問題。
陳德元緊張得屏住呼吸,看著滿紙的數字和“紅色叉叉”,控制不住地聲音微顫:“醫仙,這些……都是我……的牙嗎?”
鐘主任既頭疼自己的工作量,又有些心疼多牙癥病人,非常隨和解釋:“一般來說,成人有28-32顆牙,你長瞭66顆牙。”
陳德元驚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鐘主任既沒聽到提問,也沒有驚訝的響動,扭頭一看,好嘛,陳德元已經震驚成一塊人形木頭,又溫和地問:“你聽懂瞭嗎?”
譯語人覺得陳德元這個傻樣兒太丟大郢的臉,悄悄踩瞭他一腳。
陳德元吃痛瞬間回神,也覺得
()顏面不保,鼓起所有勇氣,小聲問:“醫仙,還能治麼?”()
鐘主任這個愁啊,這一口亂牙就像碎石堆,現在維持著一個脆弱的平衡,每拔掉一顆多生牙,就會在原位留下一個蘿卜坑,坑位會影響已經現在牙齒的長勢和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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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拔掉多生牙以後,會不會繼續長牙?長出的牙是正常衡牙,或仍然是多生牙,誰也不知道。
太多變化和不確定,尤其是有幾顆牙的位置很深,難度大,而且拔完牙的出血可能會多,諸如此類的影響,現在就嚇成人像的陳德元能接受?
但鐘主任覺得,陳德元應該有知情同意權,所以耐心地解釋瞭拔牙的過程,以及拔牙後的註意事項,包括不太能拔、必須要拔……各種牙齒,處理也不相同。
事實上,陳德元的恭敬是真的,害怕這裡也是真的,等他看到鐘主任從治療盤裡取出來的小刀片,刀片很薄、刃口閃著銀光,隻覺得後背一陣陣地發涼……
“咚!”一聲,鐘主任再次扭頭,陳德元已經躺在地上,活像被恐怖情節嚇暈的倒黴蛋。
就……挺突然的。
鐘主任很無語,怕進口腔科的人很多,但在這裡暈倒的,這人是第一個。
譯語人不由分說,把陳德元拽起來:“快醒醒!”
陳德元緊閉雙眼,一動不動。
譯語人從洗手池抄起涼水潑在陳德元臉上。
“啊!”陳德元原地彈起來,嚇得連續跺瞭好幾次腳。
這反差也太大瞭!
鐘主任再次無奈,但還有耐心:“報告照片給你收好,治療方法也告訴你瞭,我不勉強,完全看你是否願意?”
陳德元望著鐘主任手上的報告單,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鐘醫仙,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能隨意損傷,奴不治。”
“雖然牙一直疼,但這麼多年也過來瞭,奴不拔牙。”
鐘主任點瞭點頭:“那就註意口腔衛生,大郢是有牙刷的,刷幹凈可以避免發炎。”
“多謝鐘醫仙。”陳德元躬身行禮後退出口腔科,臉側的鬢發都濕透瞭,後背的涼意還在一陣陣地往上躥,飛來醫館哪裡都好,但是,抽血和拔牙太可怕瞭!
譯語人跟在陳德元身後,幾次欲言又止,但尊重醫仙們的治療自願,決不勉強。
鐘主任目送他們離開診室,下意識按壓後頸,剛才兩次扭頭扭得太厲害,又覺得有些暈,不行,立刻端正坐姿,絕對不能再發頸椎病瞭。
可堅持不到十分鐘,還是敗下陣來,撥通瞭中醫科的電話:“安主任,我頸椎病又發作瞭,有時間出診嗎?”
……
陳德元回到一樓的門診大廳,望著在抽血大廳和檢查科室穿梭的學生們,為什麼他們都興致勃勃的模樣,隻有自己被嚇掉瞭半條命?
作為第一個做完所有檢查的學生,陳德元的血常規等血液檢查報告,也是第一個拿到,他除瞭多長瞭好幾顆牙以外,報告單上有不少箭頭,但也有明確判斷,他沒有痛風。
風濕免疫科林欣主任,看著報告單上的結果,問瞭陳德元好些問題。
得出瞭這樣的結論:
因為總是牙疼的關系,陳德元平日的吃食比較柔軟,肉吃得少,食量也小,隻喝白水,不喝容易刺激牙齒的茶湯。
還是因為飲食習慣的問題,所以人高馬大的陳德元有些貧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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