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琥珀 第6節

作者:雲住 字數:3852

秦野雲瞪著一雙眼睛,對林其樂說:“你不就會找餘樵幫你打架嗎!你讓他來幫你啊!”

她這話一出,班裡班外看熱鬧的不看熱鬧的都安靜瞭。

最安靜的還屬餘樵。蔡方元回頭看他,隻見餘樵一臉的“她叫誰?誰叫我?我是誰?幹我屁事?”

杜尚此時在旁邊勇敢開口瞭:“秦野雲你……你別太過分啊!”

“有你什麼事兒啊閉嘴!”秦野雲抬起頭,一臉嫌棄。

林其樂在原地使勁兒用力瞭幾次,都沒能從地上爬起來。她氣憤得眼圈都紅瞭:“你把我的琥珀還給我!”

秦野雲得意地左右搖頭,騎在林其樂身上搖著那個琥珀炫耀,對林其樂伸舌頭略略略。

幾分鐘後,林其樂就站到瞭教室外面的走廊墻邊,和秦野雲一起被班主任拉過去罰站瞭。

林其樂手裡握著她的琥珀,眼眶通紅,撅著嘴,就是很不開心。

班主任先是當眾訓斥瞭林其樂和秦野雲幾句,讓她們倆在走廊站好。

接著他和顏悅色,走進教室,用溫柔的聲音讓蔣嶠西下節體育課不用上瞭,跟他去辦公室參加一下小考。

林其樂不自覺抬起頭來。

越過教室門,她轉身偷看向教室裡,蔣嶠西剛才一直在安靜學習,這會兒才在餘樵身邊站瞭起來。

體育課有一大半都是自由活動時間。

林其樂坐在雙杠上發脾氣:“你們都不幫我,還想讓我幫你們……哼,我才不幫呢……”

蔡方元站在雙杠下面跟她解釋:“不是,你們兩個女生打架,我們幫誰不都是欺負女生嗎?”

林其樂鬱悶道:“那你就看著她那樣欺負我!”

杜尚在一旁舔瞭舔嘴唇,為難道:“櫻桃,不是不幫你,秦野雲那個人忒不講道理。”

餘樵這時開口瞭,毫不客氣:“你和秦野雲打架,秦野雲也沒找別人幫忙啊。”

林其樂聽他這麼說,才不高興地呼出一口氣。

“而且你看看她那臉,”餘樵說,“都讓你抓成什麼樣瞭。”

林其樂跳下瞭雙杠,把斷瞭線的小琥珀揣進她的小裙子兜裡。餘樵這麼說似乎也有道理,林其樂想,她和秦野雲單打獨鬥,要是別人幫忙瞭,反而不公平。

“走吧!”林其樂說。

蔡方元見林其樂終於肯走瞭,激動追上來。

“我跟你說,我那本書,就在老校長靠墻那排第二個文件櫃上——”

蔣嶠西正在校長辦公桌上心不在焉地寫考試卷子。校長給瞭他一節課的時間,用瞭十分鐘,蔣嶠西看題加寫答案,就已經差不多寫完瞭。

在省城實驗附小奧賽輔導班,這點東西蔣嶠西入學時候就會瞭。他寫完,總還覺得腦子裡很不平靜。

“在群山那邊也要抓緊學習。”

堂哥在電話裡這麼對他說。

“隻有這樣,你將來才能做你想做的。”

蔣嶠西又專心把卷子來回看瞭幾眼,算是檢查完瞭。幸好校長隻讓他考數學,最省時間。他放下筆,正要走,突然從窗外傳來聲音。

是個女孩子。

“你站穩點啊,蔡方元!”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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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註釋:

1999年9月5日,第20屆男籃亞錦賽在日本福岡舉行,中國男籃以63:45戰勝韓國奪得冠軍。

隊員名單:王治郅、鞏曉彬、孫軍、胡衛東、李曉勇、姚明、巴特爾、李楠、張勁松、范斌。

第5章

餘樵和杜尚在窗外樓下,正把林其樂向上托,林其樂對他們說,她昨天知道瞭蔣嶠西的名字是什麼意思,是來自一句詩。可她記不住那句詩是什麼瞭:“是一句特別好聽的詩!”

林其樂的手小,努力伸上去,勉強夠著去扒校長室的窗縫。

突然那窗子從裡面推開瞭一小半,除瞭林其樂以外,誰都沒發現異樣。

杜尚還在下頭嘟囔:“好聽?可再好聽,也和我們的一樣,是撿來的。”

蔣嶠西把校長室的窗戶從裡面推開瞭。他居高臨下地低下頭,先是對上瞭林其樂那雙剛剛還哭紅過的眼睛,再往下看,看見瞭蔡方元和餘樵、杜尚三個人。

蔡方元在下面直眨巴眼,不敢相信似的,揉瞭揉他自己的眼。杜尚手裡撐著林其樂的鞋底,嘴裡剛剛還說蔣嶠西的“壞話”,一見蔣嶠西鬼魅似的從上方現身瞭,他下意識往後退瞭一步:“我、我不是……”

他是不能退的。林其樂站得那麼高,就踩在他和餘樵兩個人的手上,本來就是站不穩。

林其樂的身體猛地往下倒。“啊!!”她一雙眼睛瞪得溜圓。

她以為她會摔下去瞭,從二樓摔到一樓的地面,把腿摔斷,把腦袋磕破,摔成粉紅色的肉餅,要麼大大卷。可剛往下一跌,就有一股力氣從上面一把抓住瞭林其樂碰到窗戶縫的那隻手。

林其樂感覺胳膊一痛。她費力抬起頭,看到蔣嶠西左手撐住瞭陽臺,探出上半身來把右手伸下來拽住她。蔣嶠西擰起眉頭,盯住瞭她的臉,好像很是理解不瞭——林其樂剛剛和秦野雲打過架,她把秦野雲的臉撓瞭,秦野雲也把她的脖子抓出瞭血。

她兩條馬尾都是歪的。用蔡方元話說,林其樂就是個傻子。

“她甚至都不會自己紮頭發!”

蔡方元曾這麼對蔣嶠西說。

“你看她每回在學校和人打完瞭架,頭上兩條辮子就是歪的瞭,根本不對稱。餘樵給她梳都比她自己梳對稱!你覺得她是女孩?”

老校長本想中途回來看看蔣嶠西的數學卷子做得怎麼樣瞭。都說什麼,省裡一等一的奧數天才,老校長在小小的群山電廠職工小學幹瞭一輩子,也確實沒見過。他打開校長室的門,還沒進去裡間呢,就聽見窗外有動靜。

窗子猛地拉開,老校長都沒朝旁邊窗戶看,他一眼盯住瞭樓下那幾個。

蔡方元和杜尚還傻傻站在墻根下面,餘樵原本把手舉起來不知在幹什麼,這會兒突然放下瞭背到身後去。

“又是你們幾個!”老校長想怒喝,又顧及著蔣嶠西還在裡頭考試呢,他咬牙切齒,壓低聲音,“給我站住!”

餘樵嘴裡暗罵瞭一聲,轉頭沿著小道跑出去就不見蹤影瞭。蔡方元瞧著校長消失在窗裡,大約已經下樓瞭,他也趕緊往外跑。

隻有杜尚手足無措,他停在三五步之外的地方,害怕老校長下來抓他,又覺得林其樂這樣瑟瑟發抖地在二樓吊著不行。

“櫻桃!”他害怕地喊道,“你跳下來啊!”

林其樂吊在半空中,眉頭微簇著,踢著她的佈鞋:“你們……你們先別跑啊!等等我!”

她個頭不高,腳距離一樓地面還有段不小的距離,掉下去起碼要摔個屁股蹲兒。

蔣嶠西能把林其樂這麼抓住已經很吃力瞭,也不太可能把她拖進窗戶裡。

更何況老校長並沒有走,他正在外間打電話,大概是打給教導主任的,他隨時有可能進來。

林其樂在窗下抬起頭瞭,可憐巴巴地望蔣嶠西。蔣嶠西先看瞭她,又看外面那條小道,看校長室有多高。

蔣嶠西另一隻手用力巴住瞭窗框,他突然就踩著暖氣片上瞭窗臺。

像當初林其樂從窗外忽然飛進來時一樣。

林其樂什麼都沒看清,隻感覺眼前一黑,她向下墜,墜瞭不到一秒,有一隻手按在她後腦勺上,緊接著她就軟軟落瞭地。

從二樓到一樓實在太短瞭,一出來就著地瞭,根本就沒有時間讓林其樂的後背在下墜中生長出翅膀來。

林其樂閉上眼是一片黑,睜開眼瞭,眼前還是一片黑。她再仔細看,那黑不是普通的黑,是蔣嶠西外套上的黑。

杜尚站在三五步之外,瞪大眼瞧蔣嶠西這個轉學生,已經是個看傻瞭的狀態瞭。

林其樂還想著趕緊爬起來,然後把蔣嶠西從她下面扶起來。結果蔣嶠西手撐住地面起來瞭就跑,手還把林其樂緊緊拽著。

蔣嶠西知道,對於任何人來講,他都不是獨一無二的。無論是對父母,對老師,對朋友,或是對群山市區區一個沒什麼見識的小姑娘。

原來餘樵根本不是故意逃跑,他和蔡方元兩個人大喊大叫著跑出去,沿著操場跑瞭一大圈,引得教導主任和老校長遠遠到操場上去抓他們兩個人。

林其樂什麼事兒都沒有,撞見教導主任,還得瞭一句“林櫻桃今天表現不錯!沒和餘樵、蔡方元同流合污”的表揚。她從學校醫務室弄瞭一盒酒精棉球,又不知道具體要怎麼用。面對蔣嶠西後腦勺上小小的一塊擦傷,她實在膽怯又慌張。

蔣嶠西本來沒覺得有多大事,也不太疼,讓她一擦,反而疼瞭十倍。

“你別……別擦瞭。”蔣嶠西和她商量。

杜尚坐在旁邊,仍是驚魂未定。他打開書包,從裡頭拿創可貼出來,他書包裡就數創可貼最多。杜尚走到蔣嶠西身邊,說:“上次我從、從三層樓高的樹上掉下來!一點兒事也沒有!”說著他趕緊把創可貼撕開,遞給蔣嶠西,慷慨道,“給,給,趕緊貼上!”

林其樂頹喪著一張臉,兩條馬尾也歪著,體育課都下瞭,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還是個很自責的樣子。

餘樵和蔡方元倆人挨完罵從操場回來,看她那樣,問她怎麼瞭。林其樂抬起眼看他倆,搖搖頭,也不說。

餘樵覺得這事新鮮瞭,她林其樂還能有藏著什麼事不說的時候。

老校長走到四年級一班的教室門口,往裡看瞭一圈,說:“蔣嶠西,你考著試怎麼出來瞭?”

“寫完瞭,校長。”蔣嶠西說,他放下手裡的書,站起來瞭。

蔡方元眼瞅著蔣嶠西跟在校長身後出瞭門,兩人一路往校長室走。蔡方元也偷偷溜出去,在樓梯口的拐角處蹲下瞭。

他生怕被人發現,又忍不住頻頻向外探頭。校長室在走廊盡頭,那扇大門實在是太難進去瞭。

林其樂也慢吞吞從教室裡出來瞭,她蹲在蔡方元身邊,用雙手抱住瞭自己的膝蓋,把腦袋使勁兒埋進膝蓋裡。

她這個反應讓出來打球的餘樵更加困惑瞭。餘樵問杜尚:“她又犯什麼毛病瞭?”

校長室的門開瞭。

蔡方元眼看著蔣嶠西從裡面出來。

一本書,封面包著掛歷,被蔣嶠西神不知鬼不覺包在他的數學卷子裡帶出來瞭。看蔣嶠西的神情,他並不太清楚這是什麼,這麼偷拿出來也沒什麼大不瞭的。

蔡方元和班裡幾個男生激動得面紅耳赤,把蔣嶠西團團圍住。林其樂也站起來瞭。她都不知道蔡方元什麼時候和蔣嶠西說瞭這件事,不知道蔣嶠西是怎麼答應的,不知道蔣嶠西怎麼就輕而易舉找到瞭這本書,還躲過瞭老校長。

為表報答,蔡方元要把他心愛的這本叫做《天使心》的影集借給蔣嶠西看,他說,就是省城的小孩兒也沒幾個人有:“我這可是從臺灣買來的!原裝正版!”

蔣嶠西聽瞭,想瞭想,接過來,他把這本書裝進瞭他那個方形的皮書包裡,把餘樵送給他的最新一期體育報紙也裝進去瞭。

這隻書包從到瞭蔣嶠西身邊來,還是頭一回裝課外書報,連蔣嶠西自己都不大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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