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陳德元沒有痛風,又拒絕拔牙治療,所以成為第一位離開飛來醫館的太醫署學生。
一小時後,其他學生的血常規和血生化報告都出來瞭。
風濕免疫科林欣主任和科室醫生一起,按臨床癥狀、結合化驗報告的結果,做出判斷:
五十二人需要住院治療,二十三人沒有痛風,有痛風的學生帶藥下山、並遵醫囑改變生活習慣,定期上山復查。
為瞭保證治療效果,林欣主任把治療方案傳給瞭文浩,至於怎麼吃藥、如何糾正飲食這些,就由文浩與太醫令協調。
因為醫院床位有限,除瞭住院病人,其他人由導診領到藥房,領取瞭自己的藥物,並學習瞭服藥的方式,然後排好隊,整齊地離開飛來醫館。
他們邁出醫院大門的瞬間,齊刷刷地回頭,明明是個要紮針做很多檢查的地方,為什麼就這麼不舍得離開呢?
……
與此同時,國都城太醫署內,文浩正扛著一個骨骼模型給女生們上實踐課,口袋裡的手機時不時震動一下,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才放下模型,習慣性地說瞭句:“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唐彬彬把模型重新組裝好,也跟瞭出去。
於是,學生們的視線跟著他們出瞭教室,原因很簡單,都想試用“傳聲器”,不對,據說不僅可以傳聲還可以看到人像。
這不就是神仙的“千裡眼”和“順風耳”嗎?好希望自己也能用一下。
有名貴女小聲地問蓉華公主:“公主殿下,您在飛來醫館的時候,用過這個嗎?”
蓉華搖頭:“沒有。”
“崔五娘,你呢?”
“也沒有。”崔五娘想瞭想,整個大郢用著手機的隻有魏璋,而他能使用所有飛來醫館的物件。
國都城內外經過這兩個月的風雲變換,不知當初因為“閑散魏七郎君”對魏璋冷嘲熱諷的人,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是在大獄裡?還是被發配遠行?
學生們又豎起耳朵,偷聽兩位老師在說什麼。
教室外的廊下,唐彬彬見文浩臉色和神情都有些復雜,問:“要住院的學生很多?”
文浩點頭,情況遠比預想的要復雜:“五十二人住院,二十三人沒有痛風,其他人帶藥下山,半個月後復查。”
唐彬彬立刻聯想到國子監的學生:“將近25的住院率,也不知道鄭院長要合並幾個病區才能收治所有的住院病人?”
文浩皺著眉頭:“哎,你有沒有覺得,這個系統的任務是有指向性的?”
“什麼意思?”唐彬彬不太明白。
文浩欲言又止,最後一扭頭:“走啦,進去上課。”
唐彬彬最煩人話說一半:“晚上把話給我說清楚,你不能這樣吊人胃口。”
文浩走進教室,先給瞭聽八卦的同學們一個下馬威:“剛才我和唐師說瞭什麼?”
女學生們頓時噎瞭一下,貴女們齊刷刷看向
蓉華公主,而崔傢女軍則看向崔五娘,這話該怎麼回答?壁角沒聽明白,還要被抓突擊考試,這滋味兒l誰懂?
唐彬彬忽然覺得,文浩頂著一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其實蔫壞。
教室裡特別安靜,崔五娘有些困惑地看著文浩,是不是真的要回答?
正在這時,文浩忽然開口:“言歸正傳,今天看一段教學視頻,內容有些血腥,如果看不下去可以閉上眼睛,就當練膽量。”
唐彬彬一看視頻標題,反射性提問:“你給她們看頭皮撕脫傷?”她們學婦產科,專註於相關內容就可以瞭。
文浩微微一笑:“常言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就當放松一下。”
視頻內容從手術室的無影燈開始,緩緩下移,背景是細碎的流水聲,一位穿著刷手服的醫生正蹲在地上、背對著鏡頭在洗什麼東西,鏡頭慢慢靠近然後定格,醫生在洗的是大半張臉皮……
手術室地面、水盆、醫生的手套上全是鮮血……
教室裡一陣清晰的倒吸氣聲,還有極小聲的驚呼。
唐彬彬忽然就有瞭新想法,難怪文浩到現在還是單身狗的原因,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視頻的鏡頭順著地面的血跡又緩緩上升,背景聲音是醫生安慰病人:“別怕,還能縫上去,盡量小針小線。”
“謝謝醫生,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嚇人,是不是?”
伴隨著這句話,鏡頭剛好移到女病人滿是鮮血的臉龐上……紅色的肌肉襯得白色鞏膜特別顯眼,驚悚的效果瞬間拉滿。
文浩和唐彬彬沒聽到預設的尖叫,也沒聽到女學生暈倒,雖然有好幾位學生從手指縫裡看,不禁有些佩服她們。
因為學醫的人,通常都是做瞭心理建設才進去的,再加上現代社會恐怖和探案等電視、電影層出不窮,有這些打底,上解剖課就沒那麼緊張。
所以,不論是哪個專業的醫學生,基本都不會被嚇到。
萬萬沒想到,大郢的女學生們也強悍如斯。
偏偏正在這時,投幕瞬間變黑,投影儀關閉。
女學生們被結結實實地嚇得一哆嗦,不約而同出聲:“文師!”
文浩和唐彬彬一起檢查才發現停電瞭!啊這……
正在這時,唐彬彬的手機鈴聲響起,接通後傳來黃石的聲音:“我們下山的時候,帶瞭停車場所有的汽油,現在……全部用完瞭。”
“剛才我們聯系鄭院長,他說下山任務結束,可以回醫院。”
“現在,旅賁軍正在給設備重新打包,明天一早,我們就可以坐馬車回去啦。”
“回傢啦,回傢啦!”簡英激動的聲音忽然傳出。
緊接著手機又傳出王強的聲音:“鄭院長說瞭,我和他們一起回去,警務室的狄警官和小葛警察會下山來陪你們,哈哈哈……”
文浩生無可戀,下山當老師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剛下山就聽說他們可以回醫院,就更加不開心,但又能怎麼辦
?
唐彬彬一張帥臉都木瞭,都沒電,為什麼隻有他們可以回去?
文浩極輕聲地呵瞭一下:“上課又不用電。”
唐彬彬保持著背對學生們的姿勢,默默地翻瞭一個大白眼。
崔五娘和蓉華公主都是在飛來醫館住過的人,當然知道兩位老師的背影看起來這麼喪,兩人交換一下眼神,決定好好盡地主之誼。
文浩把設幕和投影儀都收好,然後指著今天使用的顱骨模型:“之前為師在學校,背下所有記憶點內容用瞭二十一日,你們這樣勤奮好學,三天就夠瞭。”
這下,連崔五娘和蓉華公主都驚呆瞭,這麼多內容隻給三天?!
文浩正色道:“下課。”然後徑直走向太醫令安排的宿舍。
唐彬彬不厚道地笑瞭,跨出門檻後沒多久,就聽到教室裡傳出的哀嚎聲。
可沒多久,文浩又折回教室,把學生們嚇瞭一大跳。
文浩指著考試內容的模型:“三日後考試第一,可以與急診科護士長周潔視頻通話,順便看一下搶救大廳。”
學生們生無可戀的眼睛瞬間放光,真的嗎?!
……
文浩和唐彬彬到宿舍轉悠一圈,發現太醫署的宿舍佈置得非常用心,連浴桶都備下瞭,真是除瞭公廁什麼都好。
兩人解開各自的背包,把個人用品都擺放整齊,不知不覺就到瞭晚食時間。
食堂的仆從們殷勤地把大食盒送進宿舍,恭敬地擺開,跪在地榻上,佈箸擺碟……
文浩和唐彬彬身為現代人,哪受得瞭這樣過於體貼恭敬的近身服務,客氣地告訴他們不用這樣,留他們自己動手就是。
仆從們面面相覷,猶豫片刻,還是恭敬地退瞭出去。
文浩和唐彬彬看著掩上的房門,長舒一口氣,可萬萬沒想到,很快就傳來敲門聲,站在門外的不是別人,正是執掌太醫署的太醫令。
不至於吧?
兩人立刻起身迎接。
太醫令姓麥名誠,滿臉大胡子和愧疚:“仆從們愚笨粗俗,連晚食都應付不瞭,實在抱歉。”
文浩生怕仆從們因此受到責罰,解釋:“飛來醫館做事都是自己,從不假他人之手。我們都習慣瞭,忽然要改有些難以適應。”
太醫令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太子妃把最高規格的“東宮宴”送上飛來醫館,自然不能在太醫署怠慢二位醫仙。
尬聊忽然停住,太醫令望著文浩和唐彬彬,動瞭好幾次嘴唇,但一個字都沒說。
文浩隻能問:“太醫令,還有其他事嗎?”
太醫令深深行禮:“能不能請文師和唐師出診?”
啊這……文浩和唐彬彬怔住,連工作服和聽診器都沒帶,更別說什麼藥瞭,怎麼出診?
太醫令見他倆不吭聲,又急忙解釋:“不用離開太醫署,病人已經送到,懇請二位醫仙瞧一眼。”
“可以。”文浩同意瞭,反正醫院缺病人,自己治
不瞭,可以開車送上山。
太醫令作瞭個請的手勢,用鑰匙打開瞭隔壁房間的門。
文浩和唐彬彬走進房間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不由皺眉,這是什麼病人?
太醫令小心翼翼地關上門,突然跪在他倆面前:“請二位醫仙救救小女吧!暉兒l在傢中刺繡,不知怎麼的,房中起火,好不容易救出來以後就是這副模樣。”
“多長時間瞭?”文浩走到床榻旁,看著太醫令顫抖著雙手掀開床幔的瞬間,床上的病人似乎感應到瞭,睜瞭一下血腫的眼皮,半張右臉、頸項和雙手都是燙傷,呈現出鮮紅色,創面正滲著液體。
“兩刻鐘,”望著文浩和唐彬彬,眼淚根本止不住,“二位醫仙,她才十二歲,還有救嗎?”
文浩直接拿出手機,撥通視頻以後直接問:“鄭院長,太醫令的小女兒l麥暉,頭頸和雙手燒傷,我和唐醫生手上沒有任何醫療用品。”隻帶瞭滿滿一車教具模型。
“我開車送她上山,還是您讓燒整科的醫護們下山?”
鄭院長通過手機看到病人的模樣,不假思索地回答:“立刻送她上山。”
“是,鄭院長,”文浩掛瞭手機,開始清理病人周遭的物品,“太醫令,命人清場,將她搬進我的車裡,我開車送她上山去。”
“多,多謝……”太醫令的嘴唇哆嗦得厲害。
“你快去準備車子,通知魏璋清理道路,搬人的事情交給我。”唐彬彬推瞭文浩一下。
一刻鐘後,太醫令的小女兒l妥貼地躺在文浩車上,因為恐懼、失水和劇烈疼痛,整個人控制不住地顫抖。
兩刻鐘後,魏璋和東宮冼馬帶著旅賁軍清理出瞭一條出城的道路,文浩開著新能源車離開太醫署,徑直向延平門駛去。
天已經黑透瞭,剛到夜禁時間,道路寬敞又平整,文浩越開越快。
經過延平門以後,文浩開始全速前進,邊開邊感謝大郢工匠們的修路速度,不然,麥暉會被顛得疼暈過去,疼痛性休克一樣可以要人命。
“疼,阿耶,阿娘,好疼……”麥暉時醒時睡,一醒來就喊疼。
太醫令麥誠伸手又收回,笨拙地安慰:“暉兒l,乖,醫仙們開車送你上山,你會好起來的……暉兒l,別怕,阿耶在這裡……”
文浩和唐彬彬都曾經在燒傷整形科輪轉過,知道麥暉傷勢不輕,而且疼痛劇烈,可是他們手裡連止疼藥都沒有,隻能旁觀。
麥暉的雙手和面部不斷有滲液,疼痛加上失液,會增加發生休克的可能性。
唐彬彬從背包裡取出功能飲料,並插上吸管,將管子塞進麥暉的嘴裡:“文浩,用力吸怎麼說?”
文浩擅長一心多用,立刻用大郢語囑咐麥暉:“輕輕吸嘴裡的管子,保證有液體吸進去,我們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你能安全抵達桃莊。”
“阿耶,阿耶,暉兒l不治瞭,不想治……好疼,越來越疼……阿耶,讓女兒l去找阿娘……”麥暉把吸管吐瞭,有氣無力地哀求。
麥醫令一直好言相勸,不斷地鼓勵打氣,可偏偏小女兒l越說越不像話,被氣得額頭和頸項處青筋暴跳,卻還是壓低瞭嗓音:“暉兒l,你在醫仙的車上,我們現在去飛來醫館。”
“那裡的醫仙有法子,你別哀聲嘆氣,留不留疤,嫁不嫁得出去,都不是現在考量的事情。阿耶答應過阿娘,要好好照顧你。”
唐彬彬又把吸管塞回麥暉的嘴裡,囑咐著:“趕緊喝,喝下去才有可能撐到醫館。”邊說,邊換瞭兩塊墊著的佈料,把被滲液浸透的佈料扔到分類垃圾袋裡。
麥暉還是一口不喝:“阿耶,奴燒成這樣,就算能活命又如何,整日都裹在幕籬裡,雙手一伸出去旁人就知道奴的臉是什麼樣,與其到時整日被人指指點點,不如死瞭幹凈!”
文浩也聽見瞭,反問:“你學醫?”
“不是!”
“那你為何知道痊愈後的臉是什麼樣?雙手又是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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