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見沐跟焦成去瞭東市警局做筆錄，還見到瞭東市特事局的人。
然後是……熟人。
她看著出現在會議室的丟丟和她肩頭的豆豆，第一次認識到特事局有多缺人。
對此，丟丟表示：“我之前就和你說過嘛，我們特事局缺人，非常非常缺人，所以我們每個人要管好幾個地方的玄事兒，東市就是我的地盤，不過我們特事局的人都能開鬼門，有什麼事兒直接開鬼門就來瞭，所以平時還是在北城待著比較多。”
行吧。
既然是熟人，那就好辦事兒瞭。
黎見沐很快和丟丟交代瞭一遍此事。
丟丟雖然看著好像不靠譜，但拿筆記筆記的速度飛快。
末瞭，她說道：“你搜過尤笑笑的魂嗎？知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同夥，或者當初從哪兒學來的這些術法？”
“還沒來得及。”黎見沐將尤笑笑的鬼魂放出來。
焦成不是第一次見鬼瞭，可瞧見憑空出來個鬼，還是嚇得不輕。
張巖則是第一次見，原本還有些無神論，這會兒眼睛瞪大，努力的保持著的表情。
尤笑笑隻被封印幾個小時，已經頹的不行瞭。
他清冷的眸子在幾人身上掃過，確認自己根本逃不掉，便低下頭，安靜著，任由長發遮住眼簾。
“尤笑笑，你為什麼殺那些人，又是誰教你的法術？”
尤笑笑：“無可奉告。”
丟丟不悅，敲瞭敲桌子：“現在配合我們，是對你最有利的方案，而且，你不想見你的母親瞭嗎？”
尤笑笑抬頭，冷笑：“我媽去世幾十年瞭，要麼投胎瞭，要麼被孤魂野鬼吃瞭，你不用拿那一套糊弄我，我不會上當的，也不會告訴你們任何事兒。”
丟丟：“你……”
“搜魂吧。”黎見沐沒什麼耐心。
她起身，不等尤笑笑反應過來，便按住他的眉心。
她閉上眼睛，尤笑笑的過往在腦海中呈現。
尤笑笑親眼目睹母親慘死，父親和別的女人茍合之後，不是沒有反抗過的。
他試過報警。
可還沒和警察說明白，就被他父親發現瞭。
當天，他挨瞭一頓抽。
尤笑笑的父親是個狠人，同時，常年面對精神病人，讓他私底下的脾氣格外暴躁。
他擔心尤笑笑會繼續報警，所以將這個兒子常年拴在儲藏室，和他母親的屍體待在一起。
對外，他請假說送兒子去市中心讀書瞭，後來又說是去國外讀書，不斷地編造著謊言。
實則，尤笑笑一直在傢裡的儲藏室長大。
他挨過餓，也挨過打，還看到過父親在壓抑不住自己的內心的黑暗時犯的罪。
他母親是他父親下手的第一個人，卻不是唯一一個。
在之後漫長的十多年裡，尤笑笑的父親曾弄死不止一個病人，並將屍體帶回傢，做所謂的試驗，實則是發泄自己內心的躁鬱。
他也曾對那些屍體動手。
他的父親在發泄完內心的暴戾之後，也會很和善的教他一些醫學知識，讓他拿著手術刀練習。
他在那些屍體上的一刀一劃，都是他父親親自教的。
後來，那些刀子，那些知識，一一落在瞭他父親的身上。
他是二十二歲那年才被允許走出傢門的。
那年，他的乖巧聽話，唯命是從，對繼母的恭敬有加，終於讓他父親相信他忘瞭童年的事兒。
他搖身一變，成瞭父親手下的實習生。
他知道，他的機會來瞭。
他策劃瞭一起用藥事件，他燒瞭半個康復醫院，他帶著父親和繼母消失在所有人眼中。
起先，他隻是策劃瞭一場用藥事故和大火，然後用藥帶走瞭父親和繼母。
但在他小心的逃離之時，遇到瞭一個人，那人教瞭他修煉之法，之後，他才返回康復醫院舊址的。
至於那人的面貌……
黎見沐蹙眉，張開雙眼。
“怎麼樣？”丟丟看過去。
黎見沐將看到的東西復述瞭一遍。
丟丟再次飛快的記下來。
等將一切都記錄完之後，焦成忍不住的感慨瞭一句：“這尤笑笑的父親也是個變態啊，講道理，尤笑笑這麼被親爹對待，不得精神病才不正常吧？”
“確實，這樣的環境，是個人都受不瞭，尤笑笑還挺可憐的。”丟丟也道。
張巖嗤笑：“這世上可憐的罪犯多瞭去瞭，走大街上看誰不順眼一刀捅瞭的那種罪犯是少數，大部分的犯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但這不是犯罪的理由。”
“收一收你們的同情和可憐吧，不如心疼一下那些被送到精神病院的人，一個早就荒廢的康復精神病院，為什麼能接收到這麼多的病人，這才是重點。”
焦成齜牙，覺得張巖是在點自己，可偏偏對方說的有道理。
隻能扭頭不去看他那嘴臉。
黎見沐道：“尤笑笑的記憶裡，那些人不是他主動擄來的，而是被人送進來的，每一個送到精神病醫院的人，他們的傢屬或監護人都是知情者。”
“啊？你是說……”在場的人愣瞭愣。
黎見沐頷首：“是，每一個送進來的所謂精神病人，一開始都沒有病，都是被康復精神病院的環境給逼瘋的。”
眾人沉默瞭。
難以想象，當健康的人不得不面對內心最恐懼的東西，又一直找不到出口時該有多崩潰。
世界反復崩塌，腦海中名為理智的那根線不斷地斷裂，便是意志再堅韌，撐得過一天兩天，能撐得過十天半月甚至是更久嗎？
別說正常人，單看肖齊和餘小魚這種經過訓練的都能中招，尋常人隻怕更快崩潰。
張巖雖然對北城的隊長有些微詞，但是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
他和丟丟做好筆錄之後，又加瞭黎見沐的聯系方式，便去忙著調查那些受害者和送他們去廢棄精神病院的事兒瞭。
十來年沒人查覺，這怕不是已經成瞭一條成熟的產業鏈，中間涉及的東西必然不少。
*
黎見沐從警局離開之後便回傢瞭。
焦成留在東市幫忙處理接下來的工作。
黎傢。
【宿主，請柬已經拿到瞭，你到時候記得偽裝好，可不要讓黎見沐發現。】
【不過交流會的人很多，好多人對她感興趣，她估計要應酬一番，到時候你躲在人群裡就行瞭。】
【我們這次拿到東西就走，不要待太久，後面說不定要出什麼事兒。】
黎見沐一回到傢，就聽見老樹樁子不斷地和黎青青叨叨著什麼。
請柬拿到瞭？
黎見沐腳步頓瞭頓，走進去。
“誒，黎見沐你回來瞭！”黎青青抱著薯片坐在沙發上，回頭：“爸媽和大哥去參加晚宴瞭，今晚不在傢吃飯，三哥沒回來，二哥有個小通告，你今晚要自己吃飯瞭。”
黎見沐走過去，從她手中抽瞭幾片薯片。
“阿姨剛買的，超好吃，你喜歡吃再去櫃子裡拿。”
黎見沐咔嚓吃瞭兩口，便擦擦手，不吃瞭。
她不喜歡這個味道。
“你呢，晚上也不在傢吃飯？”
黎青青抱著薯片笑的不好意思：“我和俊彥出去燭光晚餐，嘿嘿。”
【嗤，說瞭多少次瞭讓你和那個男人趕緊分手，男人，隻會影響你修煉的速度。】
【等到他日你修煉成功，就長生不老瞭，那姓周的小子可就隻有幾十年瞭。】
【趁著現在早點兒分開還能及時止損，否則以後生離死別多難受啊。】
黎青青現在已經學會將腦海中的那道聲音屏蔽瞭。
直接當成沒聽見。
黎見沐自然也不會在意。
事實上，黎青青比她想象中要堅韌不少。
或者，是老樹樁一開始就露出瞭破綻？
畢竟它好像也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那你們出去吧，我隨便吃點兒就好。”
“要不你和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吧，俊彥今兒定的那傢餐廳剛開的，據說很好吃。”
黎見沐擺擺手。
電燈泡什麼的，多惹人煩啊。
黎青青很快接到周俊彥的電話走瞭。
黎見沐上樓換瞭一身衣裳，下來打開零食櫃。
他們傢的零食櫃平時阿姨負責采購，各種零食都有，三個哥哥都不吃，隻有她和黎青青吃。
她翻找瞭一些，拿到茶幾上，準備學著黎青青方才舒適的樣子，一邊吃一邊刷會兒電腦。
正好，尤笑笑的電腦裡那兩個群，她還沒來得及細看。
電腦剛打開，便聽到外面有動靜。
“宴先生。”
黎見沐聽到阿姨打招呼的聲音，回頭看過去。
宴東嶽拎著一提食物走進來。
“找我爸媽？他們不在傢。”
宴東嶽：“我知道。”
“青青說瞭，還說今天隻有你自己在傢吃飯，有點兒可憐，所以我來陪你吃飯。”
黎見沐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哪裡可憐？
宴東嶽見狀，“好吧，其實是沒有大外甥陪吃飯的我有點兒可憐，正好我傢阿姨今天請假瞭，我就過來蹭個飯，希望黎小姐不要介意。”
“我要是介意呢？”黎見沐道。
宴東嶽面色為難：“這……鄰裡鄰居的，不至於吧，一頓飯而已，你看我還帶瞭禮物來。”
他將袋子扒拉開，露出兩大杯冰淇淋。
黎見沐：“……行吧。”
這冰淇淋看著就像好吃的樣子。
她將冰淇淋打開，拿著勺子吃瞭一口，冰涼的感覺從喉嚨涼到胃裡，整個人都精神瞭。
但是真刺激啊。
說完玩笑，便開始說正事兒。
黎見沐將電腦懟過去。
“東市那個精神病院的案子，丟丟應該跟你說瞭吧，你看看這個。”
宴東嶽抱著冰淇淋坐在她旁邊，湊過去看。
“這些群友，都是各大名門正派的人，我從玄學論壇找到瞭一些蛛絲馬跡，對著這群裡人的名字看，有些甚至是名門正派的中層。”
宴東嶽的面色越來越嚴肅。
“所以，我現在相信你之前說的話瞭，名門正派和邪魔歪道勾結已久，甚至都快混為一體瞭。你們特事局舉步維艱，也是正常。”
宴東嶽沒有說話。
他挪動著頁面，將那上百個群友的昵稱和名字一一看去。
有些是網名，有些是真名，但點開主頁，大部分都有自己所在的門派和真名。
少數沒有的，在群裡的等級卻很高。
黎見沐甚至懷疑，那些沒有在自己主頁寫真名和門派的人，或者在本門派擔任著更高的職位，而群裡的群友，也都認識他們，所以，他們不需要將自己的信息標註的那麼清楚。
宴東嶽之前跟她說法一門和名門正派勾結的很多。
所以，特事局應該掌握瞭一些懷疑對象，也有百分百信任的門派。
就是不知道，這些群友裡是不是就有他們百分百信任的門派呢？
這是黎見沐給他看這個群的初衷。
如今看他臉色黑成這樣……
大概事情和她想的一樣。
特事局信任的好夥伴，也有邪祟啊。
過瞭好一會兒，宴東嶽道：“我需要這份名單。”
黎見沐：“可以，隨你抄錄。”
宴東嶽將那些群友的名字都錄下來。
黎見沐靜靜地坐在他旁邊吃著冰淇淋。
剛剛錄完，就見那群裡又說話瞭。
【小道消息，這次交流會特事局會戒嚴，你們都藏好自己的尾巴，別讓人發現瞭，哪些不該帶的小玩意兒都不要帶。】
【大道消息，黎見沐會出現在交流會上，這次估計很多人想找她事兒，清水大陰坑讓人損失瞭多少錢啊，這種人，自己不缺錢，就把咱們的財路斷幹凈，真是晦氣。】
【別被找事兒就行瞭，聽說她修為很高，三田門的那幾個都折在她手裡，我們還是夾著尾巴好好當個小蝦米吧。】
【我就想知道沒有人能治治她嗎？一點兒規矩都不懂，玄意門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裝什麼衛道士！我們是玄師，本來就高人一等，費勁巴拉的勤學苦練，不就是為瞭和普通人拉開距離嗎？動不動就讓人魂飛魄散，誰傢為瞭豬玀喊打喊殺的，真不理解她。】
【別這麼說，人傢是名門正道，人傢受擁護著呢，你沒看見她微博粉絲有多少嗎？她這是打算保護全天下的豬玀呢。】
黎見沐看的眉頭緊蹙。
這些人高高在上的態度，讓她想到瞭雲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